翌日清晨。


    王生是被餓醒的,一睜開眼就看見,香氣騰騰的飯菜,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餓鬼撲食般端起飯菜,大口大口扒起來。


    “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聽到這聲音才發現旁邊有個白發青袍老者,饒有意味的看著他,頓時大感窘迫,張口想說話,卻被飯菜嗆得,劇烈的咳嗽起來,憋得滿臉通紅,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您是……”


    王生依稀記得,眼前這個老者,就是自己昏迷前看見的那位,眼前的飯菜,應該就是他給自己送來的。


    “和你一樣,我也是這裏的雜役,不過是比你早來幾十年,這裏的人都叫我陳老頭,從今天開始,你跟著我為夥房擔水。”陳老頭淡然的說到,從今天開始,他會帶王生三個月。


    三個月後,就是陳老頭,來太北宗三十年期滿,下山的日子。


    迎著晨曦,王生擔上水桶,跟在陳老頭身後出了石屋,來到小河邊,開始了太北宗雜役處擔水的生涯。


    雜役處的夥房,在太玄峰半山腰處,八九百米的位置,距離夥房最近的水源,也僅有五六百米,每天擔三缸的水,對那種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書生、富家子弟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對於獨自生存多年的王生,卻算不得什麽。


    這些任務,本就帶著一絲磨礪的成分在裏頭。


    不單純隻是為了做任務而做任務,而且宗門的任務,繁雜多樣,不但雜役弟子需要做任務,連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都需要做任務,任務的難度不一樣,獲得的獎勵也會不一樣。


    像擔水、劈柴這種,算是太北宗最簡單的一種任務,一般由雜役弟子來完成,還有種植靈草、喂養靈獸,則需要修煉出靈氣的外門弟子來完成。


    陳老頭雖隻是個雜役,畢竟在太北宗耳濡目染多年,在擔水的過程中,對王生諄諄善誘,這些很簡單的常識和規則,但對剛來的王生來說,這都是知識。


    時光飛流的流逝,到晌午時分,王生已經將三缸水擔滿,在夥房吃過晌午飯,肚子一人迴到石屋,強忍著疲憊,拿起養靈篇修煉起來。


    “以前獨自一人,每日為生計發愁,每天夢想著不吃不喝就能夠長生不老,現在不用生計發愁,長生的機會就擺在麵前,豈能因為眼前這一點困難,就畏縮不前。”王生眼中愈加執著,帶著堅毅,強忍著痛苦,吞吐呐吸。


    沉浸在修煉當中,沒有發現傍晚來送飯的陳老頭,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堅持不住,虛脫的昏倒在石床上,知道第二天清晨,被陳老頭叫醒,滿眼血絲的,起床吃飯擔水。


    無休無止的修煉,甚至影響到擔水的任務。


    原本半天就能夠擔完的三缸水,一個月之後需要開始整整一天的時間,每天溫飽堪輿,靠著陳老頭接濟,才不至於吃不上飯。


    “修煉時間越來越少,連靈氣的影子都沒有感受到,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夠成為外門弟子,要是擔水的時候也能夠修煉……”說到這,王生忽然頓住了。


    擔水的時候,雖然不能夠擺出打坐的動作,對吞吐呐吸的法門卻沒有任何影響。


    說幹就幹,王生開始調整唿吸的節奏。


    經過最初的不適,王生發現盤腿打坐時疼痛和壓迫感,對此王生並沒有和大多數人,最初嚐試這個方法一樣,立刻放棄,反而是覺得找到了一條正確的修煉道路,一頭紮進去。


    時光如水,滴答滴答,王生日以繼夜,連擔水的時間都用來修煉,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少,精神愈加飽滿。


    這一切,趙老頭都看在眼裏,以為王生經過最初的嚐試,已經放棄了不切實際的長生夢,不由得默默頷首。


    直到一日清晨,王生盤膝打坐,忽然他身體一震,猛然間感到一陣清涼,仿佛看見一陣霧氣透過四肢百骸在體內匯聚成一股暖流。


    靈氣!


    這就是靈氣,雖一閃而逝,還是被王生清晰的捕捉到了,不由得激動不已,雙手顫抖的抓住養靈篇,連日來不休不眠,連擔水的時候都沒有放棄修煉,終於有了迴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這隻是個開始,短暫的欣喜後,王生靜下心來,細細迴味、揣摩,如老生入定,再次感受靈氣的存在。


    一天、兩天、三天……默默追逐著千千萬萬遍,兩個月轉眼而逝,來到了收獲的季節。


    “如果沒上山,家裏的糧食也該成熟了,想來是荒蕪了,鄉親們有沒有人發現自己突然消失了,會不會為自己擔心……如果鄉情們知道自己上山修仙了,肯定會為自己高興的。”王生低聲喃喃。


    王生的父母沒得早,小梁村就是他的家。


    小梁村的相親,就是他的家人,不管他現在或是將來如何,小梁村是他的根,鄉情們的恩不能忘。


    “過幾天陳叔就要下山了,也不知是否會經過小梁村,要是能托他帶個口信該多好,等到自己下山的那一天,小梁村也不知道變成什麽模樣了。”


    “養氣如靈,溫潤如玉,逆行周天,百骸共鳴,天地動容。”


    王生搖搖頭,收起雜亂的思緒,目光落在手中的養靈篇上,之前總是差一點,沒法運行整個周天。


    這一次,王生按照養靈篇的功法,吞吐呐吸,匯聚靈氣,逆行周天,王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四肢百骸不斷的有靈氣匯入筋脈,凝成一滴滴靈液,匯聚成一股暖流,在自己的催動下,不斷的衝擊著最後的關卡。


    忽然傳來轟的一聲響,王生全身一震,靈氣如同山洪決堤般,在筋脈內奔流不息,足足運行三個周天後勢頭才有所減緩,一股一股汙漬在靈氣的衝刷下,順著皮膚的毛孔排出體外。


    此時王生眼中露出一股清明,連帶身體都輕盈了不少。


    一股威壓以十三號石屋為中心,往四周擴散,體內的靈氣,也沒有和往常一樣散去,依舊在筋脈內緩緩流淌著。


    “這感覺是靈氣不散,飄飄欲仙,這是靈動期第一層的標誌,也意味著養靈篇第一層修煉有成。”王生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催動著靈氣,在筋脈內運行,鞏固境界。


    第二天,陳老頭和往常一樣,拿著吃食往王生的石屋走去。


    太北宗並不是世外桃源,這段時間,王生能夠在太北宗過得如此舒服,一天三頓幹的,擔完水就可以迴石屋休息,沒有人找他的麻煩,完全得益於在太北宗雜役處待了三十年的陳老頭。


    雖然隻是短短相處三月,陳老頭心中已經將王生當成子侄來看待,明天他就要離開太北宗下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像他交代一下。


    帶他去見一見,依舊在山上的老朋友,認個眼緣。


    人走茶涼,這些關係在他下山後,能夠發揮多少作用,沒有人敢保證,起碼比王生兩眼一抹黑來的強。


    來到王生的石屋前,推開門抬頭走進去,一股惡臭迎麵而來,王生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翩翩欲仙的脫塵之意。


    此時王生也睜開了雙眼。


    “這是……哈哈哈哈”陳老頭眼中露出一股震驚的神色,眼前這一切令他難以置信。


    剛還想將自己在山上多年積累的人脈關係,介紹給王生,好讓王生在山上的日子好過一些,少吃一點苦頭。


    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一廂情願,王生根本就不需要。


    看到陳老頭帶有一絲震驚,還夾紮著一絲詢問的神色,王生點點頭,陳老頭旋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到最後,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淚,是為王生高興,也是在祭奠自己曾經的夢想。


    帶著滿心的笑意,陳老頭在外門弟子的護送下,離開了太北宗,對於王生的請求,自是欣然應允,帶著王生這幾個月,做雜役掙得幾兩銀子,往小梁村的方向而去。


    而王生也在陳老頭下山的同一天,離開了雜役處,往外門走去。


    太玄峰外門接待處的師兄,赫然就是當初引領他去雜役處的灰袍青年,灰袍青年看見王生神情微楞。


    三個月的時間,從無到有,突破到靈動期第一層,在外門弟子中,並不算太顯眼。


    可這些年,能夠從雜役處脫穎而出的弟子,本來就少,三個月的時間,在雜役中間雖算不上數一數二,也能夠排在前列了。


    如果僅止於此,還不至於令灰袍青年動容。


    關鍵在於,灰袍青年清楚的記得,眼前的王生,是當初太玄峰號稱三百年一出的天才長老趙昌壽,親自接引迴山,塞進雜役處的唯一一人。


    當初還以為,王生是被趙長老判了死刑,沒成想,僅僅三個月,就迴到了外門弟子的行列,不愧是趙長老親子接引迴山的弟子,當即滿臉含笑的站了起來。


    “雜役處王生,拜見師兄。”


    初至外門,王生卻不敢造次,謹記陳老頭的告誡,恭敬的抱拳。


    修為突破,卻還未登記在冊,所以王生還不是外門弟子,隻能自稱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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