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普佳和瑪莎,眼看著已然達成一致,可是這時,牌子卻發出了一陣鳴響。


    那是先前牧師交給瑪莎的牌子,象征著所謂聖女的資格。到家之後,女孩就把它放在桌子上,乖乖讓母親在自己的眉心點紅痣,直到剛才……


    而現在,這牌子為什麽突然響了起來?


    就在她們茫然無措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普佳出門一看,頓時有些眼前發黑——出現在門口不遠處的,是三個端著步槍的教堂侍從!


    或許是有人泄密,這三個白衣侍從顯然已經知道了這裏有敵人。他們呈橫排站位,身體重心壓低,用槍口瞄準了站在門口的普佳,一步步靠近。


    這貧民窟的小巷本就狹窄逼仄,所以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距離就不到二十米了。此時還在逼近,越來越近……


    女孩母親原本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動,此時抬起頭看見教堂的人,突然衝著他們磕起了頭。


    一邊磕頭,她還一邊哭喊著:“求求大人救救我吧!那些惡魔,他們肆無忌憚地闖進我家,挑唆我的乖女兒,還打我……”


    然而這位中年婦女隻嚷到一半,就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止了聲。因為她看到,那三個白衣侍從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鬼魅般的人影。


    那是黎宇。


    他左手拿著手槍,右手緊握匕首,從牆頭一躍而下,正落在左邊那個侍從的身後。


    落地的同時,右手一刺,將匕首的利刃送進了那個可憐侍從的脖子裏。


    那人連慘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倒在了地上。


    軀體碰地的聲音,讓另外兩個侍衛立刻調轉槍口。但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


    在槍口對準自己之前,黎宇已經撲到了中間那個侍從跟前。他故意把重心壓得很低很低,幾乎快要蹲下。


    於是第二位受害者隻感到眼前一花,便有一柄雪亮的刃尖從他端步槍的倆胳膊之間冒出來,貼著下頜,刺進了他的喉嚨。


    然後拔出匕首,鮮血就像是被高壓水槍擠出來,淋了黎宇一身。


    但他隻是用左手遮擋了一下,免得血擋住自己的視線。


    中間的侍衛也被解決了,但並沒有立刻倒下。因為黎宇站了起來,架著這個抽搐瀕死的軀體,衝向了最後的那個侍衛。


    眼看著瀕死的同僚即將撞在自己身上,這個侍從往旁邊躲了一步,試圖拉開腳步再扣動扳機——可是這個側步之後,他卻根本沒有射出子彈的機會。


    黎宇的腿先到了,如同鞭子一樣,狠狠抽打在他的腰側。


    這個侍從“啊”地慘叫了一聲,身子歪斜下去,半跪在地上。緊接著,他的右臂肘上,就插進一柄匕首。


    黎宇將匕首留在這人的胳膊上,一把奪過了步槍,調轉槍口,將那冰冷的槍管直接塞進了最後這個侍從的嘴裏。


    於是,盡管胳膊插刀的疼痛感遠勝於腰側挨踢,可是侍從卻強忍著沒有再慘叫出聲,隻是從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聲音,麵部肌肉極度扭曲,臉上寫滿了痛苦。


    黎宇問道:“你們的牧師呢?”


    侍從說不出話來,隻能無助地搖了搖頭。


    “算了,也沒必要問你。”


    黎宇說完,拔出那柄插在受害人胳膊上的匕首,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窩處,再用力一攪。


    心髒被破壞得如此徹底,這侍從當然不可能還有活路。他腦袋往旁邊一歪,就隻剩出氣,沒有進氣了。


    黎宇拔出匕首,任鮮血湧如紅泉。他稍稍讓開,站起身來,免得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


    他走到了房門跟前,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剛才的動作看似輕鬆灑脫,但在塵埃落定之後,他卻忍不住雙手都有些發抖。隻是因為緊握著匕首和手槍,而且半藏在身後,因此並不明顯。


    他已經很適應戰鬥了,光是骨折的滋味就在角鬥場裏體驗了不知多少次。可是親手奪走人命,而且濺自己一身血的這種狀況,卻很難習慣。當然,為了減輕敵人的痛苦,更是為了避免自身的風險,他已經盡可能做得幹脆利落了。


    這時,瑪莎的媽媽突然開始衝著他磕頭,而且那額頭撞在泥土地上的力度,比剛才給教堂侍從們磕頭時要狠得多。


    她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對不起,我沒聽您的話,我是個卑賤的臭蟲!求求您了,留我們一條命吧……我丈夫死得早,我又有四個孩子要養……”


    黎宇淡然問道:“我怎麽隻看到了兩個孩子?另外兩個在哪裏,被你賣了麽?”


    “不不不,他們都當了學徒,我的大女兒和二兒子,一個在裁縫店,一個在鐵匠那裏……大人,您可以饒我一命嗎?我保證,保證以後一定對您忠誠,什麽教堂什麽牧師,都是狗屁!”


    黎宇嗤笑了一下,收起左手裏的手槍,擺了擺手:“站起來。”


    他並不是沒想過,在此人恭順至極的表麵下隱藏著多大的恨意……但以後到了法師協會的陣營裏,這個沒什麽長處可言的中年婦女不管有多少情緒,都隻能憋著。將來見麵的機會估計都沒有,黎宇也就不想再奪走不必要的人命了。


    而她意識到這位法師大人不會殺自己,不由得長長地鬆了口氣。一扭頭,她就朝著自己的女兒催促道:“快快快,咱們趕緊收拾東西,跟法師大人走!”


    瑪莎不由得有些發呆。不久前還興高采烈讓自己去教堂裏當聖女的媽媽,此時居然催著自己投靠‘邪惡’的法師們?


    黎宇提醒了一句:“你們隻有五分鍾的時間。”


    “好嘞,大人,我們明白!”


    母親拉著女兒到屋子裏收拾東西去了。


    黎宇走到門口,往裏麵看了一眼。這屋子很小,藏不住什麽東西,那母女倆能收拾的也無非隻有幾套衣服和幹癟的錢袋而已。


    希萊麗婭也走了過來,低聲道:“這個人,轉變得好快呀……”


    普佳在旁邊說:“因為我們展現出了令人畏懼的武力。當然,都是黎先生的功勞。我是真的想不到啊,您明明還沒有入學,卻比許多實戰課滿分的尖子生更厲害。”


    身為法師學院的前輩,普佳此時卻下意識地用上了尊稱。


    “謝謝,過獎了,”黎宇用下巴點了一下女孩母親,“這人的轉變,我一點都不驚訝。”


    普佳:“為什麽啊?”


    黎宇總結道:“狡詐又善變,這種底層的生存智慧,如今並不罕見。”


    這麽說著的同時,他也體會到了——新時代的底層,跟舊時代的底層完全不是一迴事。麵對給自己開工資的老板,打工人當然直不起腰,可不會無底線拋棄尊嚴。


    然而麵對新時代的牧師、貴族、法師,最底層的人們不僅沒有絲毫抗爭手段,就連性命都可能被隨意捏碎,那麽尊嚴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盡管剛剛才大發神威,但此時,黎宇並不高興,隻是感覺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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