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心裏也急,比起張可大,他的感受更深。


    在吳三桂眼中,對麵的吳間已經不是個人了,像是一座高山,像是一片海洋。


    吳三桂感覺自己瑟瑟發抖,是如此的渺小。


    無論他怎麽攻擊,都像是水滴融入大海,沒掀起一點波瀾。


    這種感覺,是絕望。


    “我輸了。”半晌,吳三桂收槍。


    吳三桂心裏是沮喪的,從出仕以來,還沒有這麽無力過。


    吳三桂看著吳間,說道:“你能攻擊一下,讓我感……”


    吳間仿佛沒聽到吳三桂的話,之前的比試,吳間隻是想看看他有多強。


    如果以沈煉為模板,他大概有1.1個沈煉,差不多。


    吳間一刀砍下,力量大、速度快,在空中,仿佛一道殘月。


    吳三桂橫槍,刀直接斬斷了木槍,停在了他頭上。


    看台上,吳襄猛地往前探了一步。


    吳三桂咽了口吐沫,雙手握著斷槍,反複看了看。


    “服,服了。”吳三桂喃喃道。


    “彩!”周圍眾人大聲唿喊。


    這一場比試,看得眾人濕以道誌,大聲喝彩。


    吳間收刀,緩緩迴去了。


    “這家夥,真如虎狼一般。”趙率教歎道。


    旁邊孫諫緩緩說道:“這麽說來,當時聽送他來的士卒說,祖將軍評論過這家夥,說他如殺神降世,我隻當是個玩笑,現在看來,恐怕不是。”


    身後孔有德吸了口氣,“果然勇武,隻是大敵當前,個人勇武恐怕無用。”


    “能激勵士卒,就夠了。”趙率教說道。


    吳三桂帶著張可大,走到了吳間身旁。


    “聽說你之前是錦衣衛百旗,你這武藝,當百旗可惜了,就應該上陣殺敵。”吳三桂沒有失敗後的怨恨,反而很是坦蕩。


    吳間看著吳三桂,想了想,“上陣殺敵……其實錦衣衛還是有很多好手的,武藝也很厲害。”


    “哦,不知都有誰?”吳三桂心意一動,決定記下來,迴來看看能不能調過來。


    “百戶盧劍星,總旗沈煉、靳一川,我知道的,就這仨。”


    吳三桂暗暗記下,“你武藝才是高強,不知怎麽落到罪犯這一步。”


    張可大拉了下吳三桂,吳三桂反應過來,正準備說下場麵話。


    吳間擺了擺手,“殺了幾人,如許顯純之流,惹了禍事。”


    “唿~過癮,聽起來就刺激,要不我準備些酒水,我們邊吃邊聊。”吳三桂興致勃勃。


    張可大拍了拍腦袋,“後金已殺到麵前了,軍令已下,還敢飲酒?”


    一時沉默,三人看了看,然後笑了起來。


    “那就殺完再說。”


    三日後。


    這一日,驕陽似火,後金士卒旌旗招展、刀山槍海。


    在阿敏軍令下,紛紛列陣,布於灤州城外,準備攻城。


    吳間眾人,站在城上,麵色凝重,看著後金軍隊。


    距離近的,已經可以看到他們的楯兵了。


    楯兵,是後金攻城的一類兵種,所有的兵都推著木車,木車前有厚木板,在厚實的木板上,裹上幾層厚牛皮,再潑上水,由於木板和牛皮都很結實,一般的火器、弓箭無法射破。


    “他們馬上就要攻城了,他們首領在等,等太陽正毒,照我們眼的時候,他們就會開始。”


    石雄是老兵,有經驗,這麽說道,眾人一聽,心裏一驚。


    不止石雄,很多人也知道了對方的意圖,趙率教一條條命令下達,士卒來來往往,開始備戰。


    明軍依仗的,一是高厚的城牆,占據高處;二便是火器,他們有支火槍兵。


    要是有紅衣大炮在,趙率教就不會擔心了,幾門紅衣大炮,就能震懾住對方。


    這個時期的明軍,國庫空虛,軍費也多被貪汙,士卒、軍械配備都嚴重不足。


    這支火槍兵,是趙率教咬牙,從祖大壽那啃下來的。


    要是祖大壽不給,趙率教就拔劍自刎。


    反正,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寧死不降。


    趙率教是有堅持的,也有很多人是沒堅持的。


    兵敗被俘投降免死還有情可原,主動投誠賣國求榮則是可恥至極。


    吳間握著秋水,已擦的明亮無比,映著驕陽,寒氣泛起。


    刀已利,可斬敵。


    “進攻。”阿敏下令。


    信號如同水流一般,四散流去,很快,已傳到全軍上下。


    如同解開了封印,戰爭機器被喚醒,後金全軍開始動了起來,慢慢逼近灤州城。


    驕陽下,如同黑雲壓城。


    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死守。


    後金三板斧,第一斧,已經來了,楯兵。


    楯兵之後,是他們的第二斧,弓箭手。


    最後,是他們的第三斧,騎兵。


    趙率教咬牙,城一定不能破,城池一破,隻要對方的騎兵進城,根本攔不住。


    楯兵緩緩上前,前方的厚牛皮,讓人心髓震顫。


    絞肉機已啟動,整個戰場就像是磨盤,開始磨了起來。


    吳間站在牆頭,看著麵前的敵軍,也皺起了眉頭,敵人太多了。


    楯兵已到城下,距離近的,已可以看到金錢鼠尾。


    麵對楯兵,是有經驗的,這麽多年,兩國對戰,彼此間經驗都在增加。


    趙率教用的,就是當時袁崇煥在寧遠用的方式。


    當雙方接刃,開始攻城時候,雲梯架起,一方拚命爬,一方拚命殺。


    攻城的都知道,爬上去就算是贏了,但不是誰都能拔城,不是誰都能先登的。


    這中間,要死很多人。


    趙率教學習的,就是袁崇煥的辦法,棉被、稻草、火藥,三種加在一起,點燃扔下去。


    效果是顯著的,沾滿火藥的棉被劇烈燃燒,並且四處飄散,飄到哪裏,哪裏就是火海。


    驕陽下,火焰騰騰,這裏就是火海,就是煉獄。


    無數後金士卒慘叫,死於火海內。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萬人敵”,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燃燒瓶的雛形。


    楯兵,被破。


    但是對方並不放棄,戰爭一旦開始,是停不下來的。


    對方開始堆人,強攻。


    吳間站在牆頭,揮著刀,上來的士卒,全被解決掉。


    一直到晚上,對方才緩緩開始撤兵。


    殘陽如血,屍橫遍野。


    從高空往下看,灰褐色的土地上,兩道洪流猛烈碰撞,撞出紅色的火花,從白天到傍晚才結束。


    黑色的洪流撤退時,地麵上隻剩下紅色的花火,血流成河。


    灰褐色的土地被染紅,點點黑色墨跡,是一具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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