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在熱熱鬧鬧的恭賀聲中結束了。


    宴席之後,南霜挽著裴珩之的胳膊,拉著他在庭院內散布。


    先前裴珩之為了哄南霜開心,所以在魔宮各處全都布置了幻境,百花鬥豔,猶如春季,但是後來讓南霜給撤換了。


    她用形狀奇特的枯木,裝點著庭院四處,因為臨近年關的時候,南霜親手做了紙燈籠,眼下掛在高高的枝頭,紅紅的亮光,裝點著這座寂靜又冷清的宮殿。


    紅光將每個人的臉,都襯托的紅光滿麵。


    南霜仰頭看了看枝頭上的燈籠,又側過臉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她的眼中仿佛映著萬家燈火一般,而裴珩之的影子,就宿在這樣猶如春景般爛漫的地方。


    裴珩之的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你想不想去北域看看?”南霜忽然問道。


    聞言,裴珩之側過臉,望著她說:“為何會忽然想到北域?你想去看看嗎?”


    “想啊,聽說北域的雪景天下一絕,如今正好是冬日,想來景色更加美不勝收。”


    “可以,往後再帶你去。”


    裴珩之握住南霜的手,她的指尖比他的掌心的溫度還要低。


    曾幾何時,裴珩之記得南霜向來是怕冷的,可如今……


    裴珩之默默了良久,而後淡聲道:“不怕冷了嗎?北域終年寒雪,你大概會覺得冷。”


    南霜搓了搓自己的掌心,笑著無所謂。


    “沒關係,反正都已經習慣了,也就不怕冷了。”


    “再等等吧。”


    裴珩之這樣說著,也不知道他言辭裏的‘等等’是什麽意思。


    南霜瞧著他溫柔的眉眼,忽然想起那日在鄴城王的農家小院看到的裴珩之。


    他蒼白著一張臉,紗布纏滿了腰腹,看上去是那樣的脆弱。


    自從裴珩之離開天玄宗之後,南霜幾乎就沒有看到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而且,一直到現在,南霜都沒有問過裴珩之去冥府的事情。


    她怕裴珩之甘心涉險,隻是為了傳說中的息壤而已。


    這個話題,南霜曾經問過,但被裴珩之輕而易舉的換了話題。


    他不願說,所以她就沒問。


    但現在,南霜覺得是時候了。


    “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一點也沒覺得可惜,心裏反倒覺得很開心。”


    南霜說完,裴珩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沒聽懂。


    裴珩之問道:“怎麽了?”


    “我的意思是說,你不必為我覺得可惜,隻是丟掉了一副不屬於我的軀殼而已,你也知道,我和她並不是一個人,如今原身已經安葬在了天玄宗內,這是最好的去處,我心裏隻會替她感到高興,當然我也很謝謝她,讓我遇到了你。”


    南霜轉過身,麵對著裴珩之,露出莞爾一笑,“我隻覺得慶幸,如今能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背著天玄宗少主的身份,我心裏到底是有點不舒服的,可現在完全沒了心理負擔。”


    裴珩之抿著唇沒有說話。


    南霜靠近他懷裏,而後低聲道:“所以,有沒有息壤,或者能不能重塑肉身,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主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裴珩之摟住南霜的細腰,大掌貼住她的後腦,溫溫柔柔的按在了自己懷裏。


    “我怎麽能眼睜睜讓你從天之驕女,淪為最低階的鬼修?霜霜,我也不瞞你,我心裏有把握,而且我已經找到息壤了。”


    裴珩之吻了吻南霜的頭發,而後緩緩道:“隻是想要為你重塑肉身,需要的息壤比較多,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畢竟我有了你,我們還有了孩子,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孩子失去依靠。”


    南霜在他懷裏笑起來,而後點了點頭,“好,你知道現在你是我們娘兒倆的依靠就行,我也就不用擔心你會不顧一切了。”


    “我心裏有底,放心。”


    “好。”


    “夜深了。”


    裴珩之握住南霜的手,拉著她往寢殿的方向而去。


    **


    大約是因為春季伊始,萬象更新,所以這段時間,仙門中人再也沒來找過魔淵的麻煩。


    魔淵眾人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但他們也不關心。


    春季到來,南霜心裏也跟著高興。


    之前在猶如溫室的結界內種下的菜苗,已經喜迎收獲,雖然長勢不太好,但好在還算有收成。


    這就不算失敗。


    因為高興,所以南霜親手下廚做了幾道家常的小菜,就是用他們自己種出來的菜苗,有小白菜,胡蘿卜,白蘿卜,還有紅薯,都是一些易儲存的蔬菜。


    南霜今日準備的菜係是:清炒小白菜,胡蘿卜燉牛肉,還有提前曬好的白蘿卜做成的蘿卜鹹菜,搭配紅薯熬出來的稀飯,是最合適不過得了。


    晨早,魔宮內的眾人聽說南霜要親自下廚給他們打牙祭,一個個十分高興興奮,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在廚房門外。


    裴珩之也脫下了繁雜的長袍,改為更加便利寬鬆的家常衣飾。


    他拗不過南霜非要親自下廚的決心,又害怕她懷著孕操勞,容易疲累,所以亦步亦趨的跟著過來打下手。


    見南霜彎著腰不知道在找什麽,裴珩之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大盆跑過去。


    “要找什麽?你跟我說!我來找,你過去坐著。”


    南霜被裴珩之扶著腰,帶到旁邊,忍不住翻白眼,“裴珩之,我沒有那麽嬌貴!你別在這裏礙事了行不行?你家娃娃現在隻有一顆豆芽菜那麽大,你就放心吧,不會累到它的!”


    “我是怕你累著。”


    裴珩之溫柔的說著,也不跟她嗆聲,嘴上什麽都應,但行動卻異常堅定。


    裴珩之將南霜按在椅子裏,然後彎身去撿滾到櫥櫃下方的胡蘿卜。


    “還有什麽要幫忙的?”


    裴珩之邀功似的,將胡蘿卜放進了旁邊的筐子裏。


    南霜笑了笑,指了指門口,“出去。”


    “不行,我要陪著你。”


    “你已經閑到這個地步了嗎?”


    南霜瞪大眼,又問:“對了,我前兩日讓你冒充普通村民,去附近的城鎮買田地的事情,你辦得怎麽樣的?既然魔淵的徒弟不適合種植,咱們也可以買來田地,另做打算。”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不過這些事用不著我親自出馬,我已經把這件事交給年與庭了,他是個心思縝密的,必然能把事情辦的漂亮,你就別操心了。”


    南霜吸了吸鼻子,一時半會想不到其他的借口了。


    “癩皮糖!”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裴珩之乖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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