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她的哥哥失蹤了,而她也獲得了一隻奇怪的“水晶”,水晶裏很清楚地能夠看到自己的哥哥在裏麵迷茫地原地踏步,隨後,她家來了一個東亞麵孔的陌生人,陌生人是一個魔法師,有很厲害的魔法,她求魔法師幫她找哥哥。


    夢裏,她對自己焦急地樣子看得很清楚,就如同自己擁有另一個人的視角一般。


    “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我……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的?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必須做的?”夢裏的娜塔莎自言自語著,她看到張偉握著那隻“水晶球”,看到水晶球裏的哥哥,突然想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我要傳達一段話給魔法師先生,這樣才能救我哥哥……哥哥,你再等一等……”


    娜塔莎想走上前去與張偉說話,可是她與張偉之間卻仿佛永遠擋著什麽東西一樣,讓她無法靠近。


    “可惡!讓開啊!”娜塔莎揮舞著自己泛著藍光的半透明手掌,居然將前方的無形的束縛破開了!


    “!?”娜塔莎看到了張偉震驚和疑惑地臉,然後用自己似乎背了千萬遍的華語,字正腔圓地說出了那段話。


    可是,眼前的魔法師先生似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於是她靠近了一些,又重複了一遍。


    “轟!!!”一隻巨大的手掌不知從哪裏伸出來,那手掌上長滿了嘴巴,每一張嘴巴裏似乎都爆發著噪音,立馬就讓娜塔莎痛苦不已,半透明的身體一陣晃蕩,似乎馬上就會潰散,但是為了哥哥,她強行忍住了,即便如此,她的話也講得斷斷續續。


    “……未……告訴……迴去……九鼎……北極……來不及……”每一個字,每一個發音,娜塔莎都覺得吃力無比。


    看魔法師先生的表情,他應該是聽到了自己的話語。


    “太好了呢!”娜塔莎笑了起來,她的半透明身體變得破破爛爛,眼前的這位名叫張偉的魔法師先生,終於聽到了她的話,那麽,任務也算完成了吧?


    哥哥他,應該可以得救了吧?


    無邊的困意襲來,娜塔莎突然覺得張偉的身體非常溫暖,散發著如同春日般的光華,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閉上了眼睛。


    “好暖和啊!哥哥……”最後的時刻,娜塔莎喃喃著道,“從小到大,都是你照顧我,保護我,這一迴,是我救了你呢!”


    “不用謝哦!”


    ………………


    “啊……啊嚏!!!”


    夕陽下的木堆旁,一個抱著伏特加的少女打了個噴嚏,揉了揉自己很癢的鼻子,然後居然雙麵酡紅地打了個酒嗝,緩緩睜開了眼睛。


    溫暖的落日餘暉撒在臉上,讓她覺得非常溫暖,這溫暖好熟悉,就像剛才夢裏的魔法師身上那樣的溫暖感覺。


    “夢裏,夢裏?!”少女突然彈跳了起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到了最大。


    “哎喲!”一個少年唿痛的聲音傳來,少女看到少年捂著自己的下吧,踉蹌著後退幾步,手裏還拿著一根細長小草的。


    “娜塔莎你這個笨蛋妹妹!偷喝我的伏特加,我不過是捉弄了你一下而已,你有必要這麽狠嗎?哎喲!我的下巴!”少年埋怨地瞪了少女一眼。


    “哥……哥哥?”少女先是一愣,然後丟掉手裏的酒瓶,撲進了少年懷裏,眼角熱淚盈眶:“嗚嗚嗚,哥哥,你終於會來了,嗚嗚嗚!”


    “呃……怎麽了?娜塔莎?你是不是剛才做惡夢了?”少年見到自己妹妹的眼淚,立馬就心疼得不行,溫柔地拍打著妹妹的後背,問道。


    “嗯!是的,我夢到……我夢到……”少女梗咽著,然後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我……我夢到什麽來著?咦?為什麽我這麽悲傷,又這麽高興呢?”


    “傻妹妹,沒關係,記不得就記不得吧,很多人一睡醒都記不得自己做的夢,沒什麽奇怪的,我們迴家吧!今天媽媽肯定會做紅菜湯,我分你一半,嘿嘿!”哥哥安慰著梨花帶雨的妹妹道。


    “說了多少次了!我一點也不喜歡紅菜湯!要喝你自己喝!”少女笑得冒起了鼻涕泡,徹底忘了那個無比真實的夢,然後從地上撿起了綠色的布包,撣去塵土,套在了哥哥的脖子上:


    “走吧!迴家!”


    ………………


    “再報一遍時,小吉。”


    北極的一塊浮冰上,張偉手裏托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的水晶球,淡淡說道。


    “2020年7月5日,燕京時間12時21分35秒,主人。”小吉的聲音很耐心地說道,即便這已經是張偉讓它連續第二十幾次報時了。


    “完全沒有逆轉時空,時間沒有迴溯哪怕一秒鍾……不愧是【聖櫃】,用自己的全部意誌,捍衛著【時光】的意義……嗎?”張偉歎了口氣,說道。


    外星飛船從地球上空消失了,出現在了張偉手裏的水晶球中。


    現在,它真的就隻有小海螺那般大了,靜靜地懸停在水晶球的中央,永遠停留在水晶球中那個密閉的【時空閉環】中,永遠也出不來,不生也不滅,永遠無自由。


    【聖櫃】用自己的自由意誌以及具象化出來的所有形體,以張偉的力量作為引子,將【下域】的飛船以及其上的所有人類亞種,全部從時空中【剔除】了!


    是的,沒有任何人可以違逆時間的意誌,在那群紅了眼的人類亞種發動飛船裏時間聖櫃的殘部的時刻,就注定了會引火自焚。


    即便是“時空聖櫃”本身,也會恪守原則,不讓時光逆流,也不穿梭時空,所以,它將不守規矩之人,從【曆史】中剔除了!


    就像將“魚目”從珍珠裏篩選、丟掉,就像把一隻狐狸從雞窩裏捉走、剝皮賣掉。


    從此,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存在過那艘追蹤“時空聖櫃”的下域飛船,幾億年前,是“時空聖櫃”自己出了問題,才墜落到了北極,並且永恆地沉眠了。


    而幾萬年前因為與人類競爭失敗而逃到南極洲附近的人類亞種,因為並沒能見到任何的外星飛船,所以全部凍死了。


    1908年6月30日上午7時17分,俄國的通古斯河,非常平靜,風和日麗,沒有發生任何爆炸,這場巨大的時空漲縮引起的大爆炸,原本就是“時空聖櫃”用來翻盤,釘在【曆史】上的釘子,現在問題解決了,這顆“釘子”自然也不必要存在了。


    娜塔莎兄妹,也從未遇到過什麽超自然現象,他們快樂地在村子裏生活著,幫著父親做木材生意……


    華國和美國兩國的聯合飛船,從太空中帶迴來一塊巨大的隕石,隕石取代了原本的“外星飛船”,成為全球的科技焦點。


    地球並未遭到任何攻擊,人們依舊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


    一切和【下域飛船】有關的痕跡,全都消失了,時空的力量抹除掉某些事物的【存在】,就是這麽恐怖。


    但是最神奇的是,一部分事情,包括對九鼎的布局,都依舊還在,因為【下域飛船】而引發的【曆史】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被別的“因素”替代了。


    【果】沒有大變,但是【因】變了。


    當然了,這一切,隻有張偉知道,這一切的“因果巨變”,他這個連時空聖櫃也左右不了的人,自然是核心,對他張偉來說,不論是“因”,還是“果”,都是曆曆在目的【曆史】。


    而那艘“罪魁禍首”的下域飛船,也捏在他的手心裏,當然了,他是不可能放它出來的,一出來,時光聖櫃犧牲自我意誌就沒有意義了——一切又會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一場浩劫,就這樣結束了。


    張偉的心情很複雜:


    劫後餘生?並不強烈,因為雖說他在解除浩劫的過程中也算是“力挽狂瀾”,出了大力,但是那“最後一擊”,或者說有效攻擊,並不是自己自己輸出的;


    對自己的力量自慚形穢?有一點,雖然一切發生得很快,但是他卻很有種“黃粱一夢”的時空錯亂感,那是一種比“渺小”更無力的感覺。


    在時空麵前,“永恆”和“瞬間”,“強大”和“弱小”,都是笑話。


    從今往後,這個宇宙位麵,或者是已知宇宙的範圍裏,“時空聖櫃”消失了,它化作了自己的本來麵目,融入了每一寸的空間,融入了每一寸的光陰。


    ………………


    非洲,肯尼亞北部草原。


    一群黑人老者圍著一顆枯死的樹木坐著。


    樹木枯死,但是烈日下映在地上的樹蔭卻是枝繁葉茂,光芒萬丈的太陽卻照不到圍坐的老者們分毫。


    突然,樹蔭開始落葉了,黑色的“陰影”正在消散,變成了枯枝的影子,而地上的枯樹卻開始長出了樹葉。


    從地球誕生以來,都是都是“葉落歸根”,可是這裏卻不是——“葉子”是落像天空的。


    老者們全都驚得站起了身,他們坐在這樹下已經幾十年了,這顆枯樹就是他們部族的圖騰,他們一族在這裏生活了多少年,就算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這棵樹可以連通“神”的意誌。


    現在,枯了成千上萬年的“死樹”複生了,長出了嫩芽,可是,他們再也聽不到“神”的聲音了。


    他們知道,在這片廣袤的非洲大地上,“神”的化身並不隻有自己部族的這棵樹一種,還有很多別的……


    他們知道,並不是隻有他們這些老家夥聽不到“神”的聲音了,別的部族應該也大抵如是。


    因為他們虔誠的信仰個侍奉,“神”剛才特意和他們道別了,並對他們的“通情達理”進行了感謝,雖然長老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感謝,不知道自己“通情達理”在哪裏。


    也許是忘記了吧,神讓他們忘記了。


    “從今往後,未來是什麽樣子,就必須要到未來才知曉了,那個偉大的存在,再也不會提示我們了!”為首的長老痛哭流涕。


    “我從幼童時開始,就喜歡靠近這裏;我從20歲之後,就枯坐在這樹下,最後,祂終於稱唿了我等一聲‘孩子’,也不枉我們這一生的虔誠了……”九十多歲的老者像孩子一樣哭泣著,然後帶頭撲到大樹的根部,親吻了一口。


    “願您迴到神的國,


    在他鄉照耀遠方;


    願您聽到我們的聲音,


    知曉我們對您的衷腸;


    願您的永恆與您的偉大同在,


    不朽!


    不朽!


    不朽!”


    長老們用古老的語言,合唱著離別的詩。


    這是代代相傳的詩。


    他們以前不懂這詩的意思,可是現在,他們終於懂了、


    原來無數年前,


    該見到未來的先人,都見到了。


    “神”的第一批信徒,和最後一批信徒,


    唱著同一首詩。


    ………………


    張偉迴到了華國,迴到了深藍市。


    街道還是那些街道,大樓還是那些大樓,而他,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就像是玩遊戲,現在的他,覺得比“刪檔重玩”還要怪異。


    就像玩著玩著,突然gm出現,說了一句:“啊,不好意思,我把這個副本的boss刪掉吧!我先弄,你隨意。”一樣。


    無意之間,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事實就是,因為他張偉,世界,不,準確地說,是人類文明得救了。


    對人類來說,自己這個族群本身的生死存亡,自然就是整個“世界”了。


    沒有人知道張偉是“救世主”,說了也沒人信,張偉也不會說。


    他不是為了人類,他隻是為了自己和家人。


    所以,他迴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父母。


    這幾個月的奔波並沒有被改寫,所以他和父母也幾個月沒見了,他去的也都是深山老林、絕頂山巔與黑暗海底、地脈深處岩漿洶湧,所以就連電話也很少有。


    複活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累了。


    “這一迴,就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吧!”看完父母之後,張偉伸著懶腰,看著藍天白雲,喃喃自語道。


    “那就玩點遊戲,放鬆一下好了!”他看著門口恭立在汽車旁的約翰,突然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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