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鵟妖希望能保全這最後一棵靈雪兔子,叮囑趙溪想不要泄露此地的消息。


    答應是答應了,但龐芝元連地圖都能拿得出,恐怕這個地方早就被人發現了。


    “園長姐姐,我調息好了,我們走吧。”


    “好。”


    趙溪想被小甲攙扶著,踩上懸浮的靈劍。


    升到半空時,低頭就看見大鵟妖盤腿坐在靈雪兔子邊上,閉目調息。


    清新的綠色靈氣環繞在他周身,是這片雪景之中唯有的碧綠。


    趙溪想低頭對著他喊道:“你叫什麽名字?”


    大鵟妖睜開眼睛抬頭望著她,搖了搖頭,隨後又閉上了眼。


    也是,沒有必要告知名字。


    趙溪想釋然了,抬頭望著無垠天空。


    太陽落山後,清晰銀河燦爛無比,就像在墨水裏撒的珍珠粉,凝聚成條帶。


    繁星滿布。


    仿佛是最接近天宮的地方。


    不必知道名字了。


    大鵟妖打定主意不會離開雪山,就會在此地駐守很久。


    靈雪兔子畢竟是仙草,壽命比她這個凡人要長得多。


    或許等到她嗝屁了,他還在這裏。


    趙溪想一直覺得,殺妖獸,砍靈植是仙人最正常的生活,可洞府的靈氣總有一天會枯竭。


    總會有一些人偏執地而安靜地守護著珍稀的存在。


    “仙人還是挺可愛的,大鵟和他主人都挺可愛的。”


    趙溪想對小甲說。


    小甲深表認同。


    *


    山腳下的凍土地裏,靈草青成片生長。


    靈草青的外形近似小雛菊,三五朵長在一株上,長而窄的綠葉眾星捧月似的簇著。小花朵多是白花黃蕊的,零星幾朵淡粉色,每朵外都懸浮著一層淡淡的綠色靈氣。


    天暗下來,些微綠色靈光匯聚到了一起,就像發光海灘似的,被狂風一吹,巨浪滔天,滌蕩著消散在空氣中。


    亮得都不用點靈石燈。


    小甲先探查了一遍,確認此地沒有其他妖獸後,用靈石靈符和陣子搭了個小型防禦陣,將花叢圍起來,好讓趙溪想在裏麵安心采花。


    龐芝元給的藥方隻需要一片靈雪兔子,但趙溪想看見了實物後,覺得這方子有問題。


    仙人吃丹藥和凡人生病吃藥是一樣的,劑量不夠,嘛用都沒。


    就好比她在炒菜裏隻加一點肉末,塞牙縫都不夠,崽崽們肯定要抱住她的大腿,嚎哭不止,說這菜裏一點肉都沒!


    其實一株靈草青的靈氣抵得過一片靈雪兔子了,但趙溪想決定在花叢裏采上幾十株。


    一部分給火光獸三兄妹煉丹,另一部分給阿土栽培。


    如果能養得活,那就更好了,犯不著跑這麽遠的路。


    在凍土上采花可不是容易的事。


    一鏟子下去,根本不知道鏟到的是岩石還是凍土,也有可能是冰塊礫石。


    趙溪想蹲在花叢邊,一手攥著小鏟子,另一隻手貼著低溫的火靈符,小心翼翼地化開雪泥。


    然後再像一個畫匠一樣,用小刷子將根須的雪泥掃在一起,將靈植整株取出,包裹在幡布內。


    天冷得鼻涕能凍到嘴上。


    幡布一拿出來,硬得就像脆海帶幹,蒙上一層白乎乎的霜。可若是澆靈泉化開,很快就會又凝結成冰。


    小甲見她進度太慢,拿著備用鏟子和刷子,也想來幫忙。


    不知道是他力道太大,還是別的原因,鏟完一棵就斷一棵。


    他是個有耐心,有毅力,還會反省進步的成年妖修了。


    他反省了一下,繼續鏟。


    鏟完拿起來的還是斷的。


    然後再繼續反省。


    再……


    “得了,再鏟就沒剩的了!你去旁邊搭營帳,把暖爐點起來,咱今晚不走了。這裏我一個人可以,去去去~”


    趙溪想嫌棄地把他趕到了邊上。


    百獸園大弟子委屈。


    他還經常幫阿土姐姐種花呢,怎麽到了這裏就成靈植殺手了?


    也可能因為天氣一冷,他就會冬眠,確實從未接觸過這麽脆弱的靈植。


    營地選在避風之處,以小甲的勤快和速度,很快就搭完了,然後想起百獸園裏的崽崽們要他帶禮物迴去。


    小甲:“園長姐姐,聽說這山裏有犛牛妖獸,我去捉幾頭小牛迴來,放馭獸圈裏。”


    趙溪想:“數量多的話多捉幾頭,做成風幹牛肉吃。”


    小甲:“……”


    有時候真心覺得,園長姐姐是分裂的。


    她能對某些妖獸靈植那麽好,但也會殺牛不眨眼。


    *


    坐在小凳子上,扒拉了半天草根,腰酸背痛。


    突然覺得脖子下的小人魚不安地蹦躂著。


    趙溪想直了直腰。


    又找了兩張火靈符,貼在脖子下的掛墜邊。


    知道這裏特別冷,本不想把小人魚帶來的。


    可小人魚在珍珠裏踢來踢去,非要跟來。


    然後從出發到現在,這家夥就像個蘿卜似的窩在珍珠裏,稍微一冷就瑟瑟發抖,踢著珍珠要趙溪想再貼上火靈符。


    太陽落山後,夜裏氣溫比白天更低一些。


    趙溪想覺得還好,倒是小人魚先感受到了變化,又在喊冷了。


    她給自己加了一條披肩,將領口捂得更嚴實了,再加了兩張火靈符:“你呀,跟來幹嘛。這裏這麽冷,別結冰了。”


    小人魚無辜地踢了踢珍珠,躲在裏麵不動了。


    >。<


    喜歡黏著娘親有錯嗎?


    采集靈植是個枯燥的活,就跟擇菜一樣,得精挑細選。


    每一株的根須有長有短,長得姿勢也不一樣,不能粗暴一鏟子解決。除了耐心細心之外,別無他法。


    一個時辰過去,小甲還沒迴來。


    趙溪想不免有些擔心:“如果你小甲叔叔再不迴來,我就得去找人了……”


    “園長姐姐,看我帶迴來了什麽?”


    小甲將馭獸圈套在手腕上,用腋窩夾著一盞靈石燈。懷中抱著一團滿布鱗片的褐色妖獸,反著光。


    那隻妖獸將身子展開,露出了腦袋和眼睛。


    穿山甲。


    趙溪想震驚:“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居然能有穿山甲?”


    小甲點頭:“這不是普通的穿山甲,這是我的家人!”


    “什麽家人?”


    “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我的親族。他是我的小表弟。”


    “?”


    小甲掀開營帳的布簾,抱著穿山甲鑽了進去。


    趙溪想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一起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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