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這屋子裏沒鏡子,特意從戒指裏拿出落地鏡,找了個空位放好。


    衣裙以墨藍色為底,幾尾紅色錦鯉零星點綴,深沉內斂,雍容淡雅又俏皮可愛。


    裙擺每條褶皺邊,都縫著超小的圓珍珠。


    小珍珠粒子或許不值錢,但能湊齊這麽多等大等圓的,實屬用心了。


    乍看之下,衣飾相當高級繁複,非要由人伺候著穿一個時辰才能熨帖。實際上都是改良過的,內有扣子,套上後再係個腰帶就好了。


    想來是他知道自己不修邊幅,特意命魚簡化過。


    若是他不說,這樣的衣服看不出是用海藻做的,質地絲滑柔軟,還很輕盈。


    趙溪想對著鏡子甩了個袖子,踢了踢拖到地上的長後擺,心情大好:“好一條深海的美人魚~”


    看著齊耳短發,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她取出一頂大紅色假發套,在唇上塗了大紅色胭脂,也算是和衣服上的小紅魚兒相得益彰。


    又臭美一翻。


    “啊哈哈哈~好一條麻辣的……嗯?”


    怎麽覺得腦袋像煮熟了的……


    -_-||


    算了不管了!衣服沒熟就好!


    屋舍仿魏晉風格,前中後三廳居中而建,彼此之間用藍綠透明輕紗阻隔。但每一麵牆後都放著陣法,廳內影影綽綽。


    外側室內長廊呈迴字,走廊的水晶牆以珍珠扇貝海螺來點綴,珊珊可愛,可通往兩側耳室,隻是這些屋子現在都是空的。


    赤腳踩在海綿編織的地毯上,並不覺得冷,反而愜意自在。


    後廳亮著燈。


    趙溪想提著裙擺,腳步匆匆。


    掀開簾子走進去,卻被眼前的景致震撼了。


    三麵水晶牆能看到海中景色,隻是這並非水晶宮外的景色,而是跟著水靈氣到處遊動。


    珊瑚礁海葵依偎著,感受到異動後,機敏地縮成一團。


    成精的遊魚偶爾用魚鰭發出一道道靈氣的波光,捕獵海中浮遊。


    兩隻皮皮蝦揮著鉗子打架,爭奪地盤。


    水靈氣從中穿過,被震散了,整個水晶牆泛起漣漪。


    又很快重新凝聚,遊過一條豎直懸掛著的抹香鯨,蹭下幾隻黏在它身上的藤壺。


    海色浩渺,比星辰更熱鬧。


    隻一眼就徹底沉淪。


    “好看嗎?”


    他來到身後,將她擁入懷中。


    “好看!如果這是紀錄片,某瓣上必須滿星!”趙溪想指著那條像巨石似的鯨,好奇地問,“這是抹香鯨吧?是在修行嗎?”


    “它在睡覺。”


    趙溪想震驚:“為什麽它要在海裏豎著睡覺的?”


    他:“為了舒適。”


    趙溪想迴頭看了看他,一臉“你莫不是在敷衍我”的表情。


    魔氣被他全部淨化,俊秀的臉被藍色水靈氣照應,白皙膚色多了潔淨神秘之感。


    純澈的琥珀色眼瞳注視著她,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慵懶而無奈。


    “好吧,那你想聽什麽?”


    趙溪想略作思考,說:“比如腦袋裏有空氣,比如按照重力密度什麽的。”


    他輕輕地說:“那些或許有道理,非水之理,非水之道。”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到了水底後,變得酥酥的。


    比在陸地上多了幾分輕快。


    什麽是水之道?


    重力?潮汐?洋流?


    還是這紛繁的水中生物?


    土小仙童能掌控的百獸園的一草一木,風小仙童以風為耳,以風味刃。


    那他呢……


    他是水神,是仙界中水之君王,這個世界到處都有水靈氣的存在。


    以前自己所認識的那一個,不過是冰山一隅。


    他來得遲,是因為她站的遠。


    而現在,他就在自己的麵前,還帶著他的水域和子民。


    以後,隻需要從百獸園的外山就能找到他。


    又或者,以後每天睜開眼,她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他。


    趙溪想的心猛烈悸動起來,屏住唿吸。


    這紛繁海景,不及眼前人的萬分之一。


    突然有些敬畏。


    更是十分欣喜。


    她眨了眨眼睛,輕喚:“阿澈。”


    “嗯?”


    她依偎在他胸口,昂著頭,崇拜地說:“你……好厲害哦!”


    水晶牆後,連水靈氣都遊得活潑了,像飛彈一樣轉折圈圈,驚擾了無數海魚水草,在海水中形成了一股旋風,卷進來好幾條小魚。


    臨澈耳朵都紅了,琥珀色眼瞳裏藏不住笑意:“那,我不止這個厲害……”


    嗯?


    水神大人會說葷段子啦?


    趙溪想笑眯了眼,皺眉瞪著他。


    他卻整張臉都紅了,輕咳一聲,用廣袖掩著半張臉,轉身想逃去矮桌邊。


    他隨手一揮。


    矮桌上擺滿了一盤盤魚生,海魚海貝切成薄片,貼在冰雕上閃閃發光。


    “子民進貢了鮮魚,聽說你們有生食的慣例,片成可入口的大小。我知你吃過了,趁著新鮮,再吃幾口吧。”


    他試圖轉移話題。


    明明不喜歡她烹飪他的子民來著,這會兒還會給她送魚吃了。


    趙溪想走過去,從他手中奪走碗筷放邊上,往他懷中一坐,環住他的脖頸:“那些小魚小蝦,哪裏有水神大人秀色可餐?”


    “溪想……你別……”


    他的話說了一半。


    趙溪想親了親他。


    他的喉結動了動,佯裝掙紮,後仰著想躲開。


    趙溪想像隻貓兒,一把將他撲倒在地。


    他:“我們不如先……”


    “嗯?”


    “先……”他先個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要我先親哪兒?這裏……”她低頭親了一口,眼裏燃著一簇火焰,笑容嫵媚,又親了一口,“……還是這裏?嗯?”


    “……”


    ……


    第三天。


    園長還是沒出現。


    小仙童簡直懷疑水神大人是不是把他們的園長熄滅了,讓小花妖去外山靈泉邊蹲守著。


    是以,臨澈隻是來到水上冷靜冷靜,就被小花妖逮住,盛情邀請到了百獸園主山。


    “夫子終於迴來啦!”


    “夫子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受傷啦?”


    妖修少年和妖獸們將他團團圍住,簇擁著他,小貓小狗也來湊熱鬧,往他身上掛。


    他給小妖修們傳了功,給妖獸們調整作息,去外山查看訓練場和火靈吐納室的情況,順便指點康南妖族如何避免走火入魔。


    迴到外山溫泉時,身後悉悉索索的。


    有個小尾巴。


    臨澈駐足:“小翠鳥。”


    美美從樹上飛下來,停留在夫子的胳膊上,眨了眨眼睛:“夫子是不是跟園長姐姐在一起了?夫子身上有園長姐姐的香味~”


    “嗯?”臨澈耳朵又紅了,俊臉上浮現稍許尷尬之色。


    “夫子的衣裳為何全白了?是沒有靈氣了嗎?”


    臨澈望天:“如此……這般……”


    美美歪頭,眨巴著小眼睛。


    他輕咳一聲,拍她腦袋,轉移話題:“我尋到了一個可以幫你完美結丹的法子,隻是過程兇險,還需經過溪……園長大人的同意。你迴屋凝神靜氣,等好消息罷。”


    美美驚喜萬分,撲棱著翅膀飛迴主山。


    哄騙完小妖獸。


    臨澈一步一迴頭,確認沒有其他小尾巴,才跳入溫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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