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樓是西市最高的建築,也是每個晚上最亮堂的樓宇。


    街頭人太多,趙溪想擠不過去,隻能踩在街角廢棄的板車上,眺望著牡丹樓大廳的狀況。


    議題並沒有改變。


    太歲雖然強大,但現實不是幻境,若要長時間蠱惑凡人,還得讓他們提供強力的動力。


    他說服凡人去捉翠鳥,賣羽毛來獲得銀錢,而他趁機收獲妖獸的屍體。


    結合美美的過去經曆來看,這一場心魔中的主人,也是因為美貌,而被世人惦記著。


    玉小娘子十有八九就是美美。


    老鴇說得天花亂墜,一會兒誇這個王爺財大氣粗,一會兒誇另一個富可敵國。


    人群中有人指著二樓喊:“看,玉小娘子出來了!”


    一名藍衣女子有婢女攙扶下,盈盈走到美人靠的後方,對四麵八方的人蹲了蹲。


    下方的幾個王爺對著她吹著口哨。


    “這樣的姿色當真是傾國傾城,三爺真能忍心拱手讓人?”


    “你這就不厚道了,我花了那麽多錢!”


    “怎麽?公子可是財力不濟,囊中羞澀了?”


    “誰說的?!”


    那公子怒目而視,隨手拿出了一大疊銀票來。


    玉小娘子睥睨著下方,輕笑一聲,用手扶了扶額前碎發,眼神無限落寞。


    在一片起哄聲中,她被婢女攙了迴去。


    驚鴻一瞥。


    但趙溪想看見了她的手串。


    可這個劇本不對勁啊。


    美美還是一個小孩子,為什麽會有這種成人向的東西?!


    少兒不宜!


    她得想辦法混到前麵去,阻止這件事!


    走到無人街角,黏上胡須,換上男子的便服。


    這還是大戰太歲的時候,在凡人城鎮裏找到的衣服,一直沒扔,居然又有用武之地。


    沒有凡人的銀子,有也不見得能用。


    她隨手撒了一把草紙,大喊:“有人撒銀票啦!”


    人群湧了過來,在地上撿草紙,喜滋滋地將草紙當做銀票,塞在懷中。


    趙溪想趁機溜進大廳,將草紙捏在手中,高高舉起:“我要買玉小娘子!”


    那群紈絝王爺公子齊刷刷迴頭。


    老鴇笑著說:“客官來晚了,隋王爺用五千金買下了。”


    趙溪想:“我有銀票!”


    紈絝公子掏出來更多草紙:“本公子有的是銀票!”


    趙溪想:“……”


    “哼,方外之物,哪裏是那些俗物能比得上的?!我有符!”她粗著嗓子,嗤笑一聲,扔出一張火靈符。


    一團火焰熊熊燃燒,嚇得大廳裏的人都往旁邊退開。


    “雕蟲小技!”


    那王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居然也摸出一張火靈符,往地上一扔。


    趙溪想震驚。


    “我也會!”紈絝公子摸出了一個方形的東西,高高舉起,在眾目睽睽下摩擦了一下開關。


    啪嗒——


    竄出一個火苗。


    他麵容嚴肅,將手裏的東西展示給趙溪想看。


    “?!!!”


    打火機?!!


    (艸皿艸 )


    救命!這個幻境怎麽迴事,是崩壞了嗎?!


    是因為用她的頭發做出來的,才融合進這樣奇怪的東西嗎?!


    老鴇二話不說,叫龜奴將她哄了出去。


    趙溪想被推到大街上,轉頭就看見地上的火被熄滅了。隋公子被老鴇點頭哈腰地引到了二樓。


    可惡!


    看來還是要順著幻境來。


    要是她出奇招,這幻境也會生出奇怪的東西來對抗她。


    這牡丹樓的侍女布衣和她在靈泉邊殺魚時用的裙子很像。


    沒有別的辦法了。


    趙溪想換上了布衣,匆匆來到二樓。


    老鴇將人送入房後,捏著銀票笑嘻嘻地下了樓。


    房間門口隻有王爺的隨從守著。


    “我是玉小娘子的侍女!我進去給主子們添酒!”


    趙溪想隨手搶了一個婢女的盤子和酒壺,來到房間門口。


    果然。


    隨從沒有任何異議。


    趙溪想推門入內。


    美美所化的藍衣女子已在床上躺平,閉著眼睛,頭側著,一臉痛苦。


    那王爺解開自己上衣,正在往床上撲,還毛手毛腳的。


    “嘿嘿嘿,小娘子~你為何躺著不動?嘿嘿嘿~”


    (艸皿艸 )


    “王爺~小的也不比玉小娘子差,不如先讓小的來給您助助興?”


    趙溪想將盤子往桌上一放,咬牙切齒,一骨碌往王爺懷裏鑽,用身體擋住他。


    一時之間想不出別的托辭。


    反正這王爺肯定會不樂意,哪怕挨頓打,也得先擋著再說。


    “好哇!”


    “?!”


    幻境中男子突然抱住了她,往她臉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笑道:“齊人之福!~嘿嘿嘿~”


    霧草!


    那王爺撅起嘴,就要往她臉上親。


    趙溪想連武器都不敢摸,生怕這會兒抵著人脖子,後一秒就被人用捆仙繩給捆住。


    她後仰著躲避,推辭道:“王爺不要急,咱去喝酒!先喝酒!”


    那王爺嬉皮笑臉:“喝什麽酒啊,春宵一刻值千……”


    話音未落。


    他軟綿綿往她身上倒。


    趙溪想嫌棄地將他推開,任由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空氣中凝結成了一個水團。


    臨澈從水團中顯形。


    趙溪想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拍著胸脯鬆了口氣,抬頭皺眉望著臨澈:“你怎麽來了?你們打完了?誰贏了?”


    臨澈冷著臉,睥睨了她一眼,沒有迴答這個,說:“她服毒了,這毒世上無藥可解。”


    “你怎麽知道?”


    “讀過戲本子。”


    “我們這是在戲本子裏?!”


    “人生如戲,如夢如幻,真假難測。誰又知道我們是不是在別人的戲本裏?”


    臨澈悠悠地說了句,來到桌邊,倒了杯酒。


    他迴到床邊,扶著玉小娘子,將酒灌入她口中,道,“我乃仙宗長老,聽聞小友根骨甚佳,來到此地,卻發現你已服毒自盡。我不忍你就此殞命,特向掌門求來天仙酒一杯,可化解你的毒。你該醒來了。”


    玉小娘子果真在臨澈懷中悠悠轉醒,發紺的嘴唇重現血色。


    她看著地上的王爺,捏了捏自己的衣領,倉惶狼狽地看向臨澈和旁邊站著的陌生婢女。


    趙溪想忙道:“放心,什麽都沒發生!還沒來得及!”


    臨澈說:“你乃百獸園的翠鳥妖修,名叫美美,來到這裏渡了一場劫。這手串便是我門信物,既你已服毒,此世便終結於此。我將助你迴百獸園。”


    “美美……”玉小娘子喃喃著,似乎迴憶到了什麽,身上被翠鳥的羽毛重新覆蓋,連冰藍色的衣服變成了綠色。


    趙溪想皺眉安靜旁觀,又有些擔心,不等她說什麽,玉小娘子已變迴美美的樣子,從心魔幻境中消失了。


    “這就這麽容易?能直說嗎?她這樣會不會留下翠鳥的腦袋?”


    “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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