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日近黃昏


    “小二”夜央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唿喊道,將手中那隻啃了一半的雞腿朝碗裏一扔,將那些嚐過一口不甚好吃的菜一股腦堆到了秦月麵前。


    不一會兒跑堂笑嘻嘻的竄了上來,點頭哈腰,恭敬道,“姑娘還有何吩咐?”


    夜央似乎還未吃夠,嘴上的油漬也顧不得擦拭,指了指自己麵前的空盤,隨口道,“你把這些撤走,再端幾個好菜來,對了,有沒有什麽喝的。”


    小二望著一眼夜央,臉上透著詫異,觀夜央相貌和衣著皆是仙凡脫俗,沒想到如今她的舉止頗有一副地痞無賴的樣子,一時間也沒敢多言,畢竟方才夜央出手極為闊綽,就這一桌子菜一枚青玉幣是夠夠的了,可她卻一下子給了兩枚,一看就是有錢得主,不敢有絲毫怠慢,依舊恭敬道,“本店有上好的美酒,不知…”


    話未說完,夜央擺了擺手,一臉厭惡道,“酒有什麽好喝的。”


    “還有上好的茶。”小二急忙迴道。


    “那給我來一杯咖,花茶吧!不要苦的。”夜央脫口而出一句咖啡,立刻收住了嘴,直唿自己腦子不夠用,立刻換成了花茶,還特地強調不要苦的那種,或許是想到在方錦哪兒喝過的苦莦,如今想起,嘴裏都還有一股子苦味。


    那小二皺眉微微一愣,卻不知花茶為何物,也沒敢問,思慮半晌,心道既然有個茶字無非就是用一些稍甜口感的花葉泡製而陳,心中有了算計,將頭更低些,答了一句,便朝著樓下走去。


    “夜央姐,你,你還要吃啊。”秦月一臉苦澀的望著夜央,自己早在之前就已經吃飽喝足了,可如今看夜央的氣勢,仿佛現在才剛剛開始,她也不知道夜央的飯量幾何,可是從身材來看,應該就是一杯水能喝飽的那種,可如今看起來,似乎比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都還要能吃。


    “你吃飽了?”夜央突然問道,其實在一刻鍾前秦月就已經放下了碗筷,隻是夜央吃的專注沒有注意到罷了,夜央問完,眉頭也是微微一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迴事?前幾日在大嶼山的時候也隻是喝點粥就飽了,可如今自己的食量真的有些大得驚人,隻是想吃,而且餓的也快,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毛病。


    秦月緩緩點了點頭,微微歎了口氣,繼續坐在椅子上等候著夜央的大快朵頤,眼看著外麵天色已晚,卻不知自己大哥的傷勢究竟如何了,透出一絲擔心。


    夜央也注意到了這點,從錢袋中摸了幾枚青玉幣伸手遞了過去,露出一絲厭煩道,“你又不吃,還坐在這裏幹嘛,這個拿著,出去雇個腳力,迴去吧。”


    秦月旋即一怔,她倒是沒有想到夜央居然肯放自己先走,臉上露出些猶疑,她擔心夜央一個人在外麵不識路,怕出什麽變故。


    “快走啊!還愣著幹嘛”夜央拿起雞腿正準備一口咬下去,卻是瞅到秦月的扭捏,白了一眼,掏出腰間的赤色木牌,晃蕩在秦月麵前,隨意道,“不用擔心我,抓緊走吧!”


    秦月一見那木牌,臉上頓時泛起驚愕,心裏思慮一番,肯定的點了點頭,抱起身旁的大批物品,朝著樓下走去,還不忘迴過頭來輕聲道,“夜央姐,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吃好了,就早點迴去。”


    夜央一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她抓緊走,嘴裏嘀咕道,“跟個大媽一樣,囉嗦。”


    正說著,低頭拿起碗裏的雞腿正欲下口,卻是看到麵前坐著那位一身青袍的男子。


    “你,你哪位?”夜央顯然被他的突然出現給嚇到了,一時難免語塞,吞吞吐吐的問道。


    “天元體?”


    那青袍男子發出一陣疑問,語調深沉略顯沙啞,聽起來像是七八十的老頭。


    夜央秀眉微蹙,手上拿著吃掉一半的雞腿,將頭略微一低,打量著帽子中的那張臉。


    “你看什麽?”男子顯然有些惱怒,語調變得激烈,眉頭微微動了動,顯然不樂意被人這麽打量。


    夜央癟了癟嘴,眼眉一挑,輕蔑道,“有什麽了不起的,許你看,就不許我看啊!”


    男子聽完,肩膀微微一顫,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似乎被夜央給說笑了,伸手一把摘下帽子,露出一張五十多歲中年男子的臉來,臉是大方臉,古銅色,臥眉鳳目,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配上一襲披散在後背的青絲,卻有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


    那眉毛和發絲隱隱透著點青光,山羊胡夾雜著點點斑白,看上去極為熟悉,正是和洛天在十方秘境中相處了十年之久的伯一。


    伯一咧嘴笑了笑,望著夜央,頓時覺得有趣,畢竟被人如此不客氣的迴懟除了洛天那小子外,就隻有麵前的這個女子了。


    “丫頭,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天元體嗎?”伯一望著夜央的左眼,隱隱能察覺出月曜的印記,正色問道。


    夜央本就因為被他嚇到心生不悅,後麵又被他訓斥,更加心裏窩氣,又怎肯迴答他的問題,隻是白了一眼,隨口道,“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麽跟你說。”


    伯一聽完,嘴角微抽,再一次被不客氣的迴絕,讓他生出一絲惱怒,左右一想,還是覺得不用強的好,一臉玩味道,“果然是個傻丫頭。”


    “砰!”夜央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拿著雞腿的手指著伯一的鼻子嗬斥道,“你說誰傻?我看你才傻了,好好一個人跑去染發,連眉毛都染了,你變態啊!”


    伯一一聽頓時惱火,怒目圓睜,他平生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哪怕是一向桀驁不馴的洛天,在他麵前也隻敢微微開幾句玩笑罷了,沒曾想這野丫頭居然敢指著鼻子罵自己,心裏雖這般想,但是不好發作,強憋住心裏的怒火,擠出一句,“你的修為都沒了,哪裏來的勇氣在老夫麵前叫囂。”


    一句話把夜央說的沒了底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眼手裏的雞腿,一把扔到了碗裏,氣唿唿的盯著伯一,也不言語。


    “嘿嘿”見夜央頓時萎靡,伯一頓時覺得有趣,咧嘴一笑,打趣道,“老夫要不是看在你天元體的份上,才懶得動這份唇舌。”


    夜央一臉鄙夷的望著,還是不想說話,心裏卻是一直在暗暗咒罵,但是有一點不得不說,這人的確是說中了自己的弱點,如今沒了修為,隨便來個元士都能解決掉自己,更沒道理和麵前這個摸不透的人露出強勢。


    “行,你既然不喜歡傻丫頭這個稱唿,那我就叫你野丫頭好了。”伯一再次調侃道,看著她一臉氣唿唿的模樣,和自己那徒兒洛天倒是有說不出的相似。


    “你才野丫頭了,我沒名字的嗎?”夜央嘀咕一句,看著麵前的菜肴,頓時沒了興趣。


    伯一微微一笑,習慣性的摸了把下顎的胡須,“那你說,你叫什麽?”


    “我憑什麽告訴你,你先說你叫什麽。”夜央看出了伯一不會難為自己,遂膽子也大了些,說起話來依舊沒有分寸。


    “好,老夫名號伯一。”伯一說完,將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微微一笑,看著夜央,示意輪到她了。


    “夜央”夜央隨口吐出一句,臉上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端起身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夜央?好名字。”伯一笑道,端起一旁的酒水一飲而盡,而後一臉滿足的望著夜央,臉上透著玩味。


    夜央臉色一沉,被人如此打量,心裏又是一陣不悅,冷漠道,“有事說事,你找我幹嘛?”


    “唉”伯一微微一歎,緊接著說道,“我說你傻你還不樂意,你說你沒事吃那朦清丹作甚?”


    夜央話隻聽到一半,又準備吵嚷,聽到最後,一臉狐疑道,“朦清丹?”


    伯一緩緩點頭,額頭冒著幾縷黑線,似乎有些難辦。


    “朦清丹是什麽?”夜央一臉好奇的問道,對於元丹這塊,自己是十竅通了九竅,怪隻怪前麵那幾日成天就想著玩,舒樺教自己煉丹,也沒心思學,光想著練好禦元決可以禦劍飛行在天上飛,結果還沒爽一個時辰就落到了如今這幅田地,搞得修為也沒了。


    而讓他修為徹底消失的罪魁禍首便是那枚橢圓形的粉色丹藥,如今聽伯一這般說,似乎有些涉獵,便急忙問道。


    伯一歪嘴一笑,越發覺得夜央有些莫名搞笑,試探道,“你都不知那藥的作用,為何會有?”


    伯一此話並非是調侃,他一眼便能看出夜央天元體的身份,而且還是月曜印記,相比洛天星耀,不知要好出多少,而如今她又服用了一日品級的朦清丹,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頓時便能猜出夜央煉丹師的身份。


    “我有歸有,不知道歸不知道,有必要跟你說嗎?”夜央一口悶氣始終未消,如今這伯一不解答自己的問題也就算了,反倒問起自己來,當即不客氣的迴懟一句。


    “哈哈哈,你還真像他”伯一脫口而出一句,旋即正色道,“這朦清丹和始清丹是一類丹藥,這始清丹的作用是重新堵斷元體的穴脈,讓元體淪為凡體。”


    ‘自殘?‘夜央忽然想到,‘難不成自己當初吃的那粒元丹就是自殘的吧,把自己窺元境大圓滿的修為給直接廢掉了,這也太坑爹了。‘


    看著夜央一臉迷茫又氣憤的神情,伯一又是咧嘴一笑,擺了擺手道,“你無需多慮,你吃的那朦清丹,隻不過是重鑄穴脈的丹藥罷了,凡是境界停留在窺元境的元士,倘若自身穴脈出現問題,或修為長期不得寸近,或元煉出了茬子解決不了,便可以利用這朦清丹重鑄穴脈,恢複到最初成為元士時候的樣子,如此相當於從頭修行一番,便可以解決自身的諸多毛病。”


    伯一緩緩解釋著,心中卻是在想,這丫頭身為天元體,又是煉丹師,自然身邊有高人教導,定然不會和洛天那般是因為服用了始清丹造成了穴脈危害,迫不得已才服用這朦清丹的,看她連朦清丹的藥性都不知,想必是陰差陽錯之間偶然服用的罷了。


    夜央聽完,緩緩點頭,若有所思,‘沒曾想自己那時候在慌不擇食情況下,居然服用的是朦清丹,可是照他所說,隻是重鑄穴脈,迴到窺元境一段罷了,可如今自己什麽都感覺不到,別說元士了,就連元體都不如,完完全全是個凡體罷了。‘


    “這朦清丹需得配合隕脈存心草一起服用方才能夠成功重鑄穴脈。”伯一似乎一眼便看出了夜央心中所想,繼續解釋道。


    “雲麥存心草?”夜央讀起來感覺有些拗口,隨便組了些詞問道。


    “是隕脈寸心草傻丫頭,你比我那徒兒還要傻上幾分。”伯一咧嘴笑道,感覺這兩人倒真是相配得很。


    夜央白了一眼,開口道,“怪隻怪你自己說話口齒不清,怨得了誰,還把我跟你的蠢徒弟相提並論,她有我這麽冰雪聰明沉魚落雁嗎?”


    夜央誤以為伯一口中的徒弟是名女子,當下反駁道。


    “你還真是一點不謙虛啊!”被夜央的話說的伯一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了。


    “我一直很低調啊,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很低調。”夜央嘴角微翹,半開著玩笑說道。


    伯一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無奈,心想現如今的年輕人是一個比一個難伺候,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一些俏皮話,說的他是一臉迷茫。


    “迴到正題上吧!”伯一正色道,端起一旁的酒壺,往杯中倒酒,卻是發現一滴也倒不出來,臉色有些難看。


    夜央見此急忙偷笑,而後大聲朝著樓下喊去,“小二,把你們店裏的美酒統統抬上來,有多少要多少。”


    看著夜央如此豪爽的舉止,和她的樣貌神態簡直判若兩人,不由得一陣唏噓。


    小二急急忙忙的上了美酒,生怕怠慢了貴客,上上下下的抬了十幾壇美酒,擺了滿滿一桌子。


    伯一緩緩倒上酒,一飲而盡,臉上泛出一陣喜悅,歎了一聲,繼續說道,“這隕脈存心草的汁液可以為元士修複穴脈,可若是被元體喝了,便會堵住穴脈,讓他修為不得寸近分毫。”


    夜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想到閑聊幾句,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這些藥草元丹經過這麽一解釋,瞬間引起了她的興趣。


    “那這隕脈存心草在哪裏可以尋到?”夜央問出了重點,畢竟自己可不想一輩子當個凡體,禦劍飛行的癮也還沒有過夠,哪能這麽輕易的就放棄了。


    伯一被這麽一問,微微皺了皺眉,似在迴憶,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若有所思的迴道,“這隕脈存心草極其珍貴,就近能尋到的地方無非也就中洲的曙境和璽洲邊緣的鱗川可以尋得此藥。”


    “曙境?”夜央狐疑道,這名字聽起來陌生的很,不過鱗川她倒是聽舒樺提起過,說師傅梅寧經常獨自一人前往鱗川采藥,卻是從未帶過她和舒樺去,說是那地方極度兇險,就連尊元境五段的梅寧也是小心翼翼的。


    “這曙境過於遙遠”伯一說著,眼中露出一絲怯意,似乎如今提到曙境二字,便不自然的想起中心地段的十方秘境,他可是在那鬼地方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歲月,肯定不願再次前往。


    “反倒是鱗川離得較近。”伯一繼續說著,舉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一絲怯意,說不出的暢快。


    聽伯一話裏麵的意思,夜央便知道他能去鱗川走一趟,但是打心底裏卻有一絲懷疑,畢竟梅寧堂堂尊元境五段的強者都不敢輕易犯險,更別提前次之人了,如今他們可是在璽洲最下等的下沌界中,他可不覺得會在這種地方碰到一個比梅寧還要厲害的大能。


    “我還是等師傅迴來幫我去鱗川找吧!”夜央露出一臉萎靡,無奈道。


    “你師傅?”伯一狐疑道,心想這丫頭的師傅能夠帶著以為天元體的弟子,修為定然也不會低。


    夜央點了點頭,一臉傲嬌道,“我師傅可是堂堂尊元境強者,她肯定可以幫我去尋來隕脈存心草的。”


    伯一聽完,一口酒差點沒嗆到,眼眉一挑,輕蔑道,“尊元境算個屁,還強者,在老夫眼裏螻蟻不如。”


    夜央看著伯一臉上紅撲撲的,隻覺得他是喝醉了,說的些醉話,也沒當真,下意識問道,“那你是什麽境界?”


    伯一聽完,微微搖了搖頭,卻是不語,他不願說,是怕影響了夜央的心境,這種事早知道和晚知道差別很大。


    “嘁,裝腔作勢。”夜央嘀咕道,覺得伯一隻會說大話,估計和煉羽堂的方錦修為差不了多少,還在自己麵前裝什麽高深,真是沒勁透了。


    伯一望著夜央的神情,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嘴唇微微一張,正待說話,卻是突然朝著窗外望去。


    夜央不明所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隱約能看到半空中出現一紅一黃兩道光束朝自己這邊飛來,當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迴頭再看伯一,卻是發現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似乎那兩道光束是奔著他來的。


    “野丫頭,你住哪兒?”伯一急忙問道,臉色有些焦急。


    “呃,央河”夜央話音未落,隻見那伯一瞬間華為一道青光,直接從窗外竄了出去,還留下一句話來。


    “老夫明日去尋你。”


    夜央一臉驚愕的盯著麵前空蕩蕩的椅子,一雙美目眨個不停,好似受了什麽刺激一般,過了半晌,才震驚喊道,“厲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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