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闕關外


    瑩琪和易升站在離洛天幾十尺的身後,方才見那西漠首領出招狠辣,欲要奪洛天性命,瑩琪便要前往相助,奈何被易升一把拉住,說是再等等,執拗不過,瑩琪也隻好在原地幹著急,索性洛天並無大礙,兩人見那東越泉的臉色放緩,瑩琪才算是鬆了口氣。


    雖說臉上不覺得有大礙,可她心裏終究是放心不下,從她父親南宮圖嘴中便聽說過西漠的羿蠻行事不顧後果,狠辣無比,而且油鹽不進,動不動就喊打喊殺,饒是如洛天這般巧舌如簧的人,他也不確定是否能夠光靠一張嘴就說的他們罷兵言和,畢竟南丘一眾人還在他們身後虎視眈眈。


    倘若此時不成,那東越泉心中惱火,怪責洛天弄死了他們這麽多雪原巨人,誓死報仇的話,洛天定然招架不住,後果嚴重可能隨時會死。


    瑩琪的心理是糾結,可身旁易升卻不這樣想,方才兩人的一幕,他全看在眼裏,這西漠之人的稟性他不太熟悉,可僅僅從眼前這一幕來看,卻是覺得並非毫無道理可講,隻是方才不由分說的動手,易升也在心裏暗暗準備著,倘若那人要是傷了洛天,易升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他如今的修為已經達到尊元境,想要殺死這西漠首領,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兩人心思各有不同,見洛天和東越泉露出一副協商的態度,遂放下心來,朝著洛天緩緩走了過去。


    洛天站在原地,倒也幹脆,聽完東越泉服軟的一句,他便知道自己的話說服了眼前之人,細想一番這羿蠻雖然行事狂放,但也不是油鹽不進的主,至少還是有道理可講,如此一來想要達到自己心中的目的,便更進了一層。


    洛天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將凡塵收進了玉符之中,而後一屁股坐下,望著東越泉笑道,“此地荒涼無比,談論家國大事,倒顯得簡陋了。”


    東越泉不明其意,隻道是他裝模作樣罷了,隨後將臉一橫,目露兇光,緊緊盯著洛天,似有些惱怒。


    “誒,前輩莫要生氣,小子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此地黃沙蔽日,的確算是失了水準。”洛天忙一擺手,急忙解釋道,方才東越泉眼中的兇光絲毫不加掩飾,他便瞧出了,心想自己說話定然又不受待見,急忙往下解釋,免得又跟之前一樣,話沒說兩句,便又打了起來。


    聽完這話,東越泉眉角一凝,打量著坐在地上,一臉玩味的洛天,心中雖說不屑,但不可否認眼前這小子的確是比南丘那些元士要有氣魄的多,也不知他是有恃無恐,還是在自己麵前裝模作樣,心裏這般想著,決定出言嚇他一嚇。


    “小子你聽著,本首領向來不和乳臭未幹的小娃娃協商什麽大事,倘若你真有話要說,就隨我去營帳,讓我聽你慢慢說。”東越泉說完,臉上泛起一陣戲謔,他想看看洛天聽完他這話,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又會不會跟隨自己去營帳走一趟。


    聞言,洛天眼眉微挑,心中一沉,急忙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他不願意在這貨麵前露出絲毫的怯勢,奈何他這話,說的實在很刁鑽,倘若自己不去,他便不談,倘若自己去了,生命便會受到威脅,如此一來豈不是兩難。


    洛天略微思慮半晌,覺得此番還是稍稍示弱一下,倘若這東越泉當真油鹽不進,那就拚他個魚死網破算球。


    “前輩所言句句屬實,小子的確人微言輕,隻是眼下這種境況,前輩覺得自己又有多少籌碼可以和小子抗衡?”洛天終究還是不想露出怯勢,以免被東越泉輕瞧了去,如此一來隻得逼著他和自己和談。


    正說話間,瑩琪和易升卻是已經走到了洛天身後,迴頭望了望,示意他們坐下休息,也沒多言,依舊望著一臉不悅的東越泉,想看他是否願意靜下心來和談。


    東越泉瞥了一眼瑩琪,沒多大反應,直接將目光投到了他身後的易升,臉色忽的一緊,露出些驚詫,很顯然摸不準易升的修為幾何,如此一來,隻能說明眼前這人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個範疇。


    “你又是何人?”東越泉終是安耐不住心中疑惑,出言問道,隻是語氣不如之前那般強硬,顯了些許弱勢。


    易升裝模作樣起來,比之洛天有過之而無不及,見東越泉由此一問,老臉一橫,也不搭腔,隻是望了眼前方的地上,示意東越泉坐下再說。相反洛天此時,心裏早已經樂開了花,隻是不敢透露分毫,掩飾的極好。


    東越泉先是看著易升,立刻會意,而後又看了眼一臉平靜的洛天,心中又是泛起了嘀咕,心想這老者竟然甘願坐其身後,如此一來豈不是附屬於這小子,小小年紀竟然能夠操縱實力比自己還強的元士,不免對洛天的背景更加感興趣起來。


    望著東越泉一臉迷茫,洛天便將他心中所想猜了個七八分,易升如今可是尊元境的大能,在整個元宙都是能橫著走的,而眼前這貨雖說是西漠首領,但修為也隻有鼎元境大圓滿,與之相比,不值一哂,早前他覺得自己人微言輕,不願相談,如今易升來了,看他還有何借口拒絕。


    剛想著,隻見東越泉緩緩朝前走了幾步,他本就生的高壯挺拔,隻兩三步,便走到了跟前,也不扭捏作勢,乖乖的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洛天見此,微微一笑,將懷中的天羅傘取了出來,而後透著些元力,讓天羅傘將眾人包裹在裏麵,阻擋住漫天黃沙,如此一來,便少了些喧囂,多了幾分寧靜。


    見洛天如此喜歡作勢,東越泉額頭不禁冒起幾條黑線,雖說不悅,卻也沒有直言,主要是礙於他身後的易升。


    “還未請問前輩高姓大名。”洛天一邊問著,一邊從玉符中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在麵前忙活起來。


    東越泉見之,大多是些酒壇和糕點,心中生疑,一時之間竟看不出這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外麵依舊黃沙彌漫,風煙不止,可有了天羅傘的保護,裏麵卻是極為平靜祥和,洛天掏出四個酒杯,紛紛斟滿美酒,放在眾人麵前,而後抬起一杯,對敬麵前的東越泉,輕聲笑道,“前輩請!”


    東越泉見此,心中不知何滋味,隻是臉上卻泛起一陣苦澀,他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早有準備,和自己跑到此處喝起酒來,不過換言之,他是越發有些看不透洛天,隻道是他天性如此罷了,遂也不扭捏,端起酒杯,看了眼易升,一飲而盡。


    西漠之人愛酒,人盡皆知,哪有大漢不愛喝酒,洛天也深知此理,所以方才那些話,都隻是為了給如今喝酒言歡做準備罷了,隻是那東越泉喜歡多想,誤以為自己又在耍什麽詭計。


    一口酒下肚,東越泉心中說不出的暢快,隻覺得這酒水和尋常之酒不同,喝起來甘冽爽口,進入肚中隱隱泛起一陣暖流,說不出的愜意。


    洛天也看出了他臉上的喜悅,心中暗歎,‘我這酒可是程偉獨門釀造的鳳翔露,世間絕無僅有,你這老東西既然愛酒,定然也能喝出其中的不同來。‘


    “我名為東越泉,是西漠羿族首領。”東越泉突然說道,極為簡單的介紹完自己的名諱和地位。


    洛天聽罷,暗暗點頭,臉上故意露出一絲詫異,他早就猜到這人定然是首領一類的人物,卻沒曾想這西漠的首領竟然如此重情重義,幹冒風險,親自率人來救,倒算得上條漢子。


    洛天急忙抱拳致敬道,“原來是首領,小子失敬了。”


    東越泉見此,又生出一絲不悅,擺了擺手道,“我羿族向來不愛這些繁文縟節,既然你請我喝著美酒,我便願意和你坦誠相待。”


    聽完東越泉這話,洛天立刻放下心來,心裏直唿有戲,就連身後的瑩琪和易升兩人也是沒想到僅僅憑一杯酒水,就能夠化解之前的矛盾誤會,當初還真是為洛天捏了一把汗。


    東越泉看了眼身後的族人,揮了揮手,讓他們自行下去療傷,而後迴過頭來,繼續說道,“方才那活死人到底是何物?”


    洛天聽著話中意思,誤以為這東越泉還未消氣,急忙又斟了一杯酒,一臉慚愧道,“方才那是死靈,隻因為首領的雪原巨人過於強大,迫不得已隻得召喚出這些地下亡靈用以抵抗。”


    “死靈?”東越泉驚詫道,而後思慮半晌,恍然大悟般,“原來是魂靈一族,怪不得如此強悍。”


    洛天一聽這話,不免覺得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東越泉倒是個見識廣博得主,居然連五族都知曉,而後仔細一想,當初第一次見閻魁的時候,武豪就跟自己講過,這西漠的羿蠻體魄較於常人,據說體內有一半冥獸穴脈,如此一來,這東越泉知曉靈族一事倒也合乎常理。


    眾人皆是了然於胸,隻有其身後的瑩琪聽的是迷迷糊糊,對於死靈她早前就問過洛天,隻是被他推搪了,如今又在聽到卻是礙於眼前的情景,沒加多問,隻得乖乖坐在原地,默不作聲。


    洛天笑道,“早聞西漠之人體內含有一半冥獸穴脈,不知東越首領可否告知一二?”


    此話一出,東越泉臉上立刻升起不悅,他隻覺得洛天說話越加放肆,居然還打探起他們血脈的隱秘,本欲指責,奈何看到其身後閉眼凝神的易升,卻是將話憋了迴去,也不言語。


    洛天見此,直唿自己說話唐突,原本想著問問關於他們一族的血脈傳承問題,可反倒引來猜忌,便想著不問也罷,待日後再去研究這些問題也不遲,眼下應該是如何勸西漠離開此地,解決東闕的國戰。


    “既然東越首領不願意說,小子也就不問了,隻是有一事還得相告。”洛天一臉平靜說著,超遠處望了眼,那邊是西漠和南丘的駐紮之地。


    “你說”東越泉將臉一擺,寄出兩字,似乎還未從洛天的唐突言語中消氣。


    洛天端起酒壺,又斟了一杯美酒,望了望其身後已經徹底死去的雪原巨人,原本出來了六個,結果卻是被自己弄死了兩個,如今那四個也受傷不輕,被那些羿蠻推著迴去療傷了。


    “東越首領,不知此次聯合南丘發起國戰是誰的意思?”洛天眼眉微挑,故作鎮靜。


    這國戰據說是三年一次,往年皆是如此,似乎是祖上定下的規矩,凡是戰敗的一方,隻要沒有淪陷,便可以簽訂和平契約,無非也就是陪些資源寶物,與其兩者僵持不下,此法反而最佳。


    久而久之,這國戰便成了國於國隻見討要資源的一種手段,當然,前提是兩者之間實力均衡,為了避免更多的塗炭,才約定此法作為調節的工具。


    西漠位於元宙的西邊,那裏是一大片黃土溝壑,資源少的可憐,倘若想要生存壯大,便隻能靠掠奪搶殺來維持生計,而西漠緊鄰的兩處國家,一是南丘,二是北渝,北渝有禁製而且神秘兇險,他們自然不敢去得罪,別說得罪,就連進去都是難事,所以他們便把重心放在了南丘。


    南丘和東闕組成結構相似,都是以家族為領導者,可是相比東闕來說,沒有如此豐厚的資源,而且沒三年就會被羿蠻給打劫一番,所以實力也是大打折扣,雖然南丘每三年都會發起國戰,卻是有輸有贏,不過總得來說還是利大於弊,自從有了軍神洛乾的出現,才一改往年的頹疲,接連贏了好幾仗,所以南丘那邊逐漸便將洛乾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可令洛天不解的是,東闕今年本不該有國戰,卻沒曾想南丘趁著東闕淩武試期間,大興起兵討伐東闕,看其架勢,似乎準備將整個東闕全部收入囊中,更可氣的是,他們竟然說動了西漠加入他們,一起來討伐,如此一來東闕更加危在旦夕了。


    東越泉坐在原地,隻顧著喝著美酒,似乎壓根沒聽到洛天所說,隻是那額頭的黑線很明顯的指出,他是在思考,至於思考些什麽,無人知曉。


    “你既然有此一問,我也不瞞你,就當做是報答你的不殺之恩。”東越泉緩緩說道,臉上的神色有些糾結,洛天沒有言語,隻是微笑看著他,等待著他後麵的話。


    “我西漠常年處於不毛之地,為了生存,隻能依靠掠奪,而我們常年的掠奪對象便是南丘,南丘雖說資源豐厚,可是常年被我們瓜分,也是顯出弱勢,但到最後,我們兩家隻會魚死網破,於是在前些日子來了南丘之人,告予我們這件事的關鍵,說是東闕唯一的尊元境大能已經不在,想要聯合你我兩家,發動國戰,一起進攻東闕,倘若攻下來,便會分一半的南丘給予我西漠安養身息,此話一出,我便答應,畢竟這關係到我一族的生存。”


    東越泉緩緩說著,話裏意思也極為詳盡,洛天一聽便想明白了,隻是覺得其中有幾個疑點。


    其一,南丘發起國戰這不奇怪,畢竟西漠搶他們的,他們總得從其他地方討點好處,首要之選便是東闕,隻是他們是如何知曉南宮野的大限,而且早早就做了準備,須知整合兩軍至少也要幾日,大軍壓境還需幾日,算算南宮野死的那日,離國戰開始也才兩日,倘若消息走漏,他們定然不會這麽早就趕過來,如此一來,隻能說明南宮野還沒死的時候,南丘這邊就已經開始籌備了,想到這裏洛天不免覺得此事有些可怕,完全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


    其二,南丘已經知曉東闕唯一的尊元境大能不在人世,如此隻需舉全國之力,大兵來襲就好,為何還非要聯合西漠之人,畢竟南丘如今還有一位尊元境大能坐鎮,隻是不知事到如今為何還未見他露麵,此事定然不像表麵看起來這般簡單,隻怕其中還藏著些不為人知的陰謀,隻是目前他還想不明白罷了。


    洛天緊皺著眉頭,下意識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眼角餘光卻是撇到遠處遍地的屍骸,他的臉色突然一變,眼中透出光彩,心中大叫,‘原來如此,之所以南丘的尊元境大能遲遲不曾露麵,那是因為沒想到洛乾早早有所準備,在不明虛實的情況下,他自然不肯輕易露麵,隻不過接連幾日交戰下來,似乎南丘已經把東闕的虛實摸清了,要不然也不會派這東越泉摸黑過來玩偷襲,看來決戰即將來臨。‘


    “多謝相告,隻是小子有一事請求,不知……”


    洛天正說著,話還沒有說盡,卻是被東越泉伸手打斷,隻見他一臉堅決,信誓旦旦說道,“我知你想說什麽,隻是這關係到我部落的生存,沒有商量的餘地,除非你們能拿出等同的條件來,否則此事斷然不能更改。”


    見東越泉的態度如此堅決,洛天心中隻歎沒戲,要自己拿出南丘那般的條件,定然是拿不出的,看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原以為可以憑自己一番話讓西漠退出,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洛天,你快看。”正當洛天陷入沉思,背後衣角卻是被拽了兩拽,臉色慌張的瑩琪急忙拽著他喊道。


    洛天朝遠處望去,透著些光亮,隻見前方沙塵滾滾,似乎有大批人馬正朝著自己等人衝來,洛天臉色一凜,暗歎不妙,心想這些人定然是南丘那邊來的,來不及細想,匆匆收了天羅傘,和眾人起身等候著來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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