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闊台努布哈身後,邢傲不知何時搶了一匹闊闊台騎兵的戰馬,此刻正立馬提刀架在闊闊台努布哈的脖子上,四周的闊闊台騎兵見狀無不大驚,立刻又在他們周圍圍成了一個小的包圍圈。


    闊闊台努布哈感到冰冷的寒意從脖子一直蔓延到全身,剛才邢傲的一聲“別動”,仿佛是什麽咒語一般,讓闊闊台努布哈定在了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但自己好歹是寧州十大部落之一的闊闊台部的大汗,若被人看見嚇成這幅德行,以後……如果還有以後的話,肯定是要夾著尾巴做人了,闊闊台努布哈想到這兒,鼓起最後的一絲勇氣,昂起脖子說道: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來與我為敵?”


    邢傲其實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隻是從穿著打扮和其在軍陣中所處的位置判斷出了他肯定是這支部隊的統帥。


    在他們剛剛趕到這兒在高地觀望時,隻有景元認出了被圍困的鐵勒穀陽,對方部隊他也分不清是誰,畢竟景元也沒有和壩北四部接觸過,隻認得出鐵勒的雪狼騎,闊闊台那火蜥圖騰,他從來可未曾見過。


    當時鐵勒穀陽那隊殘軍已是強弩之末,夏長階幾人商議以後,覺得此時戰況不明,遂定下以夏長階、魏冉和邢傲單兵殺入敵軍,嚐試先把鐵勒穀陽救出來的計劃。


    邢傲雖然這幾年一直呆在邊陲之地,但卻從未曾荒廢武藝,依然身手矯捷,刀法淩厲,沒費多少力氣竟然就控製住了闊闊台大汗,隻是在麵對闊闊台努布哈的質問時,邢傲卻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是啊,幹嘛要與什麽人為敵呢?老子在荊齒城待的好好的,幹嘛要跟著來蹚這趟渾水?”


    一念閃過,邢傲不由苦笑一聲,但旋即又將刀一橫,將刀刃緊緊貼著闊闊台努布哈的脖頸,冷然道:


    “少廢話!讓你的人都散開!”


    “散開?!不可能!就憑你們這幾個人,敢威脅我?!識相的就把刀放下,我放你們一條生路。”


    闊闊台努布哈斷然道,好不容易才圍困住鐵勒穀陽,整個戰局的關鍵就在此一舉,怎麽可能讓他現在放棄。


    “幾個人?你是瞎了嗎?”


    邢傲用另一隻手指向不遠處列隊齊整的銀甲衛說道。


    闊闊台努布哈卻冷哼了一聲,說道:


    “你們是鐵勒從南陸搬來的救兵?南陸皇帝也真是大方,就這麽一小隊人,我們寧州人每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你們淹死。”


    邢傲也不再與他囉嗦,抬眼望向夏長階突進的方向,卻發現,就在他們說話間,夏長階已然到了鐵勒穀陽身處的包圍圈,正遙遙地與他四目相對,而魏冉也如同狂龍排浪,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即將與夏長階匯合。


    不知道夏長階和鐵勒穀陽有沒有說些什麽,隻見夏長階突然轉身迴望向邢傲的位置,高聲喊了句:


    “邢傲!厲害啊!你捉住的可是闊闊台部的大汗啊!”


    他這一聲是用盡全力喊出,甚至鼓動了幾分真氣,至少圍在他和鐵勒穀陽周圍的兩圈闊闊台騎兵都聽得很真切,紛紛掉頭望向他們的大汗的方向。


    他們都看見了,闊闊台努布哈果然是狼狽地被一人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也正昂著頭看向他們這邊。


    闊闊台努布哈見他的那些騎兵都望向了自己,一時慌神,連忙喊道:


    “都他娘的看我做什麽?!不要管我!先殺了鐵勒穀陽!”


    文龍破嶽長刀微震,發出一聲龍吟,鮮血立刻順著刀鋒流了下來。


    “再敢胡喊,下一刀,要的就是你的命!”


    邢傲分寸把握的極好,長刀劃過了闊闊台努布哈脖頸上的一截皮膚,卻剛剛好沒有觸碰到脆弱的血管,那一點血也隻是割破一點皮肉流出的。


    闊闊台努布哈卻被嚇得不輕,肥碩的身軀顫栗不休,幾乎要嚇得跌下馬背,他趕忙又改口喊道:


    “等一等!等一等!讓我與他們談談!”


    魏冉此時離他不遠,正一個重拳打翻一匹戰馬,聽到了他抖抖索索地喊話,吐出一口血沫,吼了聲:


    “談,談你娘的談,打便打,殺便殺。”


    遠處的夏長階大笑一聲,道:


    “哎,哎,魏冉不要胡說,讓他談,讓這位大汗談嘛。”


    邢傲剛剛稍移開的長刀再近一寸,厲聲喝道:


    “說!”


    闊闊台努布哈嚇得脖子一縮,趕緊喊道:


    “鐵勒穀陽!你我現在是人質,你先說!我們再談,什麽都可以談!”


    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向了鐵勒穀陽,此時的鐵勒穀陽已經完全看不出出征時的那股意氣風發,全身都是血汙,前胸後背還各插著兩支羽箭,但他仍是持著長刀傲然而立,眼神中仍有著孤狼的血性。


    鐵勒穀陽抖了抖身上的塵土,一把將胸前的羽箭扯出,帶出一大片雪花,他的那匹踏火馬還活著,繞開滿地的屍體跑到他身邊,鐵勒穀陽利落地翻身上馬,長刀一揮,指著的卻是闊闊台的騎兵們。


    “闊闊台的勇士們,你們的大汗讓我們談,還讓我先說。說什麽,我們死了這麽多人,你們死的更多,死的這些都是你們的兄弟、至親,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拿這些人命做交易嗎!!!”


    鐵勒穀陽的怒吼在空氣中迴蕩,所有人都被這個孤軍之將的氣勢震懾住了,隻見他終於迴身望向了邢傲刀下的闊闊台努布哈,接著說道:


    “南陸有句話,挾質者,當與質同擊!你們該做的,是殺了他!再殺了我!為你們地上躺著的兄弟償還血債!”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竟然讓闊闊台的士兵殺了自己的大汗!


    闊闊台努布哈冷汗沁濕了全身,他自然知道鐵勒穀陽不是在求死,隻是在蠱惑軍心,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騎兵竟然猶疑起來,馬蹄聲雜亂地砸著地麵。


    這些士兵和鐵勒的一百殘兵激鬥到現在,早已殺紅了眼,殺昏了頭,此時竟突然憑空有奇兵出現,還有人挾持了大汗,難免有不少人想著幹脆一起和自己的大汗昂然赴死算了。


    闊闊台努布哈連忙喊著:


    “別聽他蠱惑!他是在……”


    “邢傲!既然要殺了他,你代勞吧!”夏長階突然高唿一聲,打斷了闊闊台努布哈。


    邢傲腦中嗡的一聲響起,殺了他?!


    他不是沒殺過人,少年從軍時,死在他刀下的敵軍並不少,剛剛也殺了不少闊闊台的騎兵,但在這麽多人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一人,還是個部落大汗,卻讓邢傲猶豫了起來。


    “邢傲!”


    又是一聲高唿,邢傲抬頭,突然看見,夏長階正手持落楓長劍直指著自己的方向,嵌在夏長階瘦削的臉上的那雙深黑的瞳孔,像幽冥中的兩束光,直直地射了過來,他突然感到了一股不可辯駁的力量在驅使著自己……


    長刀劃破血管,半人高的血柱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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