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無人機投放催淚彈,已經過去了九分三十秒。


    在校場上的眾人驚恐地發現,居然又有八架無人機飛了起來。在有意增大無人機發動機功率的情況下,發動機發出一陣陣令人心寒的轟鳴聲。


    如野獸進攻前,那示威般的嘶吼。


    銀白色的無人機頭上,裝著一架小型導彈發射器。


    頂上架著一台機槍,使用5.56毫米的小口徑步槍彈。


    在無人機底下,還下掛著用於投放催淚彈、震爆彈的發射器。


    滋……


    隨著一陣低不可聞的齒輪機械聲,那些武器微微擺動間,已經瞄準了宿舍樓。


    九分五十秒。


    催淚彈和震爆彈從供彈倉下落,準備發射。


    噩夢所說的十分鍾期限一到,槍彈如雨,朝著宿舍樓拍打而去。


    如疾風驟雨般。


    祖休聽著後上方那動靜,心裏癢癢,隻想看看熱鬧。但見步墨陽三人在那站著一動不動,他也強忍著心中的那股子瘙癢,靜靜地站著。


    這一幕,被台上的幾人看著。


    噩夢說道:“顧良俊這幾人,已經有一個團隊的雛形了。那祖家的小子,明顯沒有其他三人這麽有紀律性,但也在盡可能融入進去。不錯!我想好好操練操練他們了!”


    有道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步墨陽幾人沒想到,他們因為這與周圍眾人格格不入的表現,已經被噩夢給特別注意上了。


    震爆彈的爆炸聲一下下地刺動著眾人的耳膜。


    宿舍裏的人也知道,再拖遝下去,肯定會吃更多的苦頭。即使難受,也紛紛加快速度往外奔著。


    那些固定在大樓外的杆子上,一時間掛滿了人,嗖嗖往下滑。


    不過在這種環境下,抓住杆子下滑也成了一種極為困難的動作。不止得克服外界那嗆人刺眼的滾滾濃煙和震耳欲聾爆炸聲,還得克製住因此而產生的身體反應。


    不斷有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從樓上墜下。


    這時,他們身上那定製的作訓服就起到了作用。


    隻要是墜落下來的,身上的衣服猛地鼓脹了起來,如滑翔翼一般,將下落的速度大大減弱。


    這樣摔下來,雖然不會死,但是皮外傷是肯定少不了的。巨大的衝擊力震動著內髒,胸悶氣短眼前發黑。


    這些人一時間連站起來都困難。


    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著。


    又是一陣炮彈發射的聲音。


    起初,眾人還隻以為跟之前一樣,又是些催淚彈震爆彈。


    但緊接著,便發覺不對了。


    這爆炸聲,不太對啊!


    站在校場上的顧良俊,嘴角猛地抽了抽。


    這聲音怎麽聽起來像是實彈啊?


    雖然說聽上去威力不算大,但也是實打實的炮彈。


    而宿舍樓前的那些人也發覺到了,爆炸產生的碎石砂礫四處亂飛,從臉上刮過,就是一道血痕。


    有人摸了摸臉頰的血痕,驚叫道:“快跑啊,快跑啊!這真的是炸彈!”


    場麵更為慌亂了。


    誰想得到這集訓,居然真的會用炸彈轟人?


    那些成功從上麵滑下來的還好。可那些失手摔下來的,從這麽高摔下來,都給摔蒙了。一時半會兒哪還能站起來?


    而那些從樓上成功滑下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展現出了兩種截然不同反應。


    一種人對那哀嚎之聲不管不顧,蒙著頭接著往前奔,生怕那炸彈投放到了自己的腦袋上。跑到校場那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這時才敢停下來,有些恐懼地迴頭看著。


    一種人,卻是折了迴去,將那些躺倒在地攙起,或背或扛或扶,帶著一起往前跑。力氣大的,一人身上掛著好幾個人:力氣小的,尤其是女生中,兩個人架著一個人,一點點往前挪著。


    聽著這些動靜,步墨陽遲疑了。


    此時,高台上,噩夢開口了。


    “快點快點,磨磨唧唧的!”


    聲音剛落,那些無人機上掛載的機槍瘋狂地噴吐起了火舌。


    子彈傾瀉而出。


    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精準地打在一些人的腳邊。


    一時間,又是一陣驚唿。


    有人喊道:“有彈頭,這不是空包彈!”


    聽到這話,眾人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步墨陽咬了咬牙,說道:“你們別動,我去幫幫他們!”


    說著,從隊伍中脫離,轉身往那些人衝去。


    “誒,老二!”顧良俊沒來得及攔,餘光看著步墨陽的背影,一臉的糾結。


    軍人,就該服從命令。


    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是在這校場上集合。


    那就沒道理亂跑。


    “誒,媽的!算了算了,老子怎麽就認了你這麽個兄弟!”顧良俊無奈地轉過身,朝著步墨陽奔去。臨走,還給祖休兩人留了句話。


    “你們別動了,在這待著!”


    步墨陽穿過人群,隊伍後頭,是一個留著單馬尾的女孩子,身材較瘦,一米六出頭的身高看上去不過也就八十來斤。模樣姣好,給人一種鄰家妹妹的親和感。


    費勁地攙扶著另外一個女孩子,一瘸一拐地走著。


    不時因為那激射到腳邊的子彈,渾身猛地一顫。但依舊一臉堅毅地往前奔。


    “給我!”步墨陽衝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扛到了肩上。


    腦子一轉,卻發現顧良俊也做了跟他相同的舉動。


    兩人沒有說什麽。


    一切盡在不言中。


    “哎喲哎喲,娘的。你們就不能慢點?累死老子了!”


    兩人沒跑幾步,迎麵就碰上胖子。


    畢竟這種時候,眾人都在槍彈的催促下往前奔著,一個反向奔赴的人,是很顯眼的。


    胖子連唿帶喘地跑到顧良俊身邊,也順手扛起了一個人。


    “你怎麽也來了?不是讓你留下的嗎?”


    “嘿嘿,我們是兄弟嘛!”胖子不好意思地笑著,朝步墨陽那邊努了努嘴:“你看看,小四也來了。”


    顧良俊瞥眼看去,隻見瘦小的小四也幫著攙扶一人,往前奔著。


    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呐!這下好了,萬一要處罰淘汰,這不就團滅了?”


    “不會的,小四說了,我們頂多是受些小懲。淘汰,不至於!”胖子搖了搖頭。


    有了他們三個帶頭,不少人也轉過身去,力所能及的幫著忙。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冷眼旁觀著。


    炮火終於停了。


    那幾架無人機越過宿舍樓,不知道落往了哪裏。


    滾滾硝煙四散,似是又投下了一枚煙霧彈。


    “謝謝你!我叫陳夢。”那先前受過步墨陽幫助的女孩兒,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步墨陽笑著,沒有多看多想什麽。


    這陳夢雖然漂亮,但是比起龍少清那禦姐風來說,還是沒有這麽讓人心動。


    他連忙跑迴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跟左右兩側對齊。


    一場混亂如鬧劇的戲碼就此結束。


    校場上的眾人,七倒八歪的站著。但那隊伍也算是個橫平豎直。


    不時有人迴頭看看,看著那滿地彈孔,一個個仍然心有餘悸。


    “我抗議,你們對我們隨意使用武器,這是謀殺!這種催淚彈容易對唿吸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四域聯邦早就禁止在戰爭中使用了!你們違反規定!我要去告你們!”


    人群中,有人高聲吼道。


    步墨陽聞聲悄悄望了過去。


    那是個看上去十來歲的男生,細嫩的皮膚上已經沾滿了汙垢,看上去說不出的狼狽。


    不過從皮膚的情況,和那種若有若無的倨傲氣質來看,這人的家境應該不錯。


    噩夢微微皺了皺眉,聲音在整個校場中散開來:“4901號,你是在質問我?”


    “沒錯!”那人高聲應道。


    “這什麽年頭,居然連一個垃圾都敢質問我了!”噩夢不怒反笑:“隨意使用武器?怎麽?戰爭時,他們看你手中沒有武器,就不動槍了?我跟你們再強調一次,我們這,訓練出來的,是整個東域的精銳。”


    “怎麽訓練?”


    “就得真刀真槍的幹!”


    “我們哪個不是槍林彈雨中滾出來的,身上受過的傷,比你他媽的喝的奶都多!”


    “今天,要不是看你們都是第一次參訓的垃圾。這子彈,瞄準的就不是你們的腳下,而是你們的頭!”


    “廢物,是沒必要活著的!我們這都有死亡名額,就算把你們全練死了,也沒人能挑半點刺出來!”


    “受不了,就滾!”


    “十分鍾,到校場。兩百零五分鍾前,老子才在這立下的規矩。但現在都多久了?二十一分鍾十四秒,才全部站齊?”


    “外麵那耕田的老大爺速度都比你們快!要是老子,早就害臊地不敢見人了!”


    “娘希匹的,你倒還好意思質問老子!”


    “還有什麽禁用武器?更是狗屁!在戰場上,就是他媽的你死我亡。催淚彈算什麽?還有更多的下三濫你們還沒見識過呢!”


    這一番話,不算什麽發人深省,甚至可能都經不住多推敲。


    但就噩夢這氣勢,便讓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那先前開口之人,也是一臉訕訕然。


    “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人他媽的廢話。就給我滾。”


    “不過,很多人,應該也沒機會了!”


    噩夢的話音剛落,校場的地磚有相當一部分突然變成了紅色。


    眾人正看著腳下那些變紅的磚塊,摸不著頭腦。便聽噩夢說道:“腳下磚塊變紅者,出列!”


    步墨陽悄悄看去,這些人倒是都有些眼熟。


    雖然都認不全,但隻要是他認識的,都是剛剛那些不管不顧跑在最前頭的。


    “好了,你們被淘汰了!”噩夢嫌棄地擺了擺手,就像驅趕著一群讓人厭煩的蒼蠅。


    “戰時,舍下戰友不管,跑得比兔子還快!你們這就是逃兵!”


    “滾吧!”


    “十分鍾後,走出這集訓場的大門。要不然,當場擊斃!”


    說話間,那幾架金屬風暴調轉槍口,微微晃動著,已經瞄準了校場。


    見過剛剛那一幕,眾人絲毫不懷疑的這噩夢話語的真實性。即使不忿,也隻能灰溜溜地走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偌大的訓練場突然顯得空空蕩蕩了起來。


    原本八千人,一眨眼的功夫隻剩下了兩千有餘。


    “好了,重新列隊。明天,你們的宿舍會重新安排。”噩夢開口道,聲音依舊是那冷冰冰、毫無感情的模樣。


    尤其是因為那半邊身體的機械結構,更是讓噩夢有一種不像人的冷酷。


    “現在,廢物們都走了。現在,我要開始懲罰你們了,小垃圾。”


    “知道為什麽我不懲罰他們嗎?因為他們是廢物,是完全不能用的廢物,廢物就該處理掉!你們是垃圾,垃圾中也還有能夠利用的東西。我要做的,就是丟掉你們其中的廢物,找到垃圾裏可以利用的東西。”


    “001、002、003、004、053、078……6792、6845、7903。出列!”噩夢那紅色機械眼一掃,冷冷開口道。


    步墨陽聞言,心裏一緊。


    剛剛擅自脫離隊伍的懲罰要來了!


    說實話,他不後悔。雖然說這不是真正的戰鬥,但是讓他對那些人視而不見,步墨陽還真做不到。


    但是,他又後悔。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他後悔的,就是把自己這剛認識的三位兄弟給拖下了水。


    步墨陽往前邁了一步。


    “你們不聽命令,擅自行動。現在,圍繞著校場,三十圈。”


    “轉!”


    “動!”


    這校場的麵積不算小。


    一圈一千米整。


    三十圈,三十公裏。


    即使能力者的身體素質,比常人要好上不少。但他們其中,大多數不過是剛覺醒能力的最低級能力者。如果不是經過訓練的,根本跑不下來。


    就算跑下來了,這麽長的距離。


    算著時間應該都快天亮了。


    “三十公裏,要命啊!”胖子小聲嘟囔道。


    步墨陽有些不好意思:“胖子,我連累你了。”


    “媽的,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不就跑圈嗎。老二,我警告你啊,這話別再說了,說多了傷感情。艸,就當減肥了!”祖休沒好氣地罵道。


    “行了行了,別說話浪費體力了!”顧良俊打斷道:“胖子,老四,跟著我的節奏。節奏別亂,我們慢慢跑。要不然根本跑不下來。搞不明白了,為什麽上來就要這麽跑?這種突然的高強度訓練,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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