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衣服,名叫斬衰。


    喪服五服之首。


    諸神的墳塚,自然配得上凡人穿上這一身斬衰。


    步墨陽走到唐塚身邊,顫抖著喊道:“唐伯……”


    可是唐塚依然手持著竹製的哭喪棒,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吾乃九天古神!”


    “不用按了,知道是你來了!”步墨陽眉頭一跳。


    那隻大胖貓,背著兩條前爪,甩著胯,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緩緩走了出來,腳步微微顯得有些虛浮,無力地耷拉著眼皮。


    一副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樣。


    張口對步墨陽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喵嗚……”(你昨天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我差點累死!)


    “你就說爽不爽吧!”步墨陽瞥了胖貓一眼。


    累?


    累就對了!


    上次擼過貓之後,抽獎抽出來個注孤生。步墨陽特意為它定製了十來個逗貓棒,還體貼地撒了小半斤木天蓼的沫子和一大把貓薄荷。


    保準上頭!


    不累才奇怪了!


    “喵嗚~”胖貓有些傲嬌地叫了一聲。


    (欺負我幹嘛?你運氣差還能怪我!)


    “行,怪我!對不起!”


    步墨陽說著,又指了指唐塚:“為什麽他不醒?”


    大胖貓伸出右前爪,用那胖乎乎的爪墊順了順胡須:“喵嗚”(墳塚之內,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


    步墨陽有些不解:“可是,他進來不是我的意思嗎?”


    大胖貓眼睛一斜,那張毛臉居然做出了一副如同人一般的藐視眼神:


    “喵嗚?”(你的意思?)


    “喵……”(你弄錯了吧!記住,你隻是守墓人,不是這的主人。能夠進到這,自然是諸神的意思!他已經是魂體了,如果不是墳塚將他納入,他早就煙消雲散了,怎麽可能能這麽快醒過來?就算在這,也隻是暫時存在罷了,頂多三天,他就不存在了。)


    步墨陽連忙問道:“我不是可以收入靈魂做守墓之人嗎?我收入他不行嗎?”


    “喵?”(行自然是可行的,不過你一共可就隻能收六個人。你確定要把一次機會,浪費在這個弱小的人類身上?以後可別後悔!)


    步墨陽看向了唐塚,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我不這麽做,才會後悔!”


    “喵!”(好,按個手印就好了!)胖貓說著,手一招,一張金色的卷軸從空中飄然而來。懸空停在了步墨陽麵前。


    步墨陽看去,卻隻見這卷金色卷軸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字。


    “按手印?這怎麽按?”


    “喵嗚!”(隨便按!把手掌貼上去就行了!)


    步墨陽聞言,朝著那卷軸伸出了右手,將手掌貼在了卷軸之上,忍不住猛地打了一個顫。


    掌心的觸感不像是什麽絲帛紙張,反而像是一塊冰塊。


    一瞬間,手掌都好像已經被凍僵了。


    抽迴手掌後,步墨陽便見卷軸之上留下了一個猩紅的血手印。


    出血了?


    步墨陽下意識看了一眼掌心,卻見掌心光潔依舊,沒有半點傷痕。


    “這是什麽意思?然後呢?”步墨陽有些疑惑。


    剛說完,便見那血手印猛地扭曲了起來,形狀開始不斷地變幻了起來。沒多長的時間,那個血色手印便變成了一個一尺見方的方形印記。


    似是用印章印出的一樣,邊緣清晰可見,裏頭是幾個龍飛鳳舞的雲篆,如彩雲環繞、如煙霧彌散。


    普通的篆字還好,這雲篆……步墨陽一個字都不認識。


    隻不過好看是挺還看的。


    接著,整幅卷軸便好像被一雙手揉成了一團,緊接著便化作了一道金光,帶著長長的拖尾直接鑽進了一旁唐塚的眉心。


    有了這道金光之後,唐塚的身子迅速地凝實了起來。一眨眼的時間,就從虛幻的靈魂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雙眼,緩緩地睜開。


    雙眼中閃過了兩道金色的光芒。


    唐塚悵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伸出雙手,低頭看了一眼,悵然若失地歎了一口氣:“還是死了呀!”


    胖貓站在一邊看著,那張毛茸茸的貓臉分明在笑。


    “唐伯!”步墨陽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老頭,緩緩舒了一口氣。


    唐塚看向了步墨陽,有些無奈地說道:“小子啊,你不應該的啊!一共就六個名額,沒必要在我這麽一個沒用的老頭子身上浪費一個名額啊!”


    “有什麽浪費的!唐伯的地位,可是別人沒辦法替代的。如果不是您,我估計也早死了!”步墨陽搖了搖頭,又有些好奇地問道:“您都知道了?”


    唐塚的臉上帶著些許笑容:“我一直都有意識。不過,你小子還真夠狠的,一上來直接開槍?就不怕自己弄錯了?”


    “弄錯了也沒關係,反正那隻是神經阻滯彈。不過就是暈上一段時間罷了!”步墨陽笑道。


    好一個哄然大孝。


    笑著笑著,就哭了。


    步墨陽不知怎麽得,突然傷感了起來:“唐伯,對不起。如果我要是早點發現那個女的有問題,你也不會死了!”


    “死啊活的,沒什麽大不了的!你都已經為了報仇了!”唐塚倒是豁達:“你看,我現在還在,不是嗎?”


    “而且,我早就該死了。”


    嗯?


    步墨陽有些疑惑:“唐伯,您這是什麽意思?”


    “大概六年前吧,我生了一場重病。各種辦法都用過了,怎麽都治不好。昏迷中,我夢見了一個白眉毛的老人,他告訴我,我會碰上一個叫做步墨陽的孩子,希望我好好照顧一下。嗯,也就是你。醒來之後,我的病就好了!”唐塚說著,有些緊張地看向了步墨陽:“對不起啊,這件事瞞了你五年。你會不會覺得,這幾年……隻是一場交易吧!”


    “肯定不會的!”步墨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一碼歸一碼。這幾年唐伯是怎麽對待我的,我心裏是清楚的。您是真的把我看做了自家的晚輩,要不然怎麽會逢年過節都請我去家裏吃飯!”


    “哈哈,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麽一番際遇,也好啊,東域該有自己的神靈了。以後,我就替你打工,好好照顧著這……”


    唐塚仰頭看向了那忽閃忽閃的燈牌,喃喃說道。


    “照顧這諸神墳塚。他們,可是神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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