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聶禁跟見了鬼似的,“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奚川不吃他這一套,“你把血清帶到北州區,沒有別的目的嗎?”


    聶禁唿吸一窒,臉色頓時僵冷了下來。


    “別演了。”奚川說。


    聶禁死死咬住牙。


    申屠淮叫退守衛兵,關上會議室的門,他唱白臉,態度十分良好,“聶博士在血清的研究上沒有任何突破,如今它捏在你的手裏,就隻是沒作用的廢物而已難道你不想證明你哥哥的研究方向是可以造福人類的嗎?”


    “那麽然後呢?”聶禁眼圈通紅,“不管試驗能不能成功,不管申屠鋒是死是活,血清隻有一管!從今往後,人類將不會擁有任何希望,還談什麽造福!我不信任你們,能敢拿什麽跟你們賭這場遊戲的結局?!”


    “不會。”奚川低聲說道。


    申屠淮倏地看向他。


    聶禁沒聽清,“什麽?”


    奚川沒有耐心了,他懶得解釋,“我再問你一次,密碼是多少?”


    “你可以殺了我!”聶禁梗著脖子,“或者把我吊起來嚴刑拷打,看看我和申屠鋒誰的命硬!”


    申屠淮的理性有瓦解跡象。


    申屠鴻居高臨下,他雙拳緊握。


    看著他們的模樣,聶禁突然痛快不少,憋在胸口的那股怨氣也散了一半。


    奚川卻冷漠地盯著他,仿佛看穿了聶禁的本質。


    而他的目光,讓聶禁覺得自己像一個被扒光遊街的犯人,毫無尊嚴可說。


    於是聶禁拒絕與奚川對視。


    “這隻保險箱的產地在西歐,生產時間大概是2005年,”奚川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他仿佛是在談論今天的空氣質量,“你們大概不知道西歐是什麽地方。這個國家於2015年因海嘯永沉海底,有幸逃過一劫的平民大部分定居於行政區。”


    此話一出,別說聶禁,連申屠鴻和申屠淮都忍不住對他側目而視。


    聶禁:“你在說什麽?”


    申屠鴻卻察覺到了異樣,他對奚川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現存於世界上的任何文獻資料,沒有哪怕一句提到過西歐這個地方,你是怎麽知道的?”


    奚川沒有正麵迴答申屠鴻的問題:“當然不會有記錄。行政區以火力壓製西歐數百年,所謂海嘯的來源也無從查證了。他們作過惡,怎麽會允許出現在紙麵上。”


    申屠鴻:“……”這倒是真的。


    奚川挑起指尖輕輕一掰,保險箱的密碼操作界麵亮起。


    “保險箱用特殊礦材製作而成,除非爆破,一般工具切不開它,密碼”奚川深吸一口氣:“他在出廠的時候,設置了兩次試錯機會。第三次密碼錯誤,內部裝置會啟動自爆程序。”


    聶禁下顎緊繃,眼睛裏都是恐懼。


    奚川看他一眼,嗤笑道:“看來你知道,那我來試試。”


    “你別亂來!”聶禁大吼。


    然而晚了,奚川手速很快,可密碼錯誤的警報聲響徹整個會議室。刺耳且焦灼。


    申屠鴻的額角滲出冷汗。


    奚川卻對警報聲充耳不聞,沒有任何反應,他甚至連唿吸也沒有混亂分毫,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在迴憶某些東西。


    申屠淮深深注視他,眼前之人那眉眼溫和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到底是什麽人?


    十秒鍾後,奚川再次睜開眼睛,他第二次輸入密碼。依舊錯誤。


    警報聲不間斷地攻擊著在場眾人的心理承受力。


    “奚川!”聶禁想警告奚川,可他一開口,音調都變得扭曲,“你夠了!”


    申屠淮蹲下/身體,善意且低聲地提醒聶禁:“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煩請你先閉上嘴。”


    聶禁:“……”全是瘋子!


    奚川的神態依舊沒有發生改變,他摩挲指尖,擦掉了掌心的汗,開始輸入第三次密碼。


    奚川左耳聽見了沉厚的唿吸聲,似乎極致地克製著焦躁的心緒,這是申屠鴻站立的位置。奚川心念一轉,突然也不安起來。可同時,肩頸的蝴蝶標記不合時宜地蘇醒,它揮動翅膀,咬了奚川一下。奚川:“。”


    不疼,就是癢。


    奚川又清醒過來。


    七位數的密碼這次十分順利地進行到了最後一位,警報聲並沒有響起。在看似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奚川突然躊躇不前,他的手指在3和5之間來迴猶疑,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卻不是什麽好事。


    聶禁忘記了唿吸,他快心梗了!


    奚川最後選擇了5,於是指尖慢慢落下。


    “等等!”聶禁壓著聲咆哮,“不是!”


    奚川瞳光微閃,似有流沙浮動,他眉間一鬆,摁下了數字3。嘎達保險線門輕輕彈開,寒氣攜著白霧從裏飄散出來。直到煙霧散,柔和的藍光才慢慢投射而來。


    奚川伸出舌尖,舔了舔幹裂的唇,繚亂的愁緒翻蕩在遙遠的記憶中,他委屈得似乎快哭了。


    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保險箱裏麵,他們錯過了奚川的情緒變化,那份委屈和難過又很快被藏了起來,藏進了如同鋼筋混凝土堆起來的建築裏,牢不可摧。


    奚川熟門熟路,打開保險箱,拿走了裏麵的血清標本試管,淡黃色的透明液體輕輕晃蕩兩下。


    “多謝。”奚川對聶禁說。


    可聶禁依舊不甘心,“你敢試嗎?你真的敢把血清注射進申屠鋒的身體裏嗎?!我的父親就是注射了這種血清,他的正常身體細胞被破壞、被反噬!他生不如死!你覺得申屠鋒會成為例外嗎?別做夢了!”


    “他會是個例外。”


    聶禁瘋癲地笑了兩聲:“你太狂妄了!”


    “他標記了我,”奚川淡淡地說道:“我們的信息素,我們的血肉和基因百分之百契合他一定是例外。”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嗎?聶禁還是聽不懂奚川話裏的意思,他快傻了。


    奚川點到為止。


    申屠淮適時打開會議室的門,默送奚川離開。他看著奚川狼狽的模樣,迴味著他剛才說的話,那血腥味並沒有消散多少。


    於是申屠淮的目光在血清和奚川的臉上迅遊一番,他追了上去。


    “奚川。”


    奚川轉身,不解地歪了歪頭。


    申屠淮心中有很多疑惑,可最終說出口的也隻有一句話,“你受傷了?”


    “是,”奚川意味深長地說:“我受傷了。”


    申屠淮:“……”


    奚川淡漠說道:“大哥,你的實驗室會多一個讓我躺上去的試驗台嗎?”


    申屠淮無言以對,“阿鋒不會同意。”


    奚川輕蹙一笑,沒再說什麽,他又問:“夫人還好嗎?”


    “母親一切安好,”申屠淮頷首:“多謝。”


    “好,我會轉告他的。”


    電梯門打開,奚川轉身就走。


    奚川討厭跑步,他跑不快,又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飛。


    蝴蝶標記似乎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突然劃出一道光,延伸至奚川背後,他似乎在光耀裏長出了翅膀,於是腳尖離地,悠悠蕩蕩地飄了起來。


    喬斯看見奚川歸來,喜極而泣。


    申屠鋒的神智和理智皆在鋼絲繩上行走,亦步亦趨。


    狹小的車廂困住了他的行動,他狂躁地砸爛了駕駛台的所有操控儀器,好在門和窗戶是結實的,他沒逃出去。


    奚川再次迴到衝鋒車,他溫柔開口,“申屠……”


    申屠鋒卻不怎麽友好了,他的瞳孔是黑洞洞的汙濁,皮膚快速腐爛。他聞到了omega的氣息,粗暴地把奚川壓在身下。


    “吼”申屠鋒低吼。


    奚川眨了眨眼,深情款款地注視他。


    申屠鋒在暗夜看見微渺的紅光,他劇烈掙紮,他的頭快爆炸了,他很痛苦。


    “啊!”


    奚川抬手,輕柔撫摸申屠鋒的麵龐,指尖傳遞著冰涼的觸感。像山泉。


    奚川笑了笑,另一手繞至申屠鋒背後,快速抬起,對準後頸腺體。


    血清樣本試管的末端連接注射器,隻要拉開中間卡扣,注射器自動灌滿。


    申屠鋒從下至上,隻有腺體未被病毒完全侵蝕,還散發著檀木香的信息素。


    他確實是一個非常強大的alpha。


    “沒事的。”奚川對申屠鋒,他笑得很好看。


    而後在不動聲色中,奚川果決地將注射器針頭插入申屠鋒腺體裏,並且在他反應過來,要抗爭之前,快速完成注射。


    申屠鋒失智的雙眼遲疑一瞬,他一錯不錯地凝視奚川,目光開始迷惘,又逐漸渙散。


    黑色依舊是黑色,沒有任何改變。


    申屠鋒悶哼一聲,眉目緊皺,不知體內的基因在如何激烈對抗,他嘴角流出血液,重重倒在奚川身上。


    沒有任何響動了,他好像斷了唿吸。


    奚川抬起雙手,在苦悶的空氣中停留很久,終於顫抖著,慢慢地落在申屠鋒的背上。


    他緊緊擁抱住他的alpha。


    淚水與血水終究交纏著奔向海洋。


    奚川曾經以為自己潮濕狹窄的一生,隻有寒雨能進來,直到申屠鋒出現。兩個靈魂不會偶然相遇,所以也不會倏然分別。


    奚川像哄孩子,貼在申屠鋒的耳邊說:“快點迴來,我等你呢。”


    【作者有話說】


    奚川: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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