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約翰都在辦公室裏閱讀那些宗卷。目前羅斯福試圖修改《中立法案》的努力還沒有結果,向交戰雙方出口軍事物資還屬於違法行為。那些急於發戰爭財的軍火商們,主要精力還放在遊說國會修改法律條文上。所以陸軍部現在收到的申請並不算多,主要都是些打“擦邊球”的項目。比如這個美孚石油向德國出口航空燃油的申請。


    約翰之前也聽說過,前段時間洛克菲勒家和戈林打得火熱,他們幫德國人在漢堡修建了一批巨型儲油罐和配套設施,作為迴報,美孚石油拿到了一大筆航空燃油的訂單。現在漢堡那邊的建設完成了,美孚準備向德國出口燃油了,戰爭卻爆發了。商務部拿不準這筆交易是否違背《中立法》,就把這個皮球踢到了陸軍部。


    類似的還有福特汽車向德國出口一批汽車發動機和零部件的申請,以及一家拆船廠向日本八幡鋼鐵廠出口廢舊鋼鐵的申請。看完這些卷宗,約翰大概明白威爾斯上校為什麽會感到棘手了。


    無論是航空燃油還是汽車發動機、廢舊鋼鐵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能完全算是軍事物資,把它們說成是民用工業產品也是可以的。如果出口的對象是英國、法國,估計威爾斯上校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簽字同意了。


    誰讓美國是英語國家。德國又是侵略的這一方呢。在如今的美國社會,無論是政界高層還是普通民眾,心理上還是比較支持英法的。大家隻是對如何支持,支持到什麽程度,沒有定論而已。


    但這幾個申請的出口對象卻偏偏是德國和日本。不簽字吧,想想這背後的洛克菲勒家族和福特家族,威爾斯上校天生有些腿軟。簽字了吧,萬一政策有變,美國公開站到了英法這一邊,威爾斯上校又怕日後被人算老賬,說他“資敵”。畢竟就算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些“民用物資”肯定是會被用於軍事用途的。


    約翰猜測,維爾斯上校這會兒應該正在走廊對麵的辦公室裏暗自慶幸,終於把這個“燙手山芋”甩出去了吧。當然了,威爾斯上校感覺棘手的問題,在約翰這裏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剛才開會的時候,那些什麽人事任命、軍事情報、訓練計劃、補給方案、演習籌備之類的專業問題,約翰是沒什麽發言權的。但論起跟軍火商打交道,他還是很有經驗的。他之前在軍工生產委員會裏幹的不就是這檔子事嘛。


    心裏有了底的約翰,合上了卷宗,去食堂吃午飯了。在軍官食堂裏,約翰意外地遇到了個“熟人”,艾森豪威爾的老同學,陸軍參謀部助理秘書布萊德利中校。


    “奧馬爾,這裏。”約翰招唿端著餐盤的布萊德利,到自己這邊坐下。


    布萊德利顯然被約翰這一身戎裝驚到了,好半天才說出話來:“約翰,你這是?”


    “我們現在是同事了。馬歇爾參謀長讓我過來負責軍工產品出口審批的事。”約翰指了指自己肩頭的銀樹葉,“作戰計劃處處長助理,這是我的新職位,辦公室就在四樓。”


    “這真是讓人吃驚。”布萊德利驚歎道,“你現在也是中校了。”


    “臨時軍銜而已,跟你那個完全是兩碼事。”約翰不想因為這個刺激到布萊德利:“我今天第一天報道,什麽情況都不了解,你得幫幫我。”


    “那是當然的。”布萊德利答應地很幹脆,“不過我也幫不了你多久,再過一陣子我就調到本寧堡去了。”


    約翰記得,曆史上,布萊德利是1941年才調任本寧堡步兵學校校長兼駐地指揮官,由中校越級晉升為準將的。沒想到這個世界裏,提前了這麽多。難道馬歇爾這麽早就已經開始動手清退那些思想陳舊的老將軍了嗎?


    “恭喜啊,聽說羅伯特·肯準將要退休了,你這是要高升了吧。”本寧堡步兵學校現在的校長是弗雷德的老爸羅伯特·肯準將。這個老爺子已經到了退休年紀,心髒還不太好。本寧堡步兵學校作為步兵軍官的搖籃,接下來的任務會非常繁重,馬歇爾應該是擔心自己這個老同事(馬歇爾在本寧堡步校當校長時,羅伯特是副校長)身體會吃不消吧。


    布萊德雷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年富力強又是本寧堡步校的老人(布萊德利曾擔任過本寧堡步校兵器係主任),是接手步校工作的最佳人選。


    “不是你想的那樣。”布萊德利連忙矢口否認道,“喬治(馬歇爾)讓我過去負責籌辦預備軍官學校的事。”


    也對,現在基層軍官缺口這麽大,確實需要辦個軍官速成培訓學校了。布萊德利要是把這事辦好了,將來再接羅伯特·肯的班,是順理成章的事。


    “不管怎麽說,也比你現在當助理秘書強。”約翰把話題轉了迴來:“你還是先幫我介紹介紹參謀部的情況吧,我到現在連其他部門在哪都不知道。”


    布萊德利笑了:“這也不怪你,誰讓這棟大樓太小了呢。”布萊德利告訴約翰,他們現在所在的憲法大街的這棟辦公樓,其實是一戰期間的軍需大樓。整個陸軍部的辦公地點分散在美國國家廣場、霧穀大街、以及華盛頓特區和馬裏蘭州、弗吉尼亞州的其他*個地方。


    “有些部門的駐地我也是當了助理秘書以後才知道的。”布萊德利笑著說:“不過聽說史汀生部長上任後,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修建一個能容納所有部門的新辦公大樓了。”


    約翰知道這個新大樓就是後世著名的“五角大樓”了,這棟占地麵積世界第一的辦公建築還要等1941年才開工建設,1943年才能投入使用呢。


    布萊德利繼續給約翰這個新丁做著科普:“陸軍部那幫文官和我們陸軍參謀部是分開辦公的,這個你是知道。我們參謀部下麵又分成了三大塊。參謀長和各位副參謀長、助理參謀長辦公室以及我們這些辦公廳秘書是一大塊;人事處、情報處、訓練處、供給處和你們計劃處這些一般參謀部門是一大塊;行政、民事、醫療、後勤以及各兵種司令部這些特業職能部門又是一大塊。”


    聽了布萊德利的介紹,約翰才知道他所在的這棟大樓是馬歇爾以及各位副參謀長、參謀長助理、參謀部辦公廳、作戰計劃處的辦公地點。人事處、情報處的辦公地點在美國國家廣場,訓練處、供給處在霧穀大街。那些特業職能部門則分布在華盛頓特區郊外和馬裏蘭州、弗吉尼亞州各處。之前他還以為參謀部的人都在這棟大樓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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