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啊。”梁絮白兢兢業業地翻石頭,清澈冷冽的溪水從他腳踝邊滾過,將皮膚冰成了薄紅色。


    鬱晚意急得直跳腳:“爸爸!”


    梁絮白迴頭,見女兒快急哭了,趕緊撒丫子往這邊跑來:“好好好,爸爸來了爸爸來了。”


    他找了塊石頭坐下,從鬱楚手裏接過毛巾擦幹腳上的水,“她怎麽突然這麽著急?”


    鬱楚失笑:“女兒擔心你感冒之後要打針,怕你疼。”


    梁絮白穿好鞋襪洗淨雙手,而後把鬱晚意架在脖子上,眉飛色舞地說道:“閨女真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還得是老婆你會生啊。”


    鬱楚沒好氣地拍了拍他:“別嘴貧,看路。”


    父女倆在河裏玩了幾個小時,抓了小半桶螃蟹和蝦米。迴到家之後,鬱楚迅速給女兒洗澡換衣服,梁絮白則去廚房將新鮮的河蝦和小螃蟹炸至酥脆,並順手燉了一鍋牛腩 。


    外婆的老宅隻有一口柴火灶可用,梁絮白憑借這幾年在部隊累計的經驗,倒也能輕鬆駕馭它。


    鬱楚給女兒洗完澡便來廚房幫他打下手,梁絮白朝門口看了兩眼,問道:“閨女呢?”


    “在看《小豬佩琦》。”鬱楚折幾片新鮮的上海青,正打算過水清洗,被男人奪了去,“我來洗吧,你去給灶爐添點柴火。”


    鬱楚倒也沒和他爭,十分聽話地來到灶台前坐定。


    “對了,這是我剛炸的蝦米和螃蟹,特別酥脆,你嚐嚐。”說罷,梁絮白將炸好的蝦米喂進他嘴裏,“味道怎麽樣?”


    鬱楚細細咀嚼,睫毛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梁絮白忐忑地湊近,“不好吃?”


    “好吃。”青年抬眸,綻露著淺笑,“我想到了當初你陪我上節目的那些往事。”


    “抓鱔魚那次?”


    “嗯。”


    梁絮白又往他嘴裏塞進幾顆蝦米,揶揄道:“如果不是我堅持不懈,現在哪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鬱楚默不作聲地往灶爐裏添了兩塊木柴。


    很快,梁絮白在他身旁坐下,狗皮膏藥似的黏上去,“楚楚,你當初決定留下孩子,是因為舍不得打掉,還是因為我?”


    “當然是舍不得。”鬱楚又添了一些木柴進去,耳尖泛出零星紅意。


    “真的?”


    “嗯。”


    梁絮白壓低嗓音,惡劣地說道:“說謊可是要挨打的。”


    鬱楚的耳尖紅得更厲害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女兒還餓著肚子呢,趕緊做飯吧!”


    每年的清明節似乎都在下雨,早上祭拜外婆迴來,雨勢愈發洶湧了。


    高中放了兩天假,鬱湘得閑便迴到老家了,小侄女黏她黏得緊,時時刻刻都跟在她身邊。


    晚上,小葡萄和姑姑一起睡覺了,梁絮白關上房門,一邊給電腦充電一邊說道:“東麵廂房好像有點漏雨,等雨停了找工匠把瓦片全部翻修一下吧。”


    鬱楚點頭,旋即將床鋪整理好:“你在鄉下住得習慣嗎?”


    梁絮白三兩下便爬上床了,順手拉了他一把:“這有什麽不習慣的?我連雜草堆都睡過呢,三年訓可不是白挨的。”


    鬱楚在他身旁躺下,順手摁掉了床頭的電燈開關:“其實我挺喜歡這兒的,一磚一瓦都是兒時的迴憶。”


    “我也喜歡。”梁絮白說,“要不咱們以後每年寒暑假都迴來住一段時間吧,順便給閨女留一個完整的童年。”


    他所謂的完整童年,包含的項目有玩泥巴、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逮蝦、抓蛐蛐和螢火蟲、用竹苕帚撲蜻蜓等等。


    “北方沒有南方這麽多蟲子可玩,我小時候跟爺爺奶奶迴老家的時候少了許多樂趣。”梁絮白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


    鬱楚覺得這人的腦迴路九曲十八彎,讓人捉摸不透,便不打算接話了,沒想到他依舊喋喋不休,“我記得有個玩意兒叫‘蚰蜒’,和蜈蚣長得挺像的,有一次我”


    話音未落,便被鬱楚捂住了嘴:“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安安靜靜地睡覺?”


    為什麽非要說一些令人汗毛倒豎的生物!


    梁絮白就勢親了親他的掌心,悶悶笑了一聲:“我不說了,睡覺吧。”


    翌日天氣放晴,鬱湘帶著侄女去鎮上的超市買了幾斤新鮮的基圍蝦,準備悶一鍋幹鍋蝦,迴來時正巧碰見梁絮白扛著漁網朝河邊走去,鬱晚意立即跑過去抱住他的腿撒嬌:“爸爸,我也要去~”


    梁絮白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乖乖在家,我很快就迴來,你若是再把鞋子打濕了,楚爸爸要生氣的。”


    小丫頭壓低嗓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們偷偷去,不讓他發現。”


    梁絮白被她逗笑了,單手把她抱在懷裏往溪澗走去:“那你保證這次不踩水,就在岸邊乖乖呆著。”


    “嗯,我保證!”鬱晚意說完伸出了小指,與他拉勾。


    梁絮白在小溪裏逛了一圈,撈迴幾條肥碩的桃花魚,可以熬一大碗鮮香奶白的魚湯。


    四月的溪水透著涼意,但這點寒涼對於曾參加過冬泳比賽的梁絮白來說沒有任何威脅作用。


    抓完魚,見鬱晚意正眼巴巴地站在岸邊瞅著,他索性扔掉漁網把閨女架在肩膀上,托著她在河裏玩兒了一圈兒。


    鬱晚意起初還擔心落水,雙手緊緊箍住爸爸的腦袋,後來漸漸放寬了心,開始指揮梁絮白:“再快點,再跑快一點!”


    小溪裏的鵝卵石個頭不大,且勝在夠圓潤,饒是赤腳踩在上麵也不會有任何不適。


    梁絮白聽從閨女的命令加速奔跑,濺起了陣陣水花,逗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寶貝兒,喜歡這裏嗎?”岸邊垂下幾支新開的迎春花,黃燦燦的,煞是好看,他折下一枝遞給女兒,順嘴問了一句。


    鬱晚意接過花朵,點頭應道:“喜歡。”


    “那以後放假了爸爸再帶你過來玩,怎麽樣?”


    “好呀!楚爸爸會和我們一起來嗎?”


    梁絮白:“會。”


    鬱晚意把花枝別在耳根上,小腿輕輕晃了晃:“太好啦,以後放假又可以過來玩咯!”


    梁絮白笑道:“到時候記得讓楚爸爸教你摸鱔魚。”


    小丫頭不解:“鱔魚是什麽魚?”


    梁絮白:“一種很好吃的魚。”


    小丫頭砸吧嘴:“好。”


    父女倆在河裏玩了一遭,身上都被溪水濺濕了,彼此心知這樣迴家必然要挨罵,便默契地沒有出聲。


    倆人鬼鬼祟祟地溜進衛生間,梁絮白迅速替女兒洗完澡換了衣服,把自己也收拾幹淨之後才出現在鬱楚麵前。


    早上沐蓉給鬱楚發了一份電子版的劇本,他正在仔細翻閱,並未發現那對父女的異常,直到聞見清幽的沐浴乳香氣時才抬頭:“你洗澡了?”


    梁絮白麵不改色地說道:“今兒天氣有點熱,我出汗多,怕熏著你,所以就洗了個澡。”


    鬱楚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埋頭繼續閱覽平板裏的劇本。


    梁絮白沒有打擾他,非常識趣地離開了。


    鄉下的生活靜謐美好,就連日光都比城市裏的更有質感。


    這是鬱晚意第一次在鄉下生活,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與探索欲,梁絮白非常樂於做她的人生導師,帶她探索、為她解惑。


    門前屋後的田埂和荒地均被這對父女踏了個遍,他們見過浮在池塘裏的大白鵝、穿梭在竹林裏的散養土雞、躺在豬圈裏的大肥豬,以及追著他們跑的大黃狗。


    每次光鮮亮麗地出門玩耍,迴來時必定狼狽邋遢。


    起初鬱楚還會念叨幾句,後來眼不見為淨,便由著他們去鬧騰。


    清明假期即將結束,鬱湘需要返迴縣城,為明天上午的課做準備。


    送走鬱湘之後,鬱晚意拉著梁絮白的手軟糯糯地撒嬌:“爸爸,我想坐過山車。”


    鬱楚柔聲說道:“這裏沒有過山車,咱們迴去了再玩好不好?”


    “有!”小丫頭擲地有聲地迴答,“白爸可以帶我坐過山車的!”


    鬱楚疑惑地看向梁絮白,後者挑眉,頗顯得意:“我還真可以帶她坐過山車。”


    說罷抱著女兒迴到臥室,整個人躺在地墊上,然後彎曲著雙腿。


    鬱晚意伺機爬上他的小腿坐穩,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膝彎,催促道:“爸爸,快開車!”


    “好嘞,抓穩咯。”梁絮白抬高小腿,用驚人的力道托著鬱晚意上上下下來迴顛動,倒真像是在坐過山車。


    他扭頭看向鬱楚,得意地挑了挑眉,“怎麽樣?”


    鬱楚:“……厲害。”


    鬱晚意玩夠了過山車,重新下達指令:“爸爸,我想騎馬。”


    梁絮白把她放下來,而後翻了個身,變成一匹任勞任怨的馬兒:“上來吧。”


    鬱晚意墊著腳爬上他的背,坐穩之後開始說道:“駕!”


    梁絮白馱著女兒在地墊上爬來爬去,不亦樂乎。


    自鬱晚意出生之後,他鮮少像這樣陪伴過她,除了忙公司的事物之外,大多數時候都惦記著鬱楚,甚至變著法兒地和女兒爭風吃醋。


    鬱楚有時候甚至會懷疑梁絮白是否真的不喜歡女兒,直到這幾日相處下來他才意識到,梁絮白不是不喜歡,隻是沒什麽機會表達這份父愛。


    “爸爸,你也來騎馬吧!”


    正出神時,女兒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神思。


    鬱楚淡淡一笑:“你玩吧,白爸駝不動我。”


    “誰說我駝不動?”梁絮白立刻出聲辯駁。


    鬱楚輕咳一聲,正色道:“好好陪女兒玩,別分心。”


    他很擔心梁絮白口無遮攔,當著女兒的麵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然而他低估了這個男人的臉皮,隻見後者張了張嘴,用口型無聲說道:你、晚、上、騎、我、吧。


    鬱楚:“……”


    完結之前一定騎一次。


    第76章


    清明假期結束之後,父女三人便返迴了渝城。鬱晚意似乎對鄉下的生活意猶未盡,在迴程途中一直嚷著暑假還要過來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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