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楚定了定神,而後緩緩鬆手,把身子縮進被褥裏,閉上眼重新入眠。梁絮白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已經快十一點了,他關掉電腦迴到臥室,卻驚訝地發現鬱楚不知何時翻出了他的襯衫,正緊緊抱在懷裏。他心情複雜地在床前站了許久,直到鬱楚在睡夢中挪動了一下身體,他才小心翼翼地抽走鬱楚懷裏的襯衣。兩天之後,梁宥臣來到別墅為鬱楚做小排畸檢查,並且交代了一些孕後期的注意事項,讓他二人務必遵守謹記,不要掉以輕心。再過兩個月就可以卸貨了,這份未知的驚喜調動著在場三人的情緒,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蔓延。檢查結束後,鬱楚前往花園陪小白玩耍,梁絮白拉了拉他二哥的衣袖,說道:“二哥,自從我和楚楚公布戀情之後,他好像格外黏我,這是正常的嗎?”梁宥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往外走去。梁絮白窮追不舍,“你說啊,這是正常的嗎?我覺得以他的性格是不會這麽黏人的,到底是為什麽啊?”梁宥臣迴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你沒必要在我麵前秀恩愛。”梁絮白:“……”啊?啊……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嘿嘿,原來這就叫秀恩愛嗎?不對,這到底正不正常啊?!姐姐的情況是我根據真實病例參考寫出來的,當然,很多患者的情況都和這個大差不差。第61章 十二月中下旬寒流來襲,全國各地陸續降雪,就連煙雨江南也變成了極具詩意的雪天。渝城難逢雪日,整個冬天都格外幹冷,想見一場雪,比摘星還難。湘州也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鬱湘拍了幾張學校被大雪覆蓋的照片發給鬱楚,圖上有綿延的桂樹、廣闊的草坡、老舊的逸夫樓、以及在體育場堆雪球的學生。高中校園裏的青澀感是人著一生中最寶貴的財富,即使被皚皚白雪所覆蓋,依然能從照片裏窺出幾分青春的氣息。鬱楚正盯著照片出神,冷不防有一隻手圈住了他的腰,令他下意識瑟縮了一瞬。側頭瞧去,竟不知梁絮白何時來到了身旁。若是在以前,梁絮白定要被他的反應逗樂,但自從梁宥臣說鬱楚對他過於依賴除了孕期激素失衡所致,也不排除產前焦慮的可能。隨著預產期的日漸臨近,這種焦慮感便愈發濃鬱,再加上不久前私生粉的事把他嚇得不輕,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陰影,所以盡量不要去刺激他的情緒,讓他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狀態。梁絮白收迴思緒,不露聲色地綻出一抹笑意,旋即將目光落在他的手機上,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姐姐教書的學校,也是我讀高中的地方。”鬱楚將照片放大,手指點在草坡上,“我很喜歡這裏,非常安靜,適合看書。”梁絮白輕嘖一聲:“真是個書呆子。我就不一樣了,我高中三年都是在籃球場上度過的。你不知道我那時有多出名,情書簡直收到手軟,連隔壁幾所中學都有我的愛慕者。”鬱楚:“哦。”梁絮白又道:“我記得有幾家企業與梁氏集團有生意往來,那些老董的女兒年紀和我相仿,每年寒暑假我都被爺爺安排出去陪那些個千金小姐看電影啊、購物啊等等,哎,別提有多麻煩了。”鬱楚:“梁三少爺風流倜儻,受歡迎也是應該的。”許是聽出了他話裏的酸味兒,梁絮白把人摟住,嬉皮笑臉地湊近:“吃醋了?”“我吃辣的,不吃醋。”鬱楚掙了兩下,從他懷裏掙出。梁絮白恬又不知恥地湊過去:“你明明吃醋了。”“哪隻眼睛看出來的?”“左眼和右眼。”鬱楚鎖上手機屏幕,起身來到露台。梁絮白不再逗他,解釋道:“情書我一封沒收,那些千金小姐我也沒有陪。你是第一個闖進我心裏的人,是我遲來的初戀。”鬱楚忍俊不禁,迴頭看向他:“你這張嘴是去哪間寺廟開過光嗎,怎麽這麽會說話了?”梁絮白繃著臉:“若憋著不說,你又跑了我該去哪兒找?”見他笑而不語,梁絮白舒展眉心,問道,“你呢?長這麽好看,以前是不是也經常收到情書?”鬱楚不置可否。梁絮白心裏不爽,又問,“那你談過戀愛嗎?談了幾次?男的女的?”鬱楚仍舊不說話,這便把梁絮白急壞了,“你說話啊,談過幾個啊?”“記不清了。”鬱楚思索半晌,說道,“好像有三五個,或者六七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實在是迴憶不起來,畢竟我不是什麽長情之人。”梁絮白咬牙:“你這是早戀!”鬱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呢?”梁絮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沉著臉生悶氣。鬱楚施之彼計報以彼身,笑著問道:“你吃醋了?”梁絮白冷哼:“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鬱楚忍俊不禁:“沒有就好。我想吃火龍果,梁總可不可以幫我拿一個?”梁絮白一聲不吭地跑去廚房切了兩盤火龍果,一盤遞給鬱楚,另一盤則被他拿來當消遣,用牙簽挑籽。對於他這種幼稚又無聊的做法,鬱楚選擇視而不見。平日裏受夠了他的欺負,如今好不容易扳迴一局,鬱楚自然不會輕易心軟。更何況現在月份大了,梁絮白無法在床上報複迴來,就算恨得牙癢癢也隻能憋在心裏。看著這個渾球吃癟,鬱楚心情莫名很爽。他用叉子叉一塊果肉喂給梁絮白:“要吃嗎?很甜的。”梁絮白縮了縮脖子,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不吃算了。”正當他收迴手時,梁絮白迅速張開嘴,一口咬掉銀叉上的火龍果肉。鬱楚失笑,又叉一塊喂過去,梁絮白照吃不誤。接二連三之後,梁絮白索性奪過叉子和果盤自己動手。“給我留點呀,別吃光了。”鬱楚嘴上雖這般說,卻沒有和他爭搶的意思,眼尾噙著笑,瀲灩含情。梁絮白心裏的不快漸漸散去,將果盤放下,輕輕推到鬱楚麵前。露台空曠,冷風拂麵,空氣中夾雜著凜冽的氣息。鬱楚倚在桌沿,單手支頤:“你有處男情節嗎?”“沒有。”梁絮白淡聲應道。“那你生什麽氣?”“我沒生氣。”鬱楚不說話了,定睛凝視著他,似打量,似探究。終於,梁絮白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坦然說道,“我隻是遺憾。”“遺憾什麽?”鬱楚一頭霧水。這一迴梁絮白又不做聲了,繼續挑火龍果籽。空氣仿佛凝固了許久,隻有帶著寒意的風聲從耳畔拂過,捎來幾許心動的聲音。鬱楚忽然往他身邊靠過來,雙手捧住男人的臉,硬朗緊繃的五官線條逐漸在掌心裏變得柔和。“不用遺憾”鬱楚用拇指輕輕摩他的眉骨,語調輕快,帶著溫柔的笑,“因為我也有一個遲來的初戀,雖然這人有時候很討厭,說話也不中聽,但是他很疼我、並且真心實意地待我,讓我很有安全感,足以放心地將後半生交給他。”梁絮白嘴角微微跳動,像是在壓抑歡喜。他故意發問:“這個人是不是長得特別帥?”鬱楚斂了笑,淡聲說道:“還行。”“身材一定很好吧,八塊腹肌那種?”“還過得去。”“此人必定風趣幽默。”“風趣幽默談不上,倒是個實打實的顯眼包。”男人的情緒逐漸高漲:“他是不是叫‘梁絮白’?”鬱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名字不太好記,忘了。”“這也能忘?”“常言道‘一孕傻三年’,我記性不好挺正常的吧,怎麽違法?”梁絮白被懟得啞口無言,默默接了一句“不違法”。再過幾日便是聖誕節,除了商家借機蹭節日的由頭搞促銷之外,各類遊戲也會推出充值送好禮的活動。如絮公司各部門正忙著上新數據衝年底的kpi,一刻也不得鬆懈,但是梁絮白這幾日卻是出奇地清閑,甚至花高價買了一台造雪機偷偷運迴清月灣,準備在聖誕節當晚給鬱楚製造一場夢幻和驚喜。鬱楚前幾個月孕期並沒有多少不適,可是過了三十周之後身體似乎越來越疲累了,即使隻坐半個小時,雙腿也要腫很久,每天晚上睡覺時必須在腳下墊一隻枕頭,從而促進靜脈血流,減緩水腫。除此之外,他的恥骨也會間歇性地疼痛,雙重折磨加身,令他度日如年。二十號那天傍晚,梁宥臣邀請弟弟和鬱楚來家裏做客吃火鍋。起初梁絮白準備空手而去,直到鬱楚提醒,說今天是文辭的生日,他才著急忙慌去商場備了一份禮物。雖然渝城人不吃鴛鴦鍋,但是文辭對辣味的接受度不高,因此梁宥臣準備的是鴛鴦鍋,清湯加紅湯,誰也不會受委屈。梁宥臣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與客廳保持暢通,因此梁絮白在打下手的時候不忘與坐在沙發上的文辭聊天:“文辭哥,我記得你最近有演出的吧,今兒怎麽有空過來?”文辭笑道:“許多舞劇都會安排兩位甚至更多的主演,《蒹葭》除我之外,還有另外一位老師擔任男主角。我膝蓋沒好,暫時不能參與演出,所以這個月隻能辛苦另外一位老師了。”鬱楚下意識看向他的膝蓋:“不是說不嚴重嗎?已經過去一個月了,為什麽還沒康複?”文辭抬眼瞧向梁宥臣,後者目光淡淡的,語氣亦如是:“看我幹嘛,實話實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