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絮白解開束腳的領帶,旋即在他身邊躺下,並用那隻幹燥的手替他撥開淩亂的額發,“你想說什麽?”鬱楚有氣無力地撩起眼皮,毫無氣勢地瞪了他一眼:“渾蛋。”梁絮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問道:“為什麽要罵我?你難道不應該獎勵我嗎?”鬱楚被他的無恥之言震懾住,整個人一掃方才的疲憊,不由拔高些許音調,反問道:“為什麽要獎勵你?”梁絮白眉眼彎彎,粲然一笑:“因為我剛剛把你伺、候、爽、了呀,小祖宗。”小祖宗:^_^第52章 糖篩檢查耗時之久,做完已近中午。沐蓉得知鬱楚幾日前返迴渝城了,於是讓他抽空來公司一趟。吃過午餐,鬱楚更換衣服後立刻驅車前往盛星。自從九月初結束檔期之後,他便淡出了公眾視野,連盛星娛樂也未踏足。如今迴來,甫然見到沐蓉微有些憔悴的臉,鬱楚怔了怔,而後將手裏的禮盒遞給她 ,笑道:“快到年底了,溶姐在衝kpi嗎,怎麽不好好休息?”沐蓉搖頭歎息:“自從你說要養身體,空期半年之後我又接手了兩個流量小愛豆,卻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三天兩頭鬧出一點負麵動靜,甚至淩晨兩三點還會被叫醒替他們壓熱搜。”“都是年輕人,怎麽不及你一半沉穩踏實呢?非想著傍大佬走捷徑,捷徑有那麽容易走嗎?”沐蓉接過禮物,罵罵咧咧轉移了話題,“這是你從那個小城帶迴來的?”鬱楚點頭:“嗯。”沐蓉的眉眼來了些許精神:“隻我一個人有,還是大家都有?”鬱楚被她這話逗笑了:“給齊總也備了一份。”沐蓉也隨之一笑,正準備和他談事,不經意瞥見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眸光翕動,眼底情緒陡然變得複雜起來。她本想說點什麽,可一聯想到前不久鬱楚不告而別,梁絮白發了瘋找打電話找他的情形,便將到嘴的話咽了迴去,轉而正色道:“上個月《山居2》收官時,我這邊收到了很多合作邀請,因你身體的緣故,我就把近期的一些推脫了,剩下的排期均是明年三月份以後的,你要不要看看?或許下個月《荊棘》播出之後,你的資源會更多。”說罷,她從保險櫃裏取出一遝文件,鬱楚接過來認認真真看完了每一份資料,斟酌之後說道:“蓉姐,文辭老師曾向我發過邀請,讓我去試一試舞台劇。”“舞台劇?”沐蓉蹙眉,“你沒有話劇功底,若是涉入舞台劇,可能需要高強度的訓練,不僅僅是台詞的表現力,甚至連舞蹈基本功也要考慮進去,等於是從頭再來。你確定?”沐蓉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你的水準能穩步上升,後續找準機會轉型走向大熒幕,那麽你在娛樂圈的價值遠遠高於舞台劇。程曄之就是個典型的例子,雖然他是齊總捧出來的,但他自己有天賦,如今已經在電影界立住腳了,僅憑‘程曄之’這三個字就不愁沒有票房。”微頓,她又道,“楚楚,你年輕聰明,學習能力很強,雖然可以多方位發展,但我個人的建議是在某一個領域裏深耕就足夠了。”鬱楚斂眸,沉思良久方才笑了笑:“謝謝蓉姐的建議,我會好好考慮的。”沐蓉展眉解頤:“這些資源,有沒有你看中的?”鬱楚挑出兩份gg邀約和一部仙俠劇推給沐蓉,說道:“明年上半年我的精力有限,大概隻能接下它們。”他會接仙俠劇,沐蓉並不覺得意外。仙俠題材雖然是流量劇,卻也是常青樹,不愁沒市場。如果遇到好的本子和編劇,還是有希望爆一把的。眼下這個便是根據大ip改編,編劇是作者本人,很大程度上可以把原著的精華保留下來,至少不會在劇情上讓觀眾遭受重創。“行,這兩天我就去和他們談合同。”沐蓉將文件重新整理妥善放迴保險櫃裏,瞬間似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楚楚,滬江電視台邀請了《荊棘之夜》幾位主演參加他們的上星綜藝,預計下周五錄製,下個月月初開播,正好能趕上電視劇播出之前的宣傳。”鬱楚一怔,麵色微僵:“我也要去?”沐蓉笑道:“你是主演,當然要去,幾個小時就錄好了,對你的身體應該沒有多大的影響。這檔綜藝可不好上,機會難得,你要把握住。”鬱楚斂去那些不自在的神色,點頭應道:“我會的。”事情敲定之後,他沒有在公司久留,轉而來到地下停車場,決定返迴清月灣睡個午覺。但是沐蓉方才說的話卻讓他很難靜下心去休息,猶豫良久,他給梁絮白發了一條消息:「你什麽時候迴家?」對方沒有急時迴複,鬱楚便坐在車上耐心等候著,直到七分鍾之後,梁絮白才發消息過來:「今天可能要加班,晚上有個重要的會議。想我了?」鬱楚:「我可以來你公司看看嗎?」梁絮白:「當然可以!我馬上迴來接你。」鬱楚:「不用了,我在盛星,自己開車過來。」梁絮白:「好,你過來吧,到了之後給我發條消息,我下來接你。」盛星娛樂有限公司距離如絮遊戲並不遠,驅車隻需十幾分鍾就可抵達。鬱楚來到公司樓下,給梁絮白發了一個小黃豆表情,對方迴了一個“ok”,三分鍾之後便出現在一樓大廳了。鬱楚把自己捂得很嚴實,隻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眼睛,梁絮白帶著他乘坐專屬電梯直達十三樓的辦公室,然後關上門,說道:“我這裏一般不會有人來,你把口罩和帽子都摘了吧,戴久了難受。”梁絮白的辦公室非常寬敞,鑒於他的公司是做遊戲的,所以展櫃裏擺放著不少遊戲npc模型或者場景建模。其中還有幾個銀製的獎杯,貌似是比賽獲獎所得。鬱楚走近了細瞧,微有些訝異:“這些都是你的?”梁絮白點頭:“以前讀大學時打比賽得到的,不過我最近幾乎沒碰遊戲。”他這般刻意解釋,是怕鬱楚埋怨他玩物喪誌。許是想起上次在巴黎他和朋友們玩手遊組隊開黑的情形,鬱楚淡淡一笑:“你是做遊戲的,不玩遊戲玩什麽?”梁絮白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答案不言而喻。鬱楚瞬間紅了臉,又羞又惱,“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梁絮白冤屈難伸:“我可什麽都沒說,你怎麽又責備我?”他的確什麽都沒說,但眼神露骨直白,隻差把“玩你”兩個字刻在臉上了。鬱楚轉身來到落地窗前眺望高樓之下的車水馬龍,梁絮白從身後抱住他,細聲問道:“你今天中午還沒睡覺,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會兒?”辦公室左側有一扇門,裏麵是一間二十平的臥室,並附帶一個簡易的盥洗室和小型衣帽間。雖然梁絮白沒怎麽使用過,但是每天都會有人打掃,裏麵一塵不染,潔淨舒適。鬱楚上午做檢查時,梁絮白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吃過午餐兩人才各自前往公司,眼下已近三點,想來鬱楚早已困乏,所以梁絮白提出這個要求,哄他去睡覺。鬱楚點了點頭,旋即又問他:“你下午需要工作嗎?”“下午正好得閑,你如果需要陪睡服務,我樂意效勞。”梁絮白打趣道。他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鬱楚竟然沒反對:“那你陪我睡一會兒。”梁絮白給秘書發了一條免打擾的消息,而後帶他進入休息室,拉上窗簾遮住光線,隻留一盞昏黃的小台燈孤獨地工作。空氣裏隱隱浮著一縷淺薄的檀木香氣,安神助眠。不過鬱楚這會兒沒打算快速入睡,他將劇組安排下周前往滬城錄製節目的事告訴梁絮白了。“現在天氣轉冷,演播廳裏錄製節目時必然會開空調,我若是穿單薄的衣服百分百要暴露肚子。”鬱楚小聲嘟囔,“所以我不打算去。”梁絮白輕輕拍他的背:“劇方要求幾位主演必須到場?”鬱楚點頭:“嗯。”梁絮白意識到他在向自己求助,唇角開心地上翹:“行,我跟他們說一聲,就說你現在需要在家養胎,不能參加任何節目,讓他們哎喲!”大腿被鬱楚狠狠掐了一把,梁絮白當即討饒,“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說了。”鬱楚從來沒想過利用梁絮白的關係為自己在娛樂圈行方便,但如今情況特殊,他隻能借這位投資人之手為自己找個理由免去上綜藝的麻煩。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鬱楚睡意來襲,不多會兒便縮在那麵堅實溫暖的懷抱裏熟睡過去。或許是受他的感染,梁絮白也有了困乏感,他打了個哈欠,正欲閉眼入睡,忽聞鬱楚的手機鈴聲響起,可是懷中人正沉睡,並未聽見這道鈴音。梁絮白迅速摸過手機掐掉了聲音,定睛瞧去,來電顯示的備注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字眼爸。屋內光線昏暗,隻餘小台燈的淺薄光芒落在他臉上,將硬朗的輪廓拉出幾分銳利感。鈴聲終止,但是來電仍在繼續,梁絮白沒打算接聽。他還記得鬱楚說過,當年鬱楚母親病逝後,父親將鬱楚和鬱湘姐弟倆送去外婆家,轉頭便娶了一個超市老板的女兒,每個月隻給姐弟倆匯八百塊的生活費,十餘年從未探望過他們。這樣冷漠冷血的人,怎麽配得上“爸”這個稱唿?十幾秒後,電話自動掛斷。梁絮白放下手機,輕輕撫摸鬱楚的眉梢。但很快,那通電話又打進來了。梁絮白在鈴音響起的瞬間便摁了一下音量鍵,鈴聲再度消失。為了讓鬱楚睡個安穩覺,梁絮白悄然起身,握著手機離開休息室。他沒打算接電話,將它放在辦公桌上,任由它自生自滅。顯然,他低估了鬱國慶的耐心,在對方第三次打來電話時,他按了接聽鍵。不等他開口,鬱國慶的聲音就已罐入耳內:“怎麽這麽久不接電話?有那麽忙嗎?我可是你親爸爸!”男人的聲音實在談不上有多好聽,隻聽這責備的語氣便能想象出他此刻是何模樣。梁絮白沒有出聲,麵色不太愉悅。鬱國慶數落完,又立馬更換了語調,含笑說道,“爸爸知道你拍戲忙,但是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平時沒事多和我聊聊天,畢竟咱們是親父子對不對?”這邊的沉默並沒有讓鬱國慶意識到有何問題,畢竟他和鬱楚上一次通話就是不歡而散的,鬱楚不想理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他仍在自說自話,“楚楚啊,上次是爸爸不好,說話的語氣重了一點,咱們流的可是相同的血,豈是你說斷關係就能斷的?”斷關係?梁絮白察覺出不對勁之處,繼續沉默聆聽著。“楚楚?你怎麽不出聲?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鬱國慶說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這般問道。梁絮白滾了滾喉結,發出一個單音節詞:“嗯。”鬱國慶沒有聽出什麽不同,笑了笑,又道,“我聽說你接的那個香水gg就是法國人拍的什麽7號香水,代言費足足有一兩千萬呢!上次爸讓你給我買一輛車你都不樂意,掙了這多錢,你一個人花得了嗎?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說對不對?這樣吧你給爸五百萬,拿了這五百萬,我保證不會再向你要一分錢!”他嘰嘰喳喳說了一通,聽得梁絮白肝火大燥。而始終未得迴應的鬱國慶也有些按耐不住了,但他畢竟是要錢的那一個,即便是父親,也隻能卑微地壓低嗓音,再度開口,“楚楚,你說句話啊,是不是太忙了?那我晚點再打給你,或者你一會兒直接把錢轉我卡裏,賬戶沒變。”“不用再打電話過來了。”梁絮白沉聲開口。電話那端的男人一頓,態度頓時來了個大轉變:“你是誰?我兒子的手機怎麽會在你手裏?!”梁絮白說道:“我是他老板,他這會兒正忙著工作,無暇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