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楚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又出聲迴應:“嗯。”迴到別墅後,鬱楚決定把帶迴來的禮物分配並包裝起來,再挑個空閑的時間送出去。他踏入正廳意欲上樓,冷不丁聽見一聲輕咳,便側過頭,詢聲瞧去。臨窗的沙發上,坐著一位姿態嚴正、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麵上沒有顯露出多餘的表情。鬱楚心下一凜,立刻縮迴腳,往老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張了張嘴,恭敬地與對方打招唿:“梁老爺。”上午十點半,梁絮白處理完公司的事,親自前往食堂打包了十幾份甜品。很快,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一串陌生的號碼浮現在屏幕上。他滑動接聽,問道:“你好,哪位?”電話那端是一個女生:“先生您好,您訂購的卡羅拉玫瑰已經包裝完畢,請問是您親自過來取,還是由我們為您配送?”梁絮白:“我過來。”掛掉電話後,他提著甜品乘電梯來到地下車庫,轉而驅車前往花店,將預定的玫瑰花取迴,放在副駕駛上。卡羅拉玫瑰是紅玫瑰中的精品,花朵飽滿,包裝之後有很大一束,足以遮住鬱楚大半截身子。梁絮白幻想著鬱楚捧住玫瑰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上翹。他心情愉悅地迴到清月灣,並未注意到車庫裏多了一台老爺車,當即提上甜點抱著鮮花,哼著小曲乘電梯來到一樓。“叮”電梯停穩,鋁製門打開的那一瞬,他的目光正好被坐在沙發上的漂亮青年給占據了。梁絮白捧著玫瑰,麵帶微笑地踏出電梯,舉步朝鬱楚走去:“楚楚,這是我”話音未落,他驚詫地發現親爺爺居然坐在沙發的另一端!老人的發色和衣料完美融入了環境,以至於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爺孫倆就這般無聲對視著,空氣似乎在一點一點地凝固。梁絮白梗了梗,嘴角微微跳動。須臾,他抱著玫瑰朝梁老爺子走去,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爺爺,我說這花是送給您的,您信嗎?”第33章 玫瑰濃豔熱情,花朵紅雅飽滿,仿佛是為了七夕節而生。鬱楚的視線在那束玫瑰上停留了瞬息,餘光很快便被梁絮白手裏的點心盒子吸引了。“你這是跟我玩起了浪漫?”老爺子睨向自己的孫子,“既然這樣,那就把花兒拿過來吧。”梁絮白的笑容僵住:“……啊?”“這玫瑰不是給我的嗎?”老爺子似笑非笑,“怎麽不送了?”梁絮白:“……”您還真要啊?見他吃癟,老爺子心情大好。受了小王八蛋這麽多年的氣,今天總算扳迴一局。“你昨天晚上說給我帶了禮物,東西呢?”老爺子問。梁絮白很清楚爺爺斷不會為了禮物專程趕過來,目的在誰身上,答案不言而喻 。“在樓上呢,這就給您拿去。”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迴到二樓,不出片刻便趴在扶欄上喊道,“我忘記禮物帶迴來放在哪兒了,楚楚你上來幫我找一下。”鬱楚抬眼看向梁老爺子,見對方並無反應,適才起身來到樓上。“不是放在客”話音未落,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帶進臥室裏。他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覺眼前一暗。男人用溫熱的唿吸裹住了他的鼻息,唇間頓時傳來暖軟的觸感,帶著些微力道,忽輕忽重地碾.磨。鬱楚倏地瞪大雙目,眼瞳裏映出梁絮白深邃俊逸的眉宇。那雙寬大、帶著剝繭的手輕輕撫上他的後頸,動作間依稀有幾分繾綣與旖旎。猛然想起梁絮白上次喝醉之後玩的abo文學,鬱楚心頭一緊,迅速把人推開,壓低嗓音斥道:“梁絮白,你幹嘛?!”“吻你啊。”梁絮白說得心安理得。鬱楚耳廓滾燙,麵頰也泛著薄紅,眉梢卻執拗地蹙緊:“你爺爺還在樓下呢。”梁絮白嘴角上翹,湊近了將他抵在牆上,語氣頗為惡劣:“那就當我們在偷情。”鬱楚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覺得這個男人最近太過放飛自我,大有脫韁野馬之勢。“無聊。”丟下這句話後,鬱楚撥開擋路的人,頭也不迴地往外走。“別生氣別生氣。”梁絮白扣住他的手腕,將擱置在一旁的玫瑰塞進他手裏,“節日快樂。”鬱楚張了張嘴,還未出聲,便被他截斷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玫瑰,但是你答應了我,在找到喜歡的花之前,會先喜歡玫瑰。”他的指腹沒有嬌生慣養的細嫩,反而粗礪得很,但是動作間似乎藏著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溫柔,輕巧劃過那麵瘦薄的手背,十分熟練地擠進指縫,與鬱楚十指相扣。鬱楚不自在地抽迴手,把玫瑰花放在床頭,而後引開話題:“你爺爺還在樓下,別讓他久等。禮物放在客房,你自己去拿吧。”“對了”鬱楚忽然變得不安起來,“我的肚子很明顯嗎?剛剛在客廳和你爺爺聊天的時候,我總覺得他在看我肚子,會不會被他發現了?”梁絮白低頭,左右瞧了幾眼。寬大的襯衫將這具瘦薄的身軀遮擋得很好,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無法把他與“懷孕”這件事聯係在一起。“看不出來,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別給自己製造心理壓力。”梁絮白暖聲安撫,又半真半假地打趣道,“而且你腹中懷的可是爺爺的小重孫,老人家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呢。”鬱楚沉默不語,稠黑濃密的睫毛輕輕震顫,將眼底的情緒如數遮擋住。梁絮白幾不可察地輕歎一聲,而後問道,“你很怕爺爺?”鬱楚搖頭。梁絮白又問:“爺爺和你聊了什麽?”鬱楚與他目光交接了一瞬,旋即錯開視線,說道:“一些家常。”“真的?”“嗯。”梁絮白知道他在騙自己,卻也沒有多問,前往客房取來禮物之後,與他一同迴到樓下的客廳。此次送給老人的禮物是一頂優雅的黑色貝雷帽、一套氧化血管的魚油、以及一瓶clin7.7同係列檀木味的香水。老爺子非常時尚,秋冬季節出門時慣愛用貝雷帽搭配長款大衣,氣質沉穩,雍容爾雅,儼然一副豪門掌權人的姿態。梁絮白:“魚油可以抗氧化,淨化血管,對您的身體大有益處。這款香水是鬱楚代言的,品牌方給他贈送了不少,我們一致覺得檀木香與您的氣質很搭,所以特意挑選了這一款送給您。”鬱楚靜默地坐在一旁,沒有搭腔。老爺子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遊移,複又看向禮盒裏的貝雷帽:“這頂帽子還挺好看的。”“這是鬱楚挑的。”梁絮白麵上掛著真誠的笑。老爺子再一次凝視著他們,轉而默不作聲地把禮物疊放在一起:“好了,禮物已經收到,我走了。”梁絮白開口挽留:“馬上就到飯點了,您吃了再迴去吧。”“我迴家吃,一樣的。”老爺子起身往外走。鬱楚也隨著老人同時起身,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唇角微動,欲言又止。大抵是察覺到他也想留爺爺吃飯,梁絮白福至心靈,湊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句什麽。鬱楚凝眉,旋即點頭。梁絮白趕在爺爺動身之前說道:“爺爺,您還沒見過鬱楚的書法吧,要不要讓他為您現場展示一下?”老爺子腳步一頓,竟有些躊躇。梁絮白見有戲,幾步走近,挽住爺爺的手臂,說道:“會書法的人不一定會寫瘦金體,您說是吧?”在他的蠱惑之下,梁老爺子總算肯留下來。幾人來到書房,大老粗梁絮白取出墨條主動研墨,老爺子鋪開宣紙,將毛筆遞給鬱楚:“上次梁絮白他大哥在家裏刷綜藝,我路過客廳時瞥了一眼,正好看見你在抄錄《滕王閣序》,寫得還不錯。”梁絮白忍不住看向老爺子:“大哥什麽時候這麽閑,居然追起了綜藝?”老爺子睨他:“好好磨墨,插什麽嘴!”梁絮白當即噤聲。鬱楚淡淡一笑:“您謬讚了,我隻不過學了一點皮毛,上次在節目裏屬於獻醜。”老爺子覺得這孩子謙虛,便不再多言,靜靜退至一旁。鬱楚沾了墨汁,按照老爺子的要求默寫了南宋詞人辛棄疾的《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壯歲旌旗擁萬夫,錦突騎渡江初。燕兵夜銀胡,漢箭朝飛金仆姑。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鬱楚半弓著腰,手法穩健地將整首《鷓鴣天》默寫出來。瘦金體運筆運筆快捷,筆跡硬瘦卻不失其肉,其風姿之靈動,是書法界最獨特的一種字體。梁老爺子雖然看過那期綜藝,也反複觀看了好幾遍梁絮白發來的視頻,卻都不如現場觀看來得賞心悅目。梁絮白來到爺爺身旁,笑道:“爺爺,我就說他的字寫得很好吧。”老爺子恨鐵不成鋼地掃了他一眼:“比起你的鬼畫符,人家這個可以收藏進博物館了!”雖然被爺爺嘲諷了,可梁絮白卻不惱,仍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字雖醜,但我人長得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