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麽了?”


    這時,明瀾那邊傳來一陣嘈雜,他似乎是捂住話筒對著旁邊人說了一句我知道了馬上過來,然後對著電話裏說:“我爸媽有事叫我,我得過去一下,現在沒辦法跟你說太多。我把他的航班號發給你,你先去機場,最好能找到他,別讓他一個人去鷺江。”


    明瀾頓了一下,低聲道,“我現在暫時想不到他為什麽會去那裏,但那裏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開心的地方。”


    掛掉電話,賀時嶼感覺胸口好像壓著一塊巨石,又沉重又擔心,隻想盡快趕到機場找到雲翊。他伸長脖子,看到前麵有點堵車,簡直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過去。


    “師傅,能再快一點嗎?”


    “不是我想慢啊帥哥,前麵堵成這樣,我也沒辦法啊。”


    賀時嶼看路況也知道快不了,心裏很煩悶,但也沒辦法。


    司機在後視鏡裏看到賀時嶼急躁又憂慮的樣子,問道:“你是要去找人?他要飛走了?”


    “嗯。”


    “是對你很重要的人?”


    賀時嶼愣了一下,“是。”


    “那你怎麽會讓他一個人去機場嘛。”


    “……”大哥,你能不往心窩子上捅刀麽。


    司機大哥毫無覺察地繼續絮叨:“別擔心了,是你的就一定能找迴來。不是你的,急也沒用啊……”


    是我的嗎?


    我也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把他找迴來。


    一小時後。


    明瀾帶著爸媽從山上坐纜車下來,爸媽說想休息一下,明瀾就找了家咖啡館,把他們安頓好,然後抽空給賀時嶼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呢?”


    “在機場。”


    “找到人了?”


    “沒有。來不及了,我趕到登機口的時候,他們艙門剛剛關閉。”


    賀時嶼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剛才的慌張,反倒平靜了很多。明瀾愣了一下,意識到不對勁,好奇道:“你是怎麽蒙騙安檢讓你進到登機口的?分享一下,我也學學。即使是飛行員,也不可能……”


    “我就買了張機票,就進來了。”


    “……”明瀾很意外,“你買了機票?你……也要去鷺江?”


    “是,我得去找他。”賀時嶼的口吻很堅定。


    “鷺江這麽大,你怎麽找?”


    “我還不知道,但我必須去。”賀時嶼說,“隻是現在能買到的最早一班去鷺江的也是下午三點的了。還有好幾個小時,我很擔心他……n,你幫我想想,他到底會去哪裏?”


    “這個我真的沒頭緒。”明瀾歎了口氣,迴頭看了眼坐在露天吧台悠閑地喝著咖啡的爸媽,“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講一個平安夜的故事。你想聽嗎?”


    “前提是,你最好能保證把他追迴來。否則,要是被他知道我隨便跟別人講這個,我估計很快就要再一次失業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寶貝們看到這裏,我知道這兩章情節有點低落……小賀人生前二十多年可以說順風順水,沒有遇到過什麽計劃外的事。遇到小雲是他人生第一次離開既定軌道,有了失控感,所以難免會有衝動不成熟的地方。


    但他一定會成長,會慢慢學會愛和擔當,會拿命去寵小雲的。如果還有耐心的寶們……請再給他一點點時間。四章之內追迴來,謝謝大家!


    第39章 會追迴來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賀時嶼就聽到明瀾講述的故事


    “雲翊本是少年英才,在大學裏是天之驕子的存在。他也是在大學裏遇到前男友程洋的。程洋那時也是光芒四射的學生會主席,熱烈追求他半年多,之後兩人就在一起了。”


    “大三的時候,程洋提出想去美國,雲翊當時已經被中科院飛行器設計方向的研究生提前錄取了。但是程洋很堅定想要出國,雲翊又不想和他異地,便也開始考慮出國。”


    “畢業前夕,雲翊向家裏出櫃,遭到父母激烈反對,把他鎖在家裏,不讓他參加畢業答辯。可是他很堅決,放棄了國內的一切,和家人斷絕了往來,毅然和程洋去了美國。”


    “兩人在美國一開始還算幸福,雲翊入職了一家飛機製造公司,工作穩定。程洋想自己創業,開了個小公司。初始階段困難重重,雲翊就拿出所有積蓄幫助他渡過難關。程洋的公司進入正軌後,因為想要迅速擴張,便開始參加一些商業人士的酒會,漸漸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也會開始偶爾夜不歸宿。”


    “那是某一年的平安夜,雲翊原本在外地跟進一個項目,為了陪他過節,特意買了機票在當天趕迴來,想陪他過完節第二天再趕迴去。”


    “結果就和所有狗血劇情一樣,雲翊迴家推開門,看到的是程洋和一個陌生女人滾在床上。”


    “程洋跟他解釋,說自己和那個女人隻是逢場作戲,是為了給他的公司籌集一筆融資,互相利用而已。雲翊一開始根本無法原諒他的背叛,但程洋苦苦哀求了很久,並保證已經和女人斷了來往。”


    “雲翊雖然很痛苦,但畢竟這麽多年傾注了太多感情,心裏還是難以割舍。他見程洋態度誠懇,就選擇了相信他這一次。”


    “幾個月後,程洋對雲翊說他不想在美國待了,想去歐洲發展。同時跟雲翊許諾,等兩人去了歐洲,一穩定下來就跟他結婚。”


    “當時雲翊在美國的工作已經很穩定,手裏幾個項目都很順利,本來前途一片光明。但他被程洋的甜言蜜語和結婚的許諾打動,同時也因為每次想到那個女人還在美國,心裏總是有一根刺。於是,他再一次放棄了眼前擁有的一切,去了歐洲。”


    “程洋讓雲翊先去歐洲安定下來,說自己在美國把公司剩餘的業務收尾就過去。雲翊於是就先去了。到了法國,他入職了新公司,還在巴黎郊外買了一棟別墅,為結婚做著準備。”


    “程洋借著一個假期去看他,和他在那棟別墅裏度過了半個月的甜蜜時光。雲翊完全沉浸在要結婚的幸福和喜悅中,全然沒意識到,這是程洋編造的一個巨大騙局。”


    “其實那時候,程洋和那個女人在美國已經準備結婚了。那個女人叫溫迪,是當地一個華裔商人的女兒,對程洋是有真感情的。當然,也是被他的甜言蜜語給騙了。她並不知道程洋的感情經曆,答應他隻要結婚,就會把她家族名下的一個公司交給他打理。但是,她家在當地影響力很大,要結婚了,家裏當然要搞清楚男方背景,就開始調查程洋。程洋怕和雲翊的關係被人發現,影響到自己的前途,於是設計了這麽大個謊言,把雲翊弄到了歐洲。”


    “假期一結束,程洋就迴了美國,和溫迪結婚了。”


    “我不知道他那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明瀾說,“那時候我因為工作的緣故,常年是在美國和歐洲之間來迴飛的。程洋雖然是我表哥,但他結婚的消息,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的。我當時很驚訝,不理解他怎麽突然就跟一個女人結婚了,那雲翊呢?”


    “可是不久之後,有一次我見到雲翊,卻看到他神色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我還以為他倆是和平分手的。”


    “可後來才知道並不是這樣,而且那件事直接引發了他的應激性心肌炎。有一次暈倒在家裏,幸好被快遞員發現,才能及時把他送去醫院搶救。”


    “他從icu出來後,住了半個月的院。很巧的是,他之前托我幫他找過一個絕版的飛機模型,我正好在國外一個航展上找到了,那幾天去法國想帶給他,一打他電話才發現他竟然住院了。”


    “醫生告訴我,他是應激性心肌炎,也叫心碎綜合征。通常是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才會引發。我這時候才知道,雲翊原來小時候就有心髒病史,雖然後來經過治療痊愈了,但是心髒功能還是比較脆弱的。”


    “也是直到這時,我才慢慢知道整件事的真相,才意識到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雖然從表麵上很難看出來。於是我就盡我所能地陪著他。”


    “後來,程洋和溫迪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又離婚了。他竟然不要臉的想找雲翊複合。那時雲翊已經把他一切聯係方式全部拉黑了。結果他竟然想到來找我,想通過我去找雲翊。我在電話裏罵了他一頓之後,也把他拉黑了。”


    “可是沒想到過了幾天,他不知從哪查到了雲翊出差的行程,知道他會在那一天迴巴黎,就跑到機場去等他。很不湊巧的是,那天雲翊正好是坐我的飛機迴去的,我下機後在通道裏,正好看到程洋拉住雲翊要說什麽,我立刻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了。所以,一怒之下,什麽都顧不上,就把他給打了。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明瀾說到這裏,沉默了一下。


    “最近兩年,我看著他慢慢從陰影裏走出來,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一點點放下了。尤其是在遇到你之後。其實我一直很希望他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但有時也會擔心,怕他再受一次傷。”


    明瀾歎了口氣,“因為我知道,其實他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堅不可摧。別看他平時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其實是習慣了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承擔。”


    “我至今無法想象他一個人度過的那段時光當時他剛去歐洲沒多久,在那邊不要說親人,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可是當他從醫院出來之後,他就沒有再跟任何人提過這事,工作、生活,還是一如往常的樣子。”


    “他就是這樣,總是把所有情緒都埋在心裏,輕易不會拿出來給別人看。但他的內心遠比外表要柔軟得多。”


    明瀾的這個故事講了很久,見賀時嶼一直沒有出聲,便問他:“你怎麽樣,還在聽嗎?……喂,賀時嶼?”


    在候機廳的落地窗邊,賀時嶼靜靜站立著,逆著光,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感覺自己被一種排山倒海的情緒緊緊包裹,一時無法做出任何迴應。


    那種心尖最柔軟的地方被利刃狠狠紮穿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生生撕裂。


    他想起那晚在山上,雲翊提起這件事,隻用了一句“對我不太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卻沒想到背後是一段近乎慘烈的傷痛。


    賀時嶼完全能想象得到,曾經經曆過那樣徹底的背叛差點把命都搭上了,這種從滿目瘡痍的荒蕪戰場裏走出來的人,一定是把傷痕累累的心層層包裹的。而在這種情況下,他還願意相信他,接受他的靠近,在房間裏等了他一晚上。


    可是我呢,我又做了些什麽。


    我竟然會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一整夜。


    想到這裏,賀時嶼心如刀割。胸口猛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內疚像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他的眼前浮現出雲翊的那雙眼睛,清幽又深邃,總是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他想起酒吧外的路燈下,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那時他的眼神清冷疏離,像是浮動著一層淡淡月光,眼裏是進退有度的試探和曖昧。


    他有點想念那樣的他。


    然後,是航空基地裏的重逢。隨著接觸增多,彼此了解加深,最初的偏見一點點褪去,逐漸看到他冰冷外表下真實柔軟的一麵。他想起溫泉酒店的那個晚上,那人被夢魘驚擾,在自己懷裏顫抖哭泣的樣子。


    他的心又止不住像被針紮一般刺痛起來。


    之後,是觀音山上被暴雨困住的那一夜。雨後的星空下,他的眼神溫柔繾綣,似是掉落了星星般清亮,又好像有火光在搖曳。那種動人心魄的力量,將他牢牢地吸了進去,再也無法自拔。


    他難以自控地,渴望再次見到那樣的他。


    最後,就是幾個小時前,在酒店大堂,他離開前深深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那雙眼睛裏寫滿了失望、懷疑、不信,以及……被信任的人欺騙後再次豎起滿身殘破的盔甲,將自己重新包裹的冷漠和決絕。


    賀時嶼按住胸口,他覺得連唿吸都變得困難。內疚、悔恨、心痛、憤怒……各種強烈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吞噬,讓他喘不過氣。


    很久之後他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我要怎麽……才能對他好點。”


    是疑問句,卻是陳述的語調,聽起來更像是在問自己。


    明瀾歎了口氣,“這件事情,我真的沒法給你意見。”


    這時,機場廣播裏傳來準備登機的提醒。賀時嶼抹了下臉,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點:“不用你幫,這是我自己的課題。我隻能、也必須,獨自去找到答案。”


    他迴頭看了眼開始排隊的登機口,“我該走了,n,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會找到他的。”


    “不光是找到他啊賀時嶼!我可是壓上我的職業生涯跟你說的這些,我的飯碗能不能保住可全看你了。”


    “放心,會的。”


    賀時嶼知道他是想用玩笑緩和自己沉重的心情,但他此刻實在也沒更多心思去迴應。


    匆匆掛了電話,又抬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心事重重地向登機口走去。


    第40章 誰是獵物


    鷺江今天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雖然沒有雨,但直到中午都沒有見到陽光。


    城郊的陵園裏,一排排筆直的鬆柏沉默地聳立在陰雲之下,在蕭瑟的寒風中更顯蒼涼。


    在陵園清幽的角落裏,一座大理石墓碑前,一個清瘦的身影席地而坐。他已經在這坐了好幾個小時了,在他麵前,放著一盒紙盒裝的沙茶麵,一盒綠豆糕,還有一些其他的小吃。


    沙茶麵是雲翊的爺爺最愛的家鄉小吃。在遙遠又荒涼的西北戈壁中工作的那幾十年,時常掛念那個味道,但是苦於在當地很難吃到正宗的,於是就買來材料自己動手嚐試調出那個醬料。經過一段時間的實驗,終於探索到一種最完美的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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