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漸行漸遠,天空之上,遁光之中,顧十一哈哈笑著打趣蒲嫣瀾,


    “燕兒,我看這天一門裏的各色型男不少,要不……你就在這裏頭挑一個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蒲嫣瀾白了她一眼,


    “如今的局勢,你覺得我還有心思想嫁人的事兒麽?”


    顧十一笑道,


    “甚麽局勢也不影響嫁人啊,早嫁早好,再說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都一百多了!”


    蒲嫣瀾又白她一眼,


    “你光說我,你怎麽不挑個男人嫁了?”


    顧十一搖頭晃腦,


    “我倒是想啊,可自從嚴師弟名草有主之後,我這顆心啊……”


    說罷還裝模作樣的撫著自己的胸口,


    “嚴師弟啊……怎麽就不等等我呢……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蒲嫣瀾又翻了一個白眼,


    “還曾經滄海呢,前頭新進弟子的時候,是誰夥同幾個小師妹去偷看人家的?”


    顧十一哈哈笑,


    “兩碼事!兩碼事!嚴師弟始終是我的白月光,別的男人都是浮雲!浮雲!”


    蒲嫣瀾突然轉頭,斜斜瞥了她一眼,


    “嚴師弟是白月光,那……那位跟你春風一度的男人,是甚麽……朱砂痣?”


    “嘻嘻……”


    顧十一訕笑,


    “你好端端地提他做甚麽?那種提了褲子不認賬,連個姓名都沒留下的渣男,連浮雲都算不上!”


    “是麽?”


    蒲嫣瀾懷疑的看了顧十一一眼,這麽多年的姐妹了,顧十一想甚麽,她會不知道?


    多半是麵上裝著不在乎,心裏還是偷偷想的吧?


    顧十一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裏發虛,轉頭瞧見了在她懷裏吃瓜的狐狸,指著狐狸道,


    “你光說我,你也勸勸狐狸,她這男人都死多久了,你也勸勸她再找一個啊!”


    紅狐狸一臉懵,


    “關我甚麽事兒,甚麽我男人死多久了,這還沒有一年吧,你就讓我再找,我不找……我要給他守寡!”


    “你是狐狸,又不是人,沒人給你立貞潔牌坊,你守甚麽寡,再說了你這都嫁二嫁了,怎麽沒見你生個一兒半女,你是不孕,還是你兩任夫君都不育啊?”


    “胡說!我們好著呢!”


    紅狐狸被顧十一的胡說八道氣昏了,成功讓她轉移了話題,


    “我們的身體好著呢,他們不知道有多……多那啥……”


    ……


    於是一路之上,顧十一與紅狐狸就她那兩任夫君的生育能力,進行了激烈而坦誠的討論,一直到蒲嫣瀾壓下了遁光,帶著二人出現在潢京城外時,都沒有討論出結果來!


    潢京城中有清靈衛的人,便是修真者也不能駕著遁光隨意在城中進出,蒲嫣瀾和顧十一二人施了一個小小的幻化之術,把容貌變了變,混在入城的百姓之中,一步步走進城去。


    二人前一迴入潢京城時,還是幾十年前,幾十年對於修真者來說太短,可對於凡人來說是人生的一半了,俗世變化可真快啊!


    二人聽身邊的百姓吵吵嚷嚷,說閑話拉家常,談論生意經,這才知曉,原來潢京皇城之中的皇帝已經又換了一位了,前頭那位老皇帝死後繼位的新皇帝,上位之後隻知在宮中同後妃們討論,如何做好俯臥撐,因為實在太過勤勉,所以英年早逝,去年就駕鶴仙遊了,這迴換了他的第四個兒子上位,新皇據說還不錯,不喜歡俯臥撐,喜歡沒事兒折騰大臣,剛上位一年就已經折騰死了三名老臣了,而蒲嫣瀾的親爹,據說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一直想辭職,新皇帝一直不批,他就稱病在家養著,一直不上班,新皇帝人還不錯,還一直發著工資,保留福利待遇,就那麽養著蒲家一家子!


    聽完這些八卦,蒲嫣瀾與顧十一相視一眼,


    “燕兒,你親爹寫信叫你迴來,隻怕不是那麽簡單!”


    蒲嫣瀾想了想道,


    “無外乎就是想利用我修真者的身份,在他去世之後,繼續保住蒲家在朝中的地位……”


    至於怎麽保住蒲家的地位,那自然就是幫著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兄弟上位嘍!


    這種事兒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不過就是在修真眼中如浮雲一般的財富權勢罷了!


    顧十一嘿嘿笑,


    “那待會兒,你要不要給他們來個閃亮登場,在蒲家的門前弄出一點火花閃電,或者放點白氣兒,撒點鮮花,弄身長裙,扯著長布條子,從天而降?”


    蒲嫣瀾白了她一眼,


    “你能正經點嗎?”


    顧十一哈哈一笑,


    “這不是要衣錦還鄉給你們家造勢麽?”


    蒲嫣瀾道,


    “你覺著我喜歡被人當猴子圍觀嗎?”


    我又不是動物表演!


    想了想道,


    “悄悄的迴去,先看看再說……”


    二人進了城,卻是因著蒲家遷了地址,二人在城中轉了一大圈兒才找到位置,顧十一看著蒲府高大的門楣,對蒲嫣瀾笑道,


    “瞧瞧……看來這幾十年,你那便宜爹娘小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


    蒲嫣瀾點了點頭道,


    “我爹升到了右相之位,自然是要換府邸的!”


    二人說話之間,正巧蒲府的側門打開,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入,二人帶著狐狸化成了一陣清風,隨著那馬車進了蒲府,


    “啊啾……”


    守門的兩名侍衛齊齊打了一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這天氣……今兒午時還豔陽高照呢,怎得這就變天了?”


    二人跟著馬車一路進了二門,有人過來迎馬車上的人,


    “程大夫來了!”


    一名短須中年人被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敢問相國夫人今日可好?”


    扶人的婆子麵露憂色,小聲道,


    “我們夫人昨晚上又是一夜沒睡,您過去瞧瞧吧,看看能不能再開些安神助眠的藥……”


    “嗯!”


    程大夫點了點頭,跟在婆子身後邁步進去,顧十一看了一眼蒲嫣瀾,


    “應該是給你娘看病的大夫,我們跟著進去麽?”


    蒲嫣瀾點頭,


    “即然遇上了,自然是要去看看!”


    她上了原主的身之後,這位蒲夫人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如今她已壽命將盡,於情於理都應該代原主侍奉雙親的!


    二人化的清風一路跟著進去,吹得那中年大夫的長袍角一陣飛揚,中年大夫與婆子都抬頭看天,


    “這哪兒來的一陣怪風?”


    一路進了後院,卻是沒有去正房,而是去了偏院,顧十一與蒲嫣瀾對視一眼,看著守門的小丫頭打開門,迎了大夫進去。


    這偏院倒是不小,不過按著蒲夫人的身份是不應該住在這裏的,屋子裏的擺設瞧著倒還是一貫的富麗堂皇,濃濃熏香味兒,還是掩不住一股股的藥味兒,大夫進了內室,蒲嫣瀾與顧十一隱了身形,趁著打簾子的小丫頭去搬凳子的時候,撩簾子跟著進去了。


    繞過屏風,就看見程大夫已經坐下了,正一邊把脈一邊問病情,蒲嫣瀾一眼看見床上的蒲夫人就是一驚,當年她離開時,原身的親娘還是一派官宦人家後院之中,保養極好,養尊處優的富貴夫人模樣,如今油盡燈枯時,人卻是已經瘦脫相了。


    白發蒼蒼,皮膚褶皺,顴骨高凸,眼珠子也是凸出的,麵色灰敗,唇色也是一片慘白幹裂,看著這樣兒,真是沒有幾天了!


    蒲嫣瀾與顧十一如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一眼就能看出來蒲夫人確實是壽元將盡,生機慢慢流失了,二人對視一眼,尋了一個角落處,看著程大夫把完脈,又寫藥方,再將藥方給了小丫頭,蒲嫣瀾看了一眼,發現藥方裏也就那一味千年參片有提氣的作用,這是給彌留之際的人吃了,好交待後事的!


    看來大夫也是瞧出來藥石無救了!


    程大夫開完藥,外頭有小丫頭來報,


    “夫人,老爺那邊派了人來請程大夫……”


    床上的蒲夫人聞聽“老爺”二字,卻是緩緩睜開了眼,轉過頭聲音細弱道,


    “讓大夫去吧!”


    程大夫被丫頭請了出去,顧十一問蒲嫣瀾,


    “你去不去,還是……守在這裏?”


    蒲嫣瀾猶豫了一下,


    “我守在這裏吧!”


    這蒲夫人看樣子,隨時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親爹看樣子身子還好,待會兒再見也成!


    顧十一想了想道,


    “那……我替你去瞧瞧……”


    蒲嫣瀾點頭,


    “好!”


    於是顧十一跟著大夫出了偏院,去了前院書房,書房之中蒲嫣瀾的親爹,瞧著確是比自家夫人好多了,雖說相貌老邁,身板也佝僂了,時不時還咳嗽兩聲,不過比蒲夫人的狀態好多了,至少再活個三五年還是沒問題的!


    程大夫進了書房行禮,


    “蒲相!”


    蒲相點了點,緩緩問道,


    “夫人病情如何了?”


    程大夫想了想道,


    “這就是這幾日了……”


    蒲相點了點頭,妻子病了這麽久,怎麽也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她……可有對你說甚麽?”


    程大夫搖了搖頭道,


    “夫人一言未發……”


    蒲相又點了點頭,吩咐人給了賞銀,送了程大夫出府,他自己則坐在書房之中久久未言,半響才吩咐一聲道,


    “來人,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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