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我忙把手搭在他的肩頭,企圖安撫他,接著問他道:“你說他想取代你,有什麽證據麽?”


    他慘笑了幾聲,接著說道:“有一次我盯著鏡子裏的他看,我注意到他在笑,壞壞的那種笑,但這個時候我沒有笑,我就問他笑什麽,可他沒有迴答,依舊是笑。”


    於正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雙手的手指在不停的相互摩擦著,眼睛好似死人一般暗無光澤,他的情況明顯要比周莉差的太多,已經基本可以定性為精神病患者,但他是我拯救周莉的希望,我不可以掉以輕心。


    我輕輕出了一口氣,接著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發現自己出問題了,我的身體開始不能動,我有意識,但是不能動,你知道夢魘麽?就是那種感覺,十分可怕,接著我就聽他說,把你的身體給我,我會讓你好過一點。”


    他在描述這一段的時候,表情十分真誠,完全不像是在撒謊,也就是說,他已經開始出現比較嚴重的幻視和幻聽,他稍稍頓了一下,接著說:“我被嚇死了,我當時覺得自己就要死了,而且我發現他的笑容越來越可怕,整個人的臉都慢慢的裂開,看上去十分恐怖……”


    聽著他動人的描述,我覺得我的後背都有點發涼,我怕他再說下去會出現情緒異常,連忙打斷他道:“不過他終於沒有成功,你還是你,他並沒有取代,不是麽?”


    這時他忽然壓低聲音說:“如果他成功了呢?”


    他說話的聲音竟完全變了一個人,我承認我確實被他嚇到了,而且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和我開玩笑,不過他很快又安靜下來,像我最開始時見到他那樣,等他終於平靜下來,我又問他:“你和周莉一起做過這個實驗麽?長時間的盯著鏡子看?”


    於正點了點頭。


    我問:“也看了兩天?”


    於正說:“沒有,她比我聰明,隻看了十個小時左右,就發現問題了。”


    聽了他的話,我大腦在高速旋轉著,想怎麽能讓他幫到我。我偷偷拿出手機,開啟了錄音功能,接著對他說道:“你聽說過自我否定意誌麽?”


    他猛地抬起頭,瞪著大眼睛望著我,一臉茫然,我笑著說:“你的特殊經曆讓你很痛苦,不過我能幫到你。”


    聽到我的話,他顯得異常興奮,忙問:“怎麽幫?”


    從他無比渴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已經被自己假想出來的怪物折磨的夠嗆,我於是收起了笑容,換上一臉嚴肅,在對人進行意誌灌輸的時候,有時需要這種嚴肅,代表著權威。


    我對他說:“一個人如果過分的想要把一件事弄清楚,就容易進入到一個思想死角,並陷入到裏麵出不來,要想逃離這個思想死角,就要進行自我否定,但這是比較難的,因為要否定的是潛意識,而不是表意識。”


    我注意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顯然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於是說:“這樣吧,現在你重複我的話,我說什麽你說什麽,而且要盡量說的自然。”


    於正點了點頭,我於是說:“我在鏡子裏看到的一切幻象都是假的,鏡子裏隻有我自己,並沒有所謂的魔鬼,我不要再繼續折磨自己了。”


    於正重複了我的這句話,我連忙趁熱打鐵:“你要不斷的重複這句話,遍數多了,就會從表意識過渡到潛意識,到時候你就擺脫掉來自鏡子的煩惱。”


    我看到於正的臉上閃過一個欣慰的笑容,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接著他再次苦笑道:“鏡子裏有魔鬼是千真萬確的事,不是隨便說幾句話就能否定掉的,就像我是男人,就算我再怎麽重複說我是女人,我也不會變成女人。”


    他說完便神情沮喪的低下頭,眼神裏空空洞洞,沒有一點生氣,不管我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我最終不得不終止我們的聊天。


    同於正分開後,我立刻迴到家,把我們聊天的錄音中他說的那句否定自己的話剪取出來,考到一個mp3裏,打算把這段錄音讓周莉好好聽聽。


    我之所以覺得這樣做會有效,因為人類是唯一能夠接受心理暗示的動物,周莉所看到的那個視頻所帶給她的傷害,遠遠比不上她朋友所帶給她的,而一旦她聽到自己男朋友的觀點都已經發生變化,自然就會出現自我懷疑,這時我隻要做好引導工作,周莉就會掙脫出自己締造的思想苦海中。


    我把這一切都弄完後,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還不算太晚,我於是便給張芳打去了電話,約好了到她家樓下把錄音給她,見了麵後,我同她強調:“一定要讓周莉反複聽這段錄音,明天上午我再過來。”


    張芳先當著我的麵聽了一遍mp3裏麵的內容,將信將疑的問道:“這是誰說的?能有效果麽?”


    我心想,如果我說是周莉的男朋友說的,她未必能信服,我於是撒謊說:“放心吧,這是我找催眠大師錄的,總之你照我說的辦,我保證會有很好的效果。”


    張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過從她的微表情中,我看得出她還是不信任我,於是我在臨走之前又強調了一遍:“一定要讓她反複聽。”


    迴到家之後,我洗漱完便早早的躺在床上,開始不斷的完善自己的計劃,這對於我而言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我絕不能掉以輕心。


    周莉如果反複聽我的錄音,一定會有所好轉,那麽她接下來就會想要見於正,而於正已經屬於一種人格喪失的症狀,接下來很有可能是重度的精神分裂,而且因為他的幻象是魔鬼,某種程度上他還會伴隨有自虐或者暴力傾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見麵,可怎麽才能做到這一點呢?


    我想著這個問題,漸漸的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沒一會便睡去了,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叫醒,我一個機靈從床上爬起來,發現電話是張芳打來的。


    我沒有急著接通電話,先是看了一眼手表,此時才七點多,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因為對於不太熟悉的人而言,隻有壞的消息,才會讓彼此急於告訴對方。


    我在忐忑中,接通了電話,張芳的媽媽連寒暄都省了,直接告訴我說:“於正死了!”


    我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感覺無比震驚,手裏的電話差點沒拿住,掉下來。


    張芳接著說:“於正媽剛剛給我打的電話,說於正今天早上不到七點的時候跳樓了,她之所以給我打電話,是因為於正臨死前寫了封遺書,遺書上提到了我的女兒周莉,說讓她趕緊逃,它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至於它們是誰,他遺書中並沒有說。”


    萬幸的是於正在遺書中並沒有提到我,我頓時送了一口氣,不是我自私,如果被他們知道在於正死前我們見過麵,那一切就都完了,搞不好我還可能因此而吃官司。


    我連忙問:“周莉知道這件事不?”


    張芳說:“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我急道:“你千萬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因為我聽周莉提過於正,兩個人是好朋友,而且都麵臨同樣的心理問題,一旦她知道於正死了,她的問題就會變得更加嚴重。”


    “但是小田啊……”張芳有些急切地說:“今天早上周莉很早就起來,也第一次打開門從臥室裏麵出來,她說她今天要去找於正聊聊去,沒過多久,我就接到了於正媽媽打來的電話……”


    我激動的叫道:“姐,我現在馬上過去你家,這期間你們務必要看住周莉,別讓她偷偷溜出去,不然麻煩就大了。”


    張芳隻是輕輕哦了一聲,掛斷電話後,我立刻帶著自己之前買的一個單反相機,和兩塊充電很足的電池,匆匆的趕去了張芳家。


    由於時間還早,我到了張芳家後,周莉的爸爸還沒去上班,也在家裏,他倒是對我挺客氣,看到我後寒暄了幾句,跟著就說:“周莉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從臥室出來吃早餐。”


    我笑了笑後問他家裏有沒有可以錄像的設備,他忙說有一個錄像機,但是好久不用了,我說沒有關係,能用就行。張芳問我想要做什麽?我笑說做一個能徹底治愈周莉的實驗,她依舊是不太信任的表情,但也沒有組織。


    跟著我又去了周莉的臥室,一頓巧言令色,周莉才最終答應陪我一起完成這個實驗。


    實驗很簡單,我和周莉一起盯著鏡子看,從上午開始,一直盯到晚上,全程都有攝像機跟著錄像。為了更好的實驗效果,我倆連飯都不吃,整個實驗過程,周莉有好幾次出現情緒變化,都被我及時安撫住


    等我們終於在晚上八點做完這個實驗,我倆都立刻去吃飯。跟著我又趕快迴來陪她看攝像機裏的錄像,當然不用再看那麽長時間,而是讓周莉隨機選取幾個時間段,我耐心的陪她慢慢看完。整個過程隻是為了證明,鏡子裏沒有所謂的魔鬼,有的隻是我們自己。


    整個實驗結束後,我明顯的感覺到周莉的眼神又恢複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靈動,內心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之後又接連好幾天,我都會到她家對她進行心理輔導,一周之後,周莉徹底恢複了正常,至於於正的死,周莉早晚會知道,我和她爸媽統一了口徑,說他死於意外。周莉的媽媽之後還給了我1000快錢,作為對我的報酬。


    幫助完了周莉,我又做迴了高仿表店的老板,某一天晚上,我收拾完店內的衛生,無意間瞥了一眼我正對麵的穿衣鏡,看到鏡子裏正盯著我的他,突然想起了於正和我說的話,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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