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


    盛曜放開齒間被陸渝咬出幾個牙印的吸管。


    停頓片刻


    “知道不久。”


    陸渝睜圓眼睛看他。


    “什麽時候?”


    盛曜難得展現出了幾分不知所措的狀態。


    讓陸渝心中的警鍾敲得更響。


    “大概,比你稍晚一些。”


    陸渝:?


    大概分析了一下盛曜的文字遊戲。


    陸渝很冷靜地問道:“比我哪一次稍晚一些?”


    果汁放在玻璃麵板上發出磕碰的輕微聲響,盛曜伸手將玻璃杯往茶幾裏麵推了一點。


    他坐直了身體。


    修長的手臂自陸渝身後繞過,在那道自下方仰著臉投過來的目光注視下,盛曜輕輕摟住了纖細的腰肢。


    手掌按在陸渝胳膊上,帶著輕微的安撫。


    卻也預示著什麽。


    視線看著客廳裏的電視背景幕牆。


    盛曜清了清嗓子。


    “咳。”


    “推銷那一次。”


    片刻後。


    他看到小貓咪亮爪子了。


    將撲過來的陸渝抱了個滿懷,盛曜順著他的動作,向後仰躺在了沙發上。


    懷裏的少年不停掙動著,帶著安撫的手還沒靠近就被兇狠地拍開。


    陸渝帶著點委屈,又有點怨氣,雙手按在盛曜的肩頭,瞪著他。


    盛曜伸手去抱。


    又被陸渝拍開。


    “我錯了。”


    盛曜道。


    “認罰。”


    陸渝眉毛都有些豎起來了。


    但他發現自己一時間有些無從下手。


    其實剛剛盛曜猶猶豫豫的時候,陸渝就已經大概猜到了答案應該是很早的時候。


    而當時的陸渝覺得,等盛曜交代後,他會有無數的方式撒氣,耍橫,甚至是發火。


    但現在,盛曜擺出一副任他處置的態度。


    陸渝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他的想法一片空白。


    盛曜的手毫無征兆地抬起,將陸渝摟入懷中,抱緊。


    陸渝輕微掙紮了兩下,就聽自己耳邊道:


    “你要是生氣,可以咬我一口。”


    心裏的怨懟加上衝動,陸渝目光觸及那寬厚的肩膀,便不加思索地直接咬了上去。


    也是咬著那塊肌肉,直到陸渝自己都覺得是不是力用得有點狠了,他才察覺到自己這一口真的沒收力道。


    力道漸減,陸渝撐著盛曜的胸口坐起,掀開他的衣領。


    看到了一圈鮮紅的牙印。


    甚至帶了點輕微的血絲。


    輕輕抽了口氣,陸渝本能地要去找藥箱。


    但腳還沒踩到地麵,就又被盛曜拖了迴去。


    “出血了!”陸渝著急道。


    盛曜的一手緊緊地鎖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按住那纖細的手腕,不管懷裏的人掙紮的力氣多大,他都麵色不改地將人抱緊。


    這再一次昭示著,他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都有製止陸渝的能力。


    但他沒有。


    “不疼。”


    等到掙紮幅度稍微小了點,盛曜抬起手,摸了摸陸渝的腦袋。


    “真的不疼。”


    他看著那質問的眼神,認真地道。


    陸渝雙手撐在盛曜胸膛,看他,不說話。


    耳朵被揉了揉,他就見盛曜嘴角泛起淺淡的笑意。


    “還生氣嗎?”


    語氣溫和如初,哄他的意味不能更加明顯。


    陸渝哪裏還有什麽火和怨氣。


    他雙手從胸膛上扯下來,按著沙發墊緩慢地躺下,迴到那寬大溫熱的懷抱裏,腦袋枕著的地方,刻意避開了那一圈傷口。


    猶豫了一下,陸渝輕輕反抱住盛曜的腰。


    耳朵貼著胸膛,他聽見了有節律的心跳聲。


    “那,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手掌輕輕揉著陸渝的腦袋,盛曜看著天花板。


    “我不敢賭。”


    陸渝不解地抬起臉,下巴點著胸口,看盛曜。


    盛曜坐起些許,靠在沙發上。


    因為動作的改變,陸渝趴在了他的懷裏。


    兩人目光對視,盛曜一隻手搭著陸渝的腰,另一隻手牽住陸渝的手掌,十指相扣。


    因為那次的意外,盛曜開始頻繁地出現在陸渝的生活裏。


    他原本的感情,像漫長的黑暗甬道裏孤獨的人,身前身後所見皆是無物,過往沒有任何情感經曆,未來似乎也不會與任何人在一起。


    直到那一通意外的電話。


    如同意外的光,出現在了遠方。


    而甬道裏的人就追著那光的方向,不顧一切地前進。


    即使最終可能根本抓不到。


    每次和陸渝見麵迴到家裏,盛曜的大腦都像是一個瘋狂的計算機器。


    分析陸渝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有多少是給自己的,有多少又和自己相關。


    陸渝喜歡自己的可能性,究竟又有多少。


    無數次的衝動被按下,盛曜從未言明。


    他不敢。


    盛曜自問是個“賭徒”。


    從創業開始,賭資方的手筆、賭市場的反應、賭公司的業績……他一路從各種彎道窄巷裏拚殺出來,直到今日,不止大大小小下了多少的“賭注”。


    但唯獨和陸渝有關的事,他一點也不敢賭。


    他害怕隻是自己的錯覺,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他不敢有任何的勇氣,用陸渝已經和自己既定存在的“友情”,去賭那是愛情的可能性。


    盛曜更害怕的,是陸渝真正知道他心中所想的那一天,會露出當年如那些“上位者”們看年幼的他時的那種眼神。


    甚至不叫厭惡。


    而是驚訝、奇特和嘲弄。


    “這種人怎麽會出現在我生活裏”的嘲弄。


    追著那個身影跑了這麽多年。


    他不敢再拿已有的幸福,去賭那一點點的奢望了。


    壓下心中翻騰的海,盛曜親了親陸渝的額頭。


    “不到百分百確認你喜歡我,我都不敢賭。”


    沒有說那麽多深情的話語。


    但卻是過往所有的最簡凝練。


    陸渝被他的話弄笑了。


    “百分百確認,哪裏還叫賭。”


    “嗯。”盛曜也笑了,“還好,你比我勇敢。”


    陸渝耳尖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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