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填補上戰場的粵勇新兵忍著生理上的不適掰下陣亡袍澤胸前的狗牌,這是能夠證明這些犧牲袍澤身份的東西。


    多數被炮擊致死的士兵麵部模糊,難以辨認身份,隻能根據狗牌上的信息分辨他們的身份。


    法軍所使用的槍支也被收繳了起來,法軍和粵勇兩個新兵營所使用的是同一型步槍,彈藥可以通用。


    香山知縣方鑒源組織當地鄉紳和民夫來到前線,送水送糧,幫助打掃戰場,繼續修築防禦工事。


    當地的鄉紳民眾自費為這些戰死的子弟兵打造棺木,舉行了隆重的葬禮,無論陣亡的士兵是香山籍,廣府籍抑或是外省的兵,都一體對待。


    粵勇的兵員除了從本地征募之外,也從流民中挑選年輕健壯者入伍,粵勇雖名為粵勇,實際上也有很多外省的兵。


    “這是香山百姓對粵勇將士們的一點心意。”


    方鑒源帶著家丁,抬著香山各界百姓捐贈的財物來到了香山港口梁紹瓊的指揮所內。


    方鑒源從1851年起就擔任香山知縣,期間方鑒源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升調,但方鑒源並沒有走。


    原因無他,香山太富了,香山現在是兩廣地區最為富庶的縣,其富裕程度比很多富庶的州府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現在,方鑒源看到了比金銀財寶之外更寶貴的東西。


    得知英法聯軍進犯,方鑒源連上吊的白綾都準備好了,就等縣城被攻破之後上吊殉國。


    當初重兵把守省垣廣州城當初麵對英軍的堅船利炮都沒能夠守得住,更不用說一個小小的香山縣了。方鑒源不奢望臨時聚集的鄉勇團練能守住香山,早早地就安排家人出城,自己留守縣城。


    沒想到,粵勇硬是用血肉之軀擋住了洋人的槍炮。


    “粵勇目下糧餉充盈,告訴父老鄉親們不必破費。”


    梁紹瓊推辭道,但轉念一想,這是香山鄉梓們的心意,不收還是有點不妥,便又說道。


    “這些錢,就當是雇傭民夫的費用吧。”


    “往日多有怠慢之處,還望梁侍郎莫要放在心上,下官在此向您請罪,作為香山縣的父母官,方某虧欠梁侍郎太多了。”


    方鑒源忽地向梁紹瓊跪下。


    方鑒源是正經進士出身,花了不少銀錢打點,等了整整六年才等來香山知縣這個肥缺,他對舉人出身的梁紹瓊素來是口服心不服,至今日方才真正心服口服。


    “方知縣何欠之有?”梁紹瓊拉起方鑒源,問道。


    “香山縣城的情況如何?民心可還穩定?需要梁某抽調兵力協防否?”


    如果換做是戰前,方鑒源巴不得梁紹瓊派遣粵勇進駐縣城,不過現在,方鑒源將個人的生死看得比較淡了,膽子也沒往日那般膽小。


    隻要還有香山港口這顆釘子在,他料定洋人就不敢輕易攻打香山縣城。而且香山縣的精華不在縣城,而在香山港。攻打香山縣城對洋人也沒有太大的益處。


    “縣城的軍民眾誌成城,膽壯心齊,梁侍郎不必擔心。洋人若攻打縣城,方某自當率鄉勇竭力抵抗,舍身殉國。”說著,方鑒源將一封聯名信拿了出來。


    “當地鄉民讓方某代為轉達,願意自備武器加入粵勇殺敵,不用一分官帑,這是香山鄉民的聯名信。”


    “鄉民們有此心,梁某甚為寬慰,請方知縣轉告鄉民,守好各自的村鎮即可,就算是幫了梁某的大忙了。”梁紹瓊接過聯名信說道。


    正說間,一向如縮頭烏龜一般窩在廣州城內的廣東巡撫柏貴也來到了梁紹瓊的指揮所內。


    “恭喜,恭喜,恭喜啊,梁侍郎,本撫聽說你在香山力拒洋人,洋人在香山死傷無數!這可是大捷呐,本撫特來道喜。”柏貴挺著大腹便便的將軍肚,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線。


    “粵勇將士何在?本撫特地來犒軍,為前線的將士鼓氣助威,迴頭好向皇上奏捷,稟明情況,以表我等忠勇守土之心。皇上向來討厭洋人,知此大捷,必然龍顏大悅,哈哈哈。”


    “不必勞撫台大人大駕,前線危險的緊,洋人還沒退,卑職怕洋人驚擾了撫台大人。”梁紹瓊冷笑道。


    戰前對香山不聞不問,戰後倒屁顛屁顛跑來犒軍,柏貴是什麽樣的貨色,梁紹瓊再清楚不過。


    他不是洪名香,不受廣州的兩位督撫節製,更不缺軍功,他也不想借機討好柏貴這等人。


    聽聞洋人還沒走,柏貴頓時嚇的臉色煞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後,急忙調整儀態。


    柏貴假借犒軍之名奪攻被梁紹瓊一口迴絕,羞怒道:“梁紹瓊!本撫來犒軍是給你麵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無須撫台大人賞臉,你我互不統屬,您是一方撫台,我負責編練鄉勇,我是為了撫台大人著想,你我二人還是少往來為妙。”


    梁紹瓊本就厭惡以柏貴,廣州將軍穆特恩為首滿蒙旗人。這些滿蒙旗人,打著剿滅洪楊亂匪,天地會反賊的名義收刮民脂民膏很積極,真要讓他們引兵作戰,跑的比兔子都快,梁紹瓊譏諷道。


    “法夷進攻香山失利,保不齊下一步就要進攻廣州城,希望屆時柏撫台還能在廣州城為廣州城的軍民鼓氣助威。”


    “梁紹瓊!好你個梁紹瓊!有了丁點小功就敢如此飛揚跋扈!就連本撫也不放在眼裏!哼!咱們走著瞧!”柏貴自討沒趣,隻得撂下狠話悻悻甩袖離去。


    香山一戰,廣府軍民士氣為之一振。


    兩廣總督葉名琛打起了和談的心思,向珠江沿岸的各炮台下達了命令:為表和談誠意,珠江沿岸炮台,沒有他本人的命令禁止向洋人的軍艦開火。廣東水師一應軍艦全部後撤,避免和洋人軍艦發生衝突。


    同時為了給洋人施加壓力,迫使洋人和談,葉名琛下令關閉粵海關,徹底中斷和所有洋商的貿易,自以為捏住了洋人的七寸。


    在收到水師軍艦後撤,炮台沒有總督許可不許開火的命令後,廣東水師提督洪名香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匆匆地入城來到總督府衙,希望葉名琛收迴成命。


    沒成想此時葉名琛不在總督衙門內,多番打聽才得知,原來這位總督大人正在能仁寺求神問佛,氣得洪名香哭笑不得。


    洪名香又火急火燎地馳馬趕到能仁寺,卻被葉名琛的家丁以總督大人正在為廣州百姓祈福,閑雜人等不許驚擾,否則就不靈驗了為由擋在的寺門之外。


    洪名香無可奈何,葉名琛是他的上司,他不敢硬闖,隻得在寺門口幹等,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才見葉名琛乘著轎子慢悠悠地出寺。


    “卑職懇請製台大人收迴成命!洋人若進犯廣州,卑職願率廣東水師殊死抵抗!”


    洪名香擋在了葉名琛轎前。


    “晦氣!我軍剛剛取得大勝,洋人早已亂了分寸,誰要你殊死抵抗了?”葉名琛怒叱道。


    “前番你不是和梁侍郎嚷嚷著要議和?現在本督已有議和之意,你倒好,倒來攔著本督議和?你是不是和本督成心過不去?!”


    “卑職絕無此心!”洪名香急忙解釋道。


    “前番卑職建議和英使議和,那是因為屬下不知英法已對我大清宣戰,且英法大軍未至。


    現在英法兩國皆已向我大清宣戰,兩國大軍雲集港島,斷無議和的可能,唯有奮力抗擊一條路可以走!卑職懇請大人三思!收迴成命!”


    “哼!你在廣東水師供職多年,違抗軍令,是什麽後果,我想你很清楚。”葉名琛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洪名香。


    “起轎!迴府!”


    廣州地區奏捷的折子如雪片似的飛向京師紫禁城。


    一會兒是殲敵500,俘敵800,一會兒又是殲敵900,俘敵千餘,惹得鹹豐皇帝心花怒放,親自告祭太廟。盛讚葉名琛和柏貴乃朕之股肱,大清南門兩柱石。


    群臣們也見風使舵,拍起了鹹豐的彩虹屁,直接把鹹豐皇帝吹成中興之主,鹹豐皇帝很是受用。


    梁紹瓊也上折子說明了廣州地區形式嚴峻,鹹豐皇帝很自然地認為,這是梁紹瓊為了向他要銀子,故意報憂不報喜。在江南剿洪楊亂匪時,梁紹瓊就曾多次以戰事不利為由,向朝廷索要軍餉。


    鹹豐皇帝素來不喜梁紹瓊,用梁紹瓊隻是不得已方才用之,因此梁紹瓊上的折子被鹹豐皇帝選擇性地忽視了。


    滿清權貴之中,隻有恭親王奕還算清醒,在辦實事。


    怡和行和同孚行將從美利堅所購之洋炮運抵大沽後,請求親自到大沽口接收大炮。


    並主動請纓負責監督修繕大沽口各炮台,訓練炮手事宜。


    乘著鹹豐皇帝高興,奕又借機要了50萬兩庫平銀,用於增購更大口徑的火炮彈藥及修繕大沽口炮台之用。


    伍紹榮掌舵人吳紹榮將最後一批40門12磅炮和彈藥運抵大沽口向奕完成了交割:“王爺,朝廷要的炮一門不少,全運來了,這些是王爺要的炮手,從粵勇的炮營特地抽調的老炮手,他們都會講官話,但和小的一樣,官話說的都不好。”


    這次來大沽,除了向奕交割最後一批大炮外,吳紹榮還帶來了奕要的12名炮手教頭。


    “有心了,你們怡和行辦事還是這麽妥帖。”


    奕非常滿意的點點頭,他還當心雇傭洋人炮手到大沽,會引起朝臣們的不滿,進而驅逐甚至殺掉這些洋人炮手。沒成想吳紹榮想的如此周到,直接雇了華人炮手。


    “能為朝廷辦事,是小人的福分。”吳紹榮言不由衷地說道。


    “朝廷要炮要的急,梁先生拿不出那麽多新炮,有些是從美利堅各地緊急收購的二手炮,炮雖是二手,但不影響使用。梁先生為表歉意,特贈送洋槍千支並彈藥5萬發,手銃一門,連發槍一支,向恭親王致歉。”


    說完,吳紹榮雙手捧上一大一小,雕刻精美的金絲楠木盒子,小盒子內躺著一把象牙槍把,雕刻有精美圖案的柯爾特轉輪手槍。大盒子內盛著的則是一把定製的火山石連發步槍。


    奕略略看了一眼盒中物便收下了,隨即又看了梁耀贈送千支沃爾特式出口型步槍,見都是新槍,奕格外歡喜,拿來幾支命人試射了一番。


    試射畢,奕感歎道:“美利堅的槍炮較之乾隆五十八年英夷上貢給乾隆爺祝壽的槍炮更為犀利。這美利堅人做生意倒也實誠。”


    “洋人善攻奇技淫巧,精於旁門左道,故而洋人的槍炮日益精進。”吳紹榮非常謙恭地說道。


    “一路上你可曾聽說過廣州的戰事?”奕問道。


    “小的是直接從檀香轉道上海來的大沽口,不曾經過廣州。”吳紹榮小心翼翼地迴道。


    “哦?”奕聞言有些失望,他想知道廣州目前的形式和戰況究竟如何。


    ————————


    廣州的形式非常不好。


    1857年12月19日,英法聯軍放棄了香山這塊誘人的硬骨頭,轉而直接進攻廣州城。


    20餘艘英法聯軍的戰艦從香港出發,在虎門外完成集結,隨即逆流而上,駛入珠江。


    事態緊急,廣東水師提督洪名香也顧不得葉名琛給他下達的不抵抗命令,調遣廣東水師僅存的一艘大膽級戰艦,羅蘭號及其姊妹艦,並8艘泥鰍船迎戰。


    雙方在虎門海域遭遇,爆發了海戰。


    海天相接,浩渺無垠,陽光灑在碧波蕩漾的海麵上,折射出閃爍的波光。


    廣東水師11艘精銳戰艦橫列於虎門水道,阻止英法聯軍的艦隊進入珠江口。


    英法聯軍的艦隊分兩波隊列進攻,進攻比較有層次。


    英國駐港軍隊三軍總司令史彬斯少將乘坐排水量高達4800餘噸的忠貞號蒸汽木殼戰列艦指揮戰鬥。


    以忠貞號為首的第一波隊列戰艦分別有:恩康脫號、南京號、大黃蜂號、加爾各答號、科羅曼德爾號、梭子魚號、珍珠號、天馬座號、旁遮普號、鴴鳥號、普羅維登斯號13艘新老戰艦。


    第二波隊列則是以法國海軍軍艦為主,參戰的法軍軍艦分別有同樣排水量將近5000噸,裝備有50餘門大口徑加農炮的旗艦果敢號。


    餘下的法艦則有:漁鷗號、迪歇號、雪崩號、馬爾索號、富利號、普利姆該號、龍騎兵號、快槍手號、複仇之神號、北河號、諾爾紮加拉號共12艘軍艦。


    至於英法在香港征用的商船民船,則不計入其中。


    英軍艦隊衝在一線,法國海軍艦隊充當預備隊的角色,緊隨英軍艦隊之後,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光從雙方的陣容上看,這注定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廣東水師所有參戰戰艦的排水量之和,甚至還不如英法兩艘旗艦大。


    廣東水師的一字排開的小船,在遮天蔽日,如同巨獸般的聯軍軍艦麵前。猶如孩童麵對成年惡漢般渺小無力。


    一聲巨響劃破了寧靜的海麵,率先開火的是英軍艦隊的軍艦,艦炮發出刺耳的轟鳴聲,火光噴薄而出,一顆顆實心鐵坨射向廣東水師單薄的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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