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舞會結束之後,賓客們漸次離去,範德比爾特的莊園逐漸安靜了下來。


    成千上百盞煤油燈將莊園照耀得亮如白晝,燈下則是莊園內正在忙碌的仆人們的身影。


    哈德遜河上凜冽的寒風不斷地拂麵而來,讓梁耀感受到了紐約冬日的寒意。


    科尼大概是喝醉了,他走路的步伐都變得有些踉蹌。


    不過科尼的方向和目標都很明確,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朝梁耀走來,似乎他又沒醉。


    科尼的衣著還是像從前一樣考究,黑色的絲綢領帶、白色的波紋綢馬甲、黑色的外套,精致羔羊皮手套,一樣不落。


    這裝扮,一看就是地道的紐約人。


    隻是今日的科尼已經不是單純的紐約花花公子,他擁有了自己的產業。


    科尼的資產放在世家大族子弟雲集的紐約也並不遜色。


    “梁耀......”


    科尼喊了梁耀的名字,將手搭在梁耀的肩膀上以支撐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緊接著是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


    聽到科尼徑直喊自己的名字,梁耀不由得微微一愣。


    上一次科尼直唿他名諱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賭棍。


    “科尼,你喝多了,早點去休息吧。”梁耀正色道。


    “我沒喝多!”科尼陡然提高了聲音,他強調道,“我很清醒。”


    “好,你很清醒。”梁耀知道和一個喝醉了人爭論這個話題是徒勞的,便攙扶著科尼走到一旁的石墩坐下。


    似乎是從石墩傳導到屁股的涼意刺激到了科尼,科尼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而又嚴厲,他直視著梁耀的眼睛說道:“伊麗莎白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最疼愛我的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她,如果讓我知道你欺負她,就算你是我老板,我也對你不客氣!”


    範德比爾特的幾個子女年齡差距比較大,科尼和伊麗莎白的年齡相近,兩人一起長大,感情自然也更加身後。


    當初科尼被範德比爾特拋棄在加州的時候,幾個兄弟姐妹中,給予科尼關心的也就隻有伊麗莎白。


    此次迴紐約,科尼是和梁耀一起從加州過來的。


    梁耀在德州有孩子的事情,科尼也知曉了。


    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路上原本是個話癆的科尼也變得沉默寡言。


    “伊麗莎白是個好姐姐,她也一定會是個好妻子......”


    科尼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


    “科尼!還不快去休息!”


    不知何時,伊麗莎白從黑暗中冒了出來,他的手裏抓著一件毛皮外套。


    科尼倒是很聽伊麗莎白的話,便不再多說什麽,乖乖地離開了河邊。


    目送科尼遠去之後,伊麗莎白這才轉過身,將手中的外套披在了梁耀身上。


    “你也早點迴去吧。”伊麗莎白說道。


    梁耀從褲兜裏摸出一包卷煙,隨即又抽出一根火柴往鞋幫處一擦引燃了火柴。


    在吸了幾口煙後,他將剩下的大半截卷煙彈入哈德遜河中。


    經過短暫的思考的和糾結,梁耀還是決定對伊麗莎白坦誠相告。


    “伊麗莎白,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對你來說不是太好的事情。”


    “你說。”伊麗莎白表現得非常平靜,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我在德州有個孩子。”梁耀說道。


    “我知道。”伊麗莎白淡淡地說道。


    “科尼告訴你的?”


    伊麗莎白搖了搖頭:“貝爾先生還是德州州長的時候,為了在休斯敦開設分店的事情,我曾拜訪過貝爾先生,在貝爾先生的莊園,我見過卡特琳娜,他和你長得很像。”


    “哦?”梁耀有些意外。


    “我的父親是水手出身,你不必說這些,我想你知道我想聽什麽。”伊麗莎白非常釋然地說道。


    “伊麗莎白,我......”梁耀上前牽起了伊麗莎白的手。


    1855年12月20日。


    美利堅兩大富豪家族在紐約進行聯姻。


    梁耀和伊麗莎白在位於麥迪遜大街和35街交會處的聖公會弘道堂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這場婚禮完完全全地遵循了紐約社會精英階層的風俗。


    這個教堂擠滿了來自默裏山、第五大道和麥迪遜大街的上流人物。鄰近街道上的四輪馬車一輛接一輛,蔓延八百餘米。


    堪稱是紐約有曆史來最為盛大,參加的社會名流最多的一場婚禮。甚至連總統菲爾莫爾和英法俄三個歐陸大國的大使都專程抽空來參加婚禮,為新人送上祝福。


    教堂儀式之後,新人在範德比爾特的新房子裏設宴待客。


    整整半天,精英人物們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整場婚禮華麗壯觀。


    範德比爾特先生莊園的內部進行了重新裝修,據說是專門花重金從歐陸聘請來的設計師重新設計的。


    新裝修裝飾典雅別致,賓客們盛讚範德比爾特莊園的內部裝修是紐約其他房子無法與之相媲美。


    而就在幾年前,範德比爾特在這些賓客們嘴裏還是野蠻粗俗不入流的水手。


    就連範德比爾特的土豪審美也是他們的吐槽對象。稍微好一點的評價也是範德比爾特有錢,但行為舉止很粗俗,沒有修養,不能登大雅之堂。


    梁家根據中國傳統習俗運來的聘禮足足有九十多車!


    新人腳踩的地毯據說是大清國專門用來進貢給皇帝用的高級絲綢!


    婚禮上送給賓客們的茶葉也是貢茶。價值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要高!


    婚禮還未結束,紐約各大媒體就對這場婚禮爭先進行報道。


    幾乎整個紐約,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在討論這場規模空前的婚禮。


    就連貧民窟都流傳著梁爵士為了爭取到更多的祝福,要給貧民窟的居民撒銀幣的傳聞。


    畢竟梁耀的隊伍來到紐約的時候,可是一路撒了整整價值五萬美元的銀幣和不計其數的糖果。


    範德比爾特家族上一次舉行婚禮還是在1848年4月13日,當時是克拉克迎娶了瑪麗亞·路易絲·範德比爾特。


    不過這一場婚禮是範德比爾特家族非常失敗的婚禮。


    範德比爾特為了張羅這場婚禮向紐約同階層的人士都散發了請柬,但最終來者寥寥,紐約的精英們都極力迴避參加這場婚禮。


    這說明當時草莽出身的範德比爾特還未被紐約上流社會所接納。


    而今天這場婚禮賓客名流雲集哈德遜河畔,


    這是此前範德比爾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場婚禮既預示著美利堅主流社會承認並接納了梁耀的存在,也象征著曾經對範德比爾特嗤之以鼻的紐約老貴族正式承認了範德比爾特的上流精英地位,紐約的新老權貴在建國七十餘年後,終於進行了一次洗牌。


    想到這裏範德比爾特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感到無比地揚眉吐氣。。


    但他也清楚,如此之多的美利堅名流賞臉參加範德比爾特家族的婚禮,並不是他範德比爾特的麵子大,而是他的這位女婿麵子大。


    梁耀的莊園就在範德比爾特莊園的隔壁,兩人是相鄰的鄰居。


    1851年,梁耀購買了範德比爾特莊園旁邊的一處地皮,並在此建造莊園作為自己在紐約的下榻之處。


    如今,梁耀的莊園也修建得差不多了,隻是他很少來紐約,因此在主體建築建成之後,梁耀就沒有擴建莊園的意思。這座莊園也長期空置。


    在麥迪遜大街和35街交會處的聖公會弘道堂和範德比爾特的莊園按照紐約社會精英階層的風俗舉行完婚禮之後,梁耀又牽著伊麗莎白踩著絲綢製成的地毯來到的自己的新宅。


    晚上在這座新宅將按照中國的傳統習俗舉行婚禮,不過晚上的這場婚禮主要對華人賓客以及少數的重要賓客開放。


    因此在外人看來,晚上在梁耀的私人宅邸舉行的中式婚禮更具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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