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蒙古人一時不死,護衛們都毫不猶豫地前出幾步在他們的心口補上一刀。


    忽然,一匹死馬的旁邊顫顫巍巍地站起一個拄著彎刀的血人。


    那人魁梧的身材,紮著幾縷髒兮兮的小辮子,滿頭滿臉的血汙,腹部的鐵甲已經被鉛彈撕開,裏麵正汩汩地往外麵湧著鮮血。


    隻見他踉踉蹌蹌又往前走了兩步,嘶吼道:“卑鄙的胡紮!我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巴突兀爾!誰敢與我一戰!”


    劉戎停下腳步,他聽不懂蒙古語,向身邊問道:“這韃子說什麽?”


    身後的太平堡防守官許浚樸趕忙恭聲道:“迴大人,這韃子說他就是巴突兀爾,在求死呢。”


    劉戎看他身上的血流了起碼兩斤不止,鐵定是活不成了,不能獻俘朝廷,繼續消費,禁不住就是一陣惋惜。


    “結果了他。”


    劉戎的親兵隊長李子權答應一聲,從地上撿起一個長槍,他雙臂自然下垂把長槍隨隨便便地橫在大腿前,大步流星地一直走到巴突兀爾麵前不到兩米處才停下。


    巴突兀爾彎了彎腰拿出最後的餘力把刀拉到身後做出了一個搏鬥的準備動作,一邊用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李子權的眼睛,一邊嘴裏罵聲不止。


    李子權緩緩把長槍平端到胸前,手臂迅捷地一揮,橫過來的槍柄就閃電般地抽在了巴突兀爾的小腹上,然後他倒轉長槍又對著對方前胸飛快的一收一捅。


    巴突兀爾的謾罵聲戛然而止,瞪著一雙牛眼直挺挺地趴倒在地,死透了。


    接下來的戰鬥毫無懸念變成了大新堡士兵對一圈圈蒙古人的圍剿,越來越多的蒙古人跪地乞降,然後便是緊閉堡門對漏網之魚的搜捕。


    一個時辰之後,李仲宣帶著幾個士兵將一個漢人裝扮的男子提到了劉戎麵前,道:“大人,這狗韃子竟然逃到軍戶家裏搶了衣服,妄圖蒙混過關,據屬下拷問,好像是領頭韃子的親弟弟。”


    那男子一被扔在地上,便是把腦袋在地上磕得當當響,哭號道:“天官饒命啊!小的最是稀罕天朝,可恨巴突兀爾那癟犢子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忽悠大家過來搶天朝,實在是該千刀萬剮啊!”


    劉戎聽他一口地道的遼東漢話,饒有興致地問李仲宣道:“這家夥簡直和漢人無異啊?你是怎麽發覺他是韃子的?”


    李仲宣剛要吹噓一下自己的火眼金睛,那韃子卻是搶先道:“天官哪裏話,韃子就是韃子,即使是學了天朝人的皮毛,骨子裏還是粗陋的韃子,小人豬油蒙了心,才會耍這等小聰明。”


    劉戎自打到了遼東之後,看到的蒙古人都是一幫兇狠殘酷不要命的家夥,雖說野蠻卻也勇敢,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奴顏卑膝的韃子。


    心中起了戲謔之心,便是笑道:“巴突兀爾自然該千刀萬剮,可他已經被捅成篩子了,你們這些韃子敢追隨他搶劫我天朝,你又是他的親弟弟,也少不了當頭一刀!”


    那韃子聽說巴突兀爾已死,神情愣了一下,繼而大喜道:“巴突兀爾死了?死得好!死得好!這癟犢子老是冒犯天朝,也害苦了部落,活該抽筋扒皮,這樣死了實在是便宜了他!”


    笑完他又大哭道:“可是天官明鑒,小的這次確實是被這狗韃子裹挾的沒有辦法,卻也沒敢殺一個天朝百姓啊!小的原本在老汗戈勒赤手下做事,根本沒有參與幾月前的搶掠,可這狗韃子死性不改這迴又設計劫持了老汗,小的便隻能逃命,否則會被台吉們遷怒剁成肉醬的啊!”


    劉戎聞言一愣,繼而眯了眯眼,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韃子恭聲道:“小的賤名巴兀善。”


    “巴兀善,你說巴突兀爾劫持了誰?”


    “炒花部的老汗戈勒赤!”


    劉戎和毛文龍對視了一眼,毛文龍也向前問道:“巴突兀爾為什麽要劫持戈勒赤?”


    巴兀善遲疑了一下,毛文龍立馬陰沉道:“你要敢提條件,我就立馬剁了你的狗頭!”


    巴兀善連道不敢,說:“巴突兀爾之前對老汗就不太恭敬,上次裹挾部落裏的一部分人騷擾天朝,損兵折將,還牽累老汗被天使責問,老汗因此狠狠地嗬斥了他。誰知這狗韃子喪心病狂,以為老汗要趁他實力大損時除掉他,就設計劫持了老汗。”


    毛文龍大喝道:“我看你這狗韃子竟在這裏胡說八道!巴突兀爾劫持了自己的汗,還能在部落裏立足嗎?他怎麽會如此自尋死路?來人,把這狗韃子拉一邊剁了!”


    兩個士兵作勢就要來叉巴兀善。


    巴兀善嚇得重重磕頭,唿天搶地道:“天官明鑒,小的冤枉啊!巴突兀爾原本是要挾持老汗,脅迫他退位立自己為汗,但被幾位台吉合兵打敗。他又想到察哈爾的林丹汗一直想要吞並炒花部,便又想著劫持老汗獻給察哈爾。小的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假啊!”


    毛文龍揮揮手讓兩個士兵退下,彎下身盯著巴兀善的眼睛道:“你們老汗戈勒赤現在哪裏?”


    “就在堡外三十裏的一個山穀!”


    “那裏現在是誰在領兵?”


    “插拉漢,也是部落裏的一個頭領,年初冒犯天朝的人馬裏也有他一部。”


    毛文龍站起身走到劉戎身邊輕聲問道:“二弟,搞不搞?”


    劉戎擰眉想了下,卻沒有下定決心。


    毛文龍慫恿道:“炒花部的汗啊,炒花部半年內兩翻入寇,我們兄弟要是能將這家夥獻俘闕下,絕對低得上兩千個普通韃子腦袋啊!二弟憑這功勞怎麽也得升個參將!”


    毛文龍說的好聽,劉戎卻不這麽想。


    倘若真將戈勒赤獻俘闕下了,毛文龍帶著功勞高升拍拍屁股走了,自己的大新堡可還緊緊挨著炒花部呢。


    雖說自己也不怕這幫韃子,但大新堡畢竟草創,還犯不著和蒙古人不死不休。


    不過話說迴來,這炒花汗戈勒赤卻也著實可以利用一番。


    又過了一會兒,黃金祥終於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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