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戎知道炒花部蒙古與朝廷表麵上還保持著臣屬的關係,那巴突兀爾不過是部落裏一個躁動的青壯派,想不到竟然還如此跋扈,五年前就敢搶掠廣寧馬市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可惜小弟當時兵力不足,沒有辦法傷其筋骨,要是這韃子膽敢再來,定讓他有來無迴!”


    毛文龍搖了搖頭,神情似乎有些惋惜,道:“這幾年恐怕都不會再來了。這炒花部本身就羸弱,在我朝和察哈爾之間遊離,這些年來,上層的老人大多還算恭順,這巴突兀爾是想要奪權的青壯一派,部落裏的長老早就對他多有提防,此番他入寇又是損兵折將,恐怕在炒花部核心已經難以立足,裹挾不了多少人再來入寇了。”


    劉戎道:“這雜種不敢來也好,小弟我也好安心屯田。”


    毛文龍啞然失笑道:“兄弟,邊牆外的韃子部落多如牛毛,又逐草而居,遷徙不定,今年邊牆外是炒花,明年說不定就是土蠻、兀良哈,這家不來,那家來。有時候朝廷被搶了一把,事後都不知道到底是哪窩狗韃子幹的!”


    劉戎驚愕不已,心想這也太誇張了吧。


    “韃子不都是有固定的牧場嗎?其他部落可以隨意帶兵過別家的牧場嗎?”


    “唉,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反正是搶大明,又不是搶他們部落,借個道有什麽了不起,膽小的不過防備一下,膽大的都跟在後麵渾水摸魚,也趁機偷偷搶一把。”


    劉戎暗歎,這些韃子真是可恨!原來明初明太祖招撫朵顏三衛守護邊牆,竟也是個不得已的辦法。


    隻可惜現如今三衛都被吞並,邊牆之外盡剩下些朝秦暮楚,陽奉陰違的王八。


    “毛大哥,此番你到河西遍查山川形勢,是何原因?話說建奴現如今為患遼東,難不成遼西也有危險嗎?”劉戎明知故問道。


    毛文龍歎了一口氣道:“其實熊經略這次隻是讓我勘察河東,但我心中總是不太安穩,想著時間還寬裕,便也到河西走了一趟。”


    劉戎故作驚異道:“熊經略上任之初,將官忐忑,百姓逃亡,他在遼東一年有餘,雖說沒有大的斬獲,卻固守了沈陽和遼陽,安定了軍心民心。遼東看起來已然穩定,怎地大哥卻覺得河東不可守了嗎?”


    毛文龍幾番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搖頭道:“有熊經略在,河東自然安穩,就是恐怕熊經略做不得許久遼東經略了,屆時河東倘若塌覆,朝廷便隻能憑借三岔河天險固守河西了。”


    其實,朝廷後來連河西也基本丟的一幹二淨,劉戎是事後諸葛,自然知曉這些事情,但毛文龍身處局中,卻能洞若觀火,不禁讓劉戎滿心佩服。


    “毛大哥何出此言?遼東現在主客兵十三萬,不說進取,防守也不成?況且熊經略實心任事,怎麽又會做不長久呢?”


    毛文龍歎息道:“紙上有兵,遼東無兵,兄弟你也是帶兵的,哥哥我也不多說,你仔細想想其中關節便也了然了。”


    “至於熊經略,也是意氣用事,因為被那小人劉國縉、姚宗文構陷,便你來我往打了幾個月的口水官司。中間又頗多牽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被扒了出來。內閣六部都跟著挨罵,朝中厭惡他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你說他的位置又怎麽能長久呢?”


    劉戎也跟著歎息,繼續出言寬慰道:“即使熊經略去職,想必接任的大人也是頗有韜略的。”


    毛文龍大手一揮道:“俱是迂腐書生!”


    毛文龍的豪邁讓劉戎不好接話,心中卻頗為讚歎。


    毛文龍以下論上,又是口出狂言,似乎也覺得不妥,便也沉默下來。


    “那依毛大哥此番勘察,倘若遼陽傾覆,朝廷該守哪裏是好呢?”


    “自然是廣寧。”毛文龍不假思索地迴答道:“廣寧是遼西重鎮,聯通蒙古,又有三岔河阻擋,萬不容失。”


    劉戎小聲道:“建奴勢大,倘若廣寧也失了呢?”


    毛文龍擰眉沉思,他不是沒想過這事,但是倘若廣寧也丟了的話,朝廷在遼鎮還有立足之地嗎?


    劉戎補充道:“小弟隻是說萬一。”


    “寧遠西臨山,東臨海,又有山海關為後勁,可選一支精兵駐守,用為京師屏蔽。”


    毛文龍說完又搖頭道:“不過兄弟還是過慮了,時局絕對不至於到那種程度。河東倘若再丟了,朝廷自然震動,陛下和閣老們便不會再有輕視建奴之心,定然會雲集天下之兵,備齊糧餉,建奴跳梁小醜,幾十萬丁口,怎能與我大國相爭?”


    “說到底,打仗拚的無非就是軍械、糧餉、兵源人口,建奴以小伐大,焉有不敗之理?”


    好吧,即使在毛文龍被建奴攆得東躲西藏的最艱苦歲月裏,倘若有人告訴他這建奴今後不但能夠征服全遼,甚至還能入主中原,恐怕毛文龍也會白眼一翻,認為這人不是細作就是個神經病。


    劉戎隻得拱拱手道:“毛大哥高見,定然如此了。”


    “說說兄弟你,我看你軍中不過也就是長槍鳥銃,虎蹲炮也就區區幾門,武鋼車、弗朗機炮一類更是一個沒見著,老哥我實在是想不通,你是怎麽打敗韃子兩千騎兵的?”


    這句話聽起來就很沒禮貌了,但劉戎看著毛文龍前傾的身體,渴求的眼神,知道他並無惡意,便清了清嗓子道:“其實說來僥幸,當時柳河堡堡牆還算堅固,韃子又蟻附攻城,分明是有輕我之心,沒有使出全力,賀大帥又湊巧移防廣寧,增援也及時,所以小弟才撿了一條命迴來。”


    毛文龍狐疑道:“可我聽說兄弟柳河堡守衛戰之前,曾在野外以三百人的兵力對陣韃子五百騎兵,並且斬獲首級百餘,莫非兄弟的三百人全是家丁嗎?”


    毛文龍說完一拍大腿,恍然道:“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老帥定然是給兄弟留下了眾多的家丁!”


    其實毛文龍這話是在恭維劉戎,明末家丁都是將領的私人財產,家丁越多實力越是雄厚。


    尤其是對將門子弟而言,家丁眾多更是其家族淵源深厚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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