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他這是簡單的提問嗎?


    不是啊。


    他這分明是將自家親汗阿瑪放在火上烤!


    明晃晃的康熙但有任何反對意見,他就能原地瞳孔震驚:不是吧?汗阿瑪您堂堂一國之君,就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


    兒子看錯了您。


    剛剛那些誇獎話,終究是錯付了!


    然後嘴裏埋怨,心裏叭叭,雙重攻擊讓康熙苦不堪言。


    康熙:……


    他就知道:臭小子的每一句誇獎,都在背後標好了價格。


    偏他記吃不記打,吃一百個豆也不知道腥。


    每每進退維穀。


    但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嚐試討價還價。


    扯皮嘛。


    興漫天要價,自然可以坐地還錢。


    小家夥又一次滿懷期待問:“汗阿瑪英明無比,膽略過人。必不在乎小小反對,能麵對任何阻礙,敢為天下先的對吧?”


    康熙終於按了按眉心:“好兒子,這並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朕身為大清之主,所思所想都得著眼於為大清繁榮穩定。這和碩親王可非等閑,沒有蓋世奇功豈可輕立?”


    “你八哥往朝鮮申飭其國陽奉陰違,對宗主國多有冒犯。不戰而屈人之島,狠狠維護國威之餘立下拓土之功。此番西北戰場亦表現優秀,立功頗多,也不過是個廉郡王。”


    “陣斬策妄阿拉布坦就要加封親王?太過了,太過了……”


    為了順利打消胤祄的想法,康熙甚至準備了一肚子說辭。


    但沒用上,根本沒用上。


    他這才剛剛開了個頭,胤祄就歡天喜地跪下:“兒子就知道汗阿瑪您不是一個因循守舊的,跟二哥四哥那幾個迂腐之人根本不一樣!”


    “要不說您是千古一帝呢?”


    “在兒子,看來你比那漢武帝還要更厲害些!畢竟他隻是敢用年少沒有帶兵經驗的霍去病,您卻能不拘男女,不憚讓女子在戰場上散發光芒。”


    “兒子替四姐姐謝謝您肯給機會,汗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


    等等。


    “朕什麽時候答應了?朕明明……”


    胤祄大眼睛瞪圓:“君子一言,尚且駟馬難追。汗阿瑪名貴為天子,可不行出爾反爾哦!呐,您的原話──陣斬策妄阿拉布坦就想封親王?太過了,太過了!”


    康熙剛要說此事非同小可, 你少給朕胡謅。


    結果尷尬發現,嘿,這話還真是他說的。


    與此同時,胤祄已經開始詢問幾個哥哥和大侄子弘晳,是不是聽到皇上金口玉言了。


    太子在場最年長,地位也最高,自然最先被問。


    剛被奚落成迂腐之人的太子有些不大願意搭茬,生怕好端端又掉進陷阱。


    遂試圖逃避,連說自己剛剛有點走神沒大聽清楚。


    這胤祄能允許他觀望嗎?


    不!


    沒聽清是吧?


    那本阿哥就給你現場重複一下,再問這字裏行間是不是沒有任何反對之意?


    呃……


    太子扶額:“可這也沒有任何同意的意思吧?胤祄啊,孤理解你跟恪靖的姐弟情深,也佩服恪靖以女子之身做出的種種功績,孤、汗阿瑪與大清上下永遠銘記。”


    “但國朝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得萬分謹慎,容不得絲毫感情用事你懂麽?”


    [又來了,又來了。提起這個你就千般反對,萬分不讚同的。各種拉大旗做虎皮,反正不想著怎麽優化自身,提高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就惦著把對方的路堵死,使自己免受威脅唄?]


    [也對。]


    [這口子不能輕易開,至少你不希望他輕易開嘛!畢竟若開了女親王的先河,是不是後續還要有女太子?或者康熙爸爸終於正視女性能力的時候,會不會覺得九龍綁在一起都不如一個我恪靖姐姐?概率雖然不大,但也得防一防嘛!我懂我懂。]


    太子:!!!


    不是,你懂個屁呀?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了。


    小矮個兒!


    胤祄幾句叭叭就讓太子破了大防,差點忍不住要與他好好辯論一番。還是四阿哥手疾眼快,借著扶人的動作狠狠掐了他一把,用疼痛換他冷靜。


    就好在胤祄正低頭怨念並想對策,否則思維那麽一發散。


    大家夥辛辛苦苦藏了一年多的秘密……


    恐怕就不再會是秘密。


    太子忍著巨疼,還要跟兇手點頭致謝,示意迴頭請酒吃飯什麽的,也是憋屈到無以複加。


    偏偏胤祄還不肯放過他:“太子二哥這話弟弟不讚同。”


    “凡是有利有弊,存在就存在風險。”


    “但不能因噎廢食吧?”


    說到這,他還勇敢舉例。說朱元璋不許後宮幹政,大鐵牌子釘在交泰殿裏。


    為防外戚,好家夥!


    明朝皇後的出身一代更比一代低,結果這是外戚防住了,同樣的,出身過於普通的皇後眼界格局有限,關鍵時候也撐不住場子啊。


    “所以凡事有利有弊,一味遏製也不可取。你比如說那孫妖後,但凡她有點政治頭腦、多些胸懷度量。不去支持她的廢物點心兒子複辟,那所謂的英宗還有機會再清空一波大明朝堂?”


    太子:……


    太子還能說什麽,還敢說什麽?


    說什麽都得被扣上自私、懦弱、小心眼,為了一己私利扼殺妹妹機會的大帽子。


    被明損暗罵還是輕的,說不定不怎麽牢固的兄弟情都得跟著塌方。


    代價過於巨大。


    他隻能豁出去做一塊熊餅,裝出裝出一副被問到啞口無言的模樣。承認十八弟厲害,聽十八第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但……


    他還是個太子,也隻是個太子,如此大事還得汗阿瑪定奪。


    爛鍋直接甩給皇父。


    康熙咬牙:好逆子,竟如此坑爹?


    太子弱弱低頭,默默躲在了胤祄身後:兒子是沒辦法,您行您上吧。


    可沒等康熙再度發力,胤祄就悠悠歎氣:“汗阿瑪總說要不拘一格用人才,恨不得將天下有誌之士都網入彀中,簡直古今明君典範。但……”


    “但您何以容得下天下之才,卻不肯給自己親女兒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呢?明明她那麽優秀,立那麽多功勞,足叫天下男子汗顏。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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