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幾個同步開口,又同時互相謙讓:“你說\/您說!”


    然後又同步說了改土歸流四字。


    也是特別的心有靈犀了。


    康熙樂:“唔,看樣子,隻有改土歸流才是解決問題的最根本辦法。老四這主意好,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四阿哥忙不迭行禮:“汗阿瑪過獎了。明朝即有先例,兒子最多也就是個照葫蘆畫,當不得您這般誇獎。”


    康熙親手把人扶起,溫言軟語地好生誇獎了他一頓。


    緊接著這沉重的擔子可就壓在他肩頭了:“一事不煩二主,你在這方麵有想法,也有專才,稍後相關事宜便也都交給你。”


    原本,康熙還想兩條腿走路來著。


    一邊收拾準噶爾,一邊大刀闊斧搞改革。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用不了幾年,就把大清內部問題徹底解決。就可以調轉目光,專心致誌地貸款報仇,哦不,是解決來日之危機。


    但那日胤祄一席話可不僅僅是反駁了三阿哥,也直接提醒了他。


    改土歸流,就是在砸各地土司飯碗。


    弄不好,是會引起武裝反抗的。


    雲貴川清藏,還有廣西等,需要下刀子的地方可太多了。想一舉奏功,讓那些土司們就算被搶了飯碗也不敢言語,就得需要強有力的震懾。


    太子跟四阿哥都覺得策妄阿拉布坦父子跟準噶爾汗國有這個分量。


    康熙也覺得。


    但這個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還需要足夠長的時間。而在這個等待的時間裏,可以讓四阿哥先把攤丁入畝搞起來。


    既要要人家點子,又不給人家皇位,還得讓人家當這個苦力。


    說起來,康熙自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


    但四阿哥卻沒有絲毫遲滯,隻認真建議:“攤丁入畝,就要清丈天下土地,無欺無隱。而多地多繳,少地少繳。窮苦百姓固然能減輕負擔,卻是切切實實地在富戶身上割肉。其遇到的阻力,其實未必比改土歸流小,甚至猶有過之。”


    稍有不慎,也能弄出大亂子。


    小十八不是叨叨過麽?


    電視劇雍正王朝播出之前,雍正皇帝的名聲比五彩斑斕的黑還黑。


    唯一好些的,隻是普通鄉紳再如何橫行一方,也不像土司手裏有人手有武器,能輕易扯起反旗而已。


    是是是。


    康熙連連點頭,萬分肯定好大兒的想法,還問他有沒有什麽更好的主意。


    態度和藹的喲!


    目光欣賞的喲!


    直讓四阿哥努力了幾次,也無法成功板臉。甚至還有些羞赧地低了低頭:“迴汗阿瑪的話,事緩則圓。兒子私以為,越是大事越不能倉促而就。”


    嗯嗯。


    康熙認同點頭。


    雖然自去年以來,他又是釋放朱三太子,又是開海禁、整治官場積弊,嚴查內務府碩鼠等等。


    民間叫好聲一片。


    但他也沒忘了自己是滿人來著,對許多百姓來說是異族,甚至是仇人。


    真步子太大,弄得民怨四起。再有人那狼子野心之輩從中挑撥,趁機興起事端……


    弄不好,可是會導致國祚不穩的呀!


    康熙可不會冒這個險。


    更不允許曆史線上還被稱聖祖的自己這一局被攆迴關外去放羊。


    他不想,目標星辰大海的諸皇子當然也不想。


    攤丁入畝是一定要搞的。


    因為這能增加朝廷稅收,減輕少地、無地百姓的負擔,並在一定程度上抑製土地兼並。


    好處多多。


    所以這個答案一定要抄。


    但怎麽青出於藍又不引起天下動蕩,就成了擺在父子幾個眼前的難題。


    四阿哥提出試點。


    先在京城周邊來,先對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們動手。


    他們自己也以身作則。


    使使勁兒,先把最難啃的骨頭啃下來,這完成度就有了些基本保障。再就是……


    連皇親國戚們都乖乖納稅了,尋常百姓還想跟朝廷唱反調?


    這話一出,康熙就有些抗拒。


    畢竟紫禁城裏一個磚頭砸下去,十個人裏麵七個皇親貴族。而這七個裏頭,又幾乎個頂個跟他有關係。


    有且家家都有不少田地。


    真結結實實量下去,每個都得掏上一大筆銀子,需年年支付的那種。


    想也知道那些人會有多肉疼,又會有多鬧騰了。


    跪太廟、哭奉先殿。


    求太後娘娘做主,再就是把他懟養心殿,二話不說脫衣裳,非要讓他瞧瞧他們當年從龍入關或者是為大清征伐天下所受的傷。


    更有甚者敢抱著幾個先人牌位往宮門口跪著請願去……


    幺蛾子連天,哪個都不好惹啊。


    想想就讓康熙頭疼,趕緊擺手說試點是個好法子,但具體在哪兒麽,且榮後再議。


    消息傳到胤祄耳朵裏,小家夥都蒙圈啦。


    特別疑惑不解地問自家康熙爸爸:“這麽完美的提議,汗阿瑪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早一天下令,百姓就早一天受益啊。”


    康熙白了他一眼:“說的倒是輕巧,這聖旨好下,後續的阻力又怎麽算?感情不是你,也不是你四哥要整天麵對一幫糟老頭子哭天搶地了。”


    吔?


    [這話說的,當初查抄內務府、戶部清欠、整頓八旗,哪迴那些老家夥沒鬧啊?這把清準之戰還有好些人跟著跳腳呢。可耽誤你老人家各種堅持、各種推行了麽?]


    [沒有啊!]


    [真正阻力重重的事情都咬著牙幹了,到為百姓減輕負擔的時候倒遲疑了?嘖,還……]


    眼見臭小子越說越下道,隨時隨地又要把他這個當老子的氣到中風。


    康熙趕緊猛咳了兩聲:“朕八歲登基,不管是麵對外敵還是內憂都一直鐵血,從未恐懼也不會恐懼。隻是茲事體大,還得仔細商議一二罷了。”


    “雖不怕,但能略微減少些也是好的啊!”


    胤祄認同點頭,隨即壞笑:“些許小事,看兒子為汗阿瑪分憂解難。不就是幾個仗著自身或者祖上榮光作威作福的糟老頭麽?若汗阿瑪舍得,兒子揮揮小手就都幫您解決了,且保證您不會再遇到類似問題。”


    康熙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不了吧?好歹也是功勳或者功勳之後,彼此還連著親呢,倒也不用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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