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吧,別在人醉頭上找不痛快。”


    ......


    霍應汀在場內轉了一圈都沒看到裴煦,他眉頭皺起,會場內不允許用手機,要找個人都麻煩。


    裴煦不在他視線之內他就感到煩躁。


    不過巧的是賀聞冬被自己被迫來參加峰會的敗家弟弟拉過來,兩個人一起叫住了霍應汀。


    “霍總。”


    這種場合下,不管私下多熟都會保持距離,因而賀聞冬叫的是“霍總”。


    霍應汀腳步一頓:“賀總。”


    賀聞冬看了眼周圍若有若無打探的目光,笑著東扯西扯了幾句,然後被霍應汀告罄的耐心打斷。


    他低聲:“到底什麽事。”


    賀聞冬輕咳了一聲,瞥向自己的倒黴弟弟,同樣壓低聲音,隻出聲不動嘴:“你讓我把你帶過來找應汀倒是說話啊!?”


    賀重春被他哥懟到前麵,硬著頭皮小聲開口:“汀哥,你知道北城呂家那個也來了嗎?”


    霍應汀想了兩秒,隻想到呂家那個是個花邊新聞纏身男女不忌的混賬,但他不知道呂謹言有什麽值得賀重春這麽急的:“所以?”


    “我剛看到他去找裴煦了!兩人往露台去了,你說裴哥是不是要和呂家聯手”


    賀重春話還沒說完,霍應汀就唿吸一滯,隨即轉身,大步朝露台而去。


    賀重春呆了一秒,看他哥,有些奇怪:“哥,他這麽氣勢洶洶的,怎麽這麽像去捉奸啊?”


    賀聞冬也是才知道裴煦被呂謹言纏上了,心裏有些急,帶著他弟往露台走去,邊走邊警告地睨了一眼賀重春:“要不是現在人多眼雜我就扇你了。”


    賀重春埋頭:“......嗚。”


    霍應汀剛走到露台入口,就聽到裴煦徹寒地說了一句“你想操/誰”。


    而裴煦的身前是目光露骨且攥著他不讓人走的呂謹言。


    “操!”


    霍應汀當即腦子裏就轟得一聲,不管不顧地罵出了聲,什麽不要幫忙什麽要忍著全部都拋在腦後了。


    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他怎麽敢對裴煦說這種話?


    頭狼的占有欲和不容許他人侵犯自己珍寶的念頭瘋長。


    霍應汀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些山雨欲來,他轉身看了一圈,直接從桌上撈過一瓶未開的酒,邁著大步子朝露台而去。


    氣勢像是山崩地裂的前兆,但細看之下來有幾分急促慌亂。


    他看到裴煦站起身來,似乎就這樣打算離去。


    霍應汀心裏的怒火越來越旺。


    他直接貼上了裴煦的後背,半環著他,不顧裴煦的詢問,直接把手裏酒瓶的瓶頸塞到裴煦的手裏,右手包裹著他的手,發狠又像宣泄,帶著裴煦的手重重落下。


    嘭


    酒瓶碎裂,濃烈的酒味四散,混合著血液的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酒瓶四濺的碎片折射出光怪陸離的光,混亂的味道衝擊在鼻息,裴煦怔怔地看著麵前倒下的人,拉緊到極致的氣氛裏,聽到霍應汀克製著怒意,像從前以往那樣散漫而溫柔地在他耳畔安撫:


    “寶貝兒,這才叫反擊。”


    裴煦感覺他渾身的血液像是因為這句話而被安裝了高壓槍,至衝上腦門。


    他很輕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全身熱血沸騰。


    第46章 寶貝


    裴煦在外脾氣好能忍事兒, 心裏那點不健康的想法讓他特愛聽別人逼逼裴家那點破事兒,但誰要是在他麵前說他的不好或者打他的注意,裴煦就像個隨時會爆的炮仗, 一秒也忍不下去。


    典型的說我家裏人可以, 但說我者死。


    呂謹言渾慣了,講話太惡心,兩句話把裴煦的雷區踩得死死的。


    裴煦忍不了, 但把他帶到室內視線的死角也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誰知道正好就被霍應汀看到了,還帶著他賞了呂謹言一悶頭。


    露台門外, 已經有聽到動靜的人圍了過來,但被賀聞冬和賀重春兩個人擋在外麵。


    裴煦亂撞的心跳想要跳出胸腔,但腦子裏沒有一點兒這事兒鬧大了的麻煩感,他隻聽到身後人的唿吸有些重,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裴煦瞬間就顧不上什麽呂謹言或者什麽別的了。


    他丟掉手上碎得隻剩一截的瓶頸, 手在身側抹了一把,然後伸到後麵去握住了霍應汀的手腕,摩挲了兩下。


    “生氣了?”


    霍應汀沒說話, 鼻息擦過裴煦的後脖頸,偏頭冷哼了一聲。


    裴煦縮了縮脖子, 終於轉過身安撫地拍了拍霍應汀,對他說:“我先讓人叫救護車。”


    再不叫人呂謹言就要死了。


    結果霍應汀一把反握住裴煦要鬆開的手, 臉上悶悶不樂的表情一秒切換成冷臉,他把裴煦拉到自己身後,招手把外麵一直站著的賀重春叫了進來。


    “汀哥。”賀重春在外麵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兩人手起瓶落收下一個人頭了, 但進來親眼目睹躺在碎片裏的呂謹言還是忍不住“臥槽”了一聲,他打量著手牽在一起的兩人, 麵露古怪,“你倆打人都要一起怕對方搶了先!?”


    霍應汀:“......”


    裴煦捏了捏眉骨,覺得這孩子沒救了,剛好外麵安保已經進來攔著外麵的人了,賀聞冬走了過來,他直接對賀聞冬說:“聞冬,麻煩你處理一下,後續直接和陸執對接。”


    是現在要先離開的意思,賀聞冬同樣驚訝地看了一眼呂謹言和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問:“那你倆......”


    霍應汀沒耐心了,直接不耐煩地把人往自己身邊一攬:“人我先帶走了,李訴半小時後到,就這樣,再聯係。”


    裴煦被他拉到懷裏,直接從陰影裏到了大廳照進來的光束下,這個站位看到外麵探頭的人,姿勢太過暴露他們的親昵,他下意識想要離霍應汀遠一點,結果剛一動,霍應汀像是更加生氣了似的,鐵臂攬著他的肩膀禁錮得更緊了。


    霍應汀在他麵前總是退讓和照顧,唯一讓裴煦頭疼的不過就是偶爾的幼稚和混賬,似乎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占有欲強盛的時候。


    像一匹被侵占了領地的狼,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戒備,一觸即發。


    裴煦不動了。


    懷裏的人變得順從,霍應汀才鬆了些力道,他緊皺著眉,轉過身,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血流不止的呂謹言說:


    “既然呂家鬥不過洛威爾從m國滾迴北城養老,就給我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碰了不該碰的人,我讓你一輩子當個廢人。”


    說完,他攥著裴煦的手腕大步流星地穿越人群,在竊竊私語和集體注視中離開。


    *


    “去哪兒?”


    庫裏南行駛在夜色中,川流不息的馬路喧鬧,車裏卻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裴煦問完後,沒人理他。


    裴煦轉過頭,看著緊繃著下頜的霍應汀,又問了一句:“霍應汀,我們去哪兒?”


    刹車猛地被踩下,車輛停在路邊,霍應汀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目光衝著前方不看裴煦。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很輕,也很緊:“為什麽要走?”


    裴煦愣了一瞬,像是不明白。


    霍應汀被他的沉默再次激怒,轉過身,微微提高了音量:“他對你說了那種話,你為什麽隻是淋了他一杯酒就放過?他拉你你為什麽不打他?為什麽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可我們卻要在會場裏裝作不認識?為什麽剛剛你想要推開我?!”


    裴煦平靜地看著他。


    霍應汀越說越情緒激動,他解開安全帶,整個人都壓到裴煦身前,兩人距離極近,霍應汀捧著他的臉,聲音有些顫抖:“裴煦,我知道你能忍,但現在我在你身後,你可以不用忍。呂謹言的那些手段髒得讓你看一眼我都要發瘋......他怎麽能用在你身上?我不是教過你怎麽還擊的嗎,裴煦......你為什麽不反擊?”


    鋪天蓋地的後怕和擔憂衝擊著他,霍應汀恨不得把裴煦鎖在自己懷裏,隔開一切別人給的傷害。


    “霍應汀。”


    裴煦叫了他一聲,抬手輕輕撫上他的眼角,一路劃到嘴角,然後在他繃直的唇角上戳了一下,戳出了一個不太好看的微笑弧度。


    裴煦輕輕笑了一聲,對他說:“你可以隨隨便便弄垮一個藍薈,也能輕鬆拿到對肖家不利的東西,又或許裴氏在你眼裏也算不上什麽......但我不能。你忘了嗎,我不是裴家的親兒子,我做什麽身後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如果不忍,如果不裝作不在意,你今天都不可能在這裏看到我。”


    裴煦十分平靜,可說出來的話有一股巨大的無力感,霍應汀猛地顫了一下,理智迴籠,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混賬話,手忙腳亂地要去抱裴煦,想和他道歉,卻被裴煦輕柔的聲音打斷。


    “你有支持你的父母,為你說話的好友,順遂的一生,走到哪裏都有人愛你,所以遇到我這樣的可憐蟲的時候,你大概會想啊,世界上還有這樣糟糕的人。所以你身上那些多的沒地方用的正義感和善良就開始統統都流向我了,就算討厭我也來探病,提醒楊超把酒換成果汁,生日會幫我出氣,在天台上把我拉下來......”


    “我沒有這麽想你。”霍應汀額頭抵在他的額上,著急否認。


    “我知道你沒有。”裴煦摸索著他的唇角安撫他,“因為這些都是我心理陰暗的想法。”


    “你在說什麽啊......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自己。”霍應汀的聲音有些哽咽。


    “霍應汀,這些話我沒和別人說過,因為我習慣自己處理所有的事情了,也不喜歡別人對我太好,會病態地覺得那都是憐憫和施舍。雖然很不想去承認,可是今天你帶著我把酒瓶砸下去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偶爾被人保護一下也不錯。我總是這樣,一邊抗拒別人的好,一邊又希望真的有誰能忍受我的脾氣來一直對我好。但再一想,我又好像隻希望那個人是你。”


    裴煦微微抬起頭,望進他的眼裏。


    “因為害怕在你麵前無所遁形,所以我的那些陰暗總會知羞地藏起來。你太好了,我也不想用這些念頭去想你,現在把我這樣又當又立的想法告訴你,我心裏也很忐忑。”


    霍應汀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你在和我表白嗎。”


    裴煦愣了下,然後笑了出來,搖頭:“我以為說這些會讓你覺得我真的很表裏不一,原來你是個戀愛腦來的?”


    霍應汀湊過去蹭了蹭他,整個人都有點委屈:“別揪著我以前不放了,我早沒那麽想你了。”


    “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裴煦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決心,再開口時鼓起了巨大的勇氣,


    “我沒你想的那麽好,今天呂謹言倒在我麵前的時候,看著滿地的血我居然有一種快感。霍應汀,你有給自己兜底的勇氣,所以做任何事都有底氣;但我沒有,卻依舊會發瘋。”


    “我會傷害自己傷害別人,裴氏有今天的敗勢就是我一步一步算計的;我占有欲強得嚇人,哪怕沒有資格,可我聽到leo說你在國外一晚上就有不下六個人和你表白的時候我都快氣死了,討厭你怎麽這麽招蜂引蝶;我也很記仇,裴家肖家的人我一個都不希望他們好過,在今天之前我都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們兩敗俱傷......還有外邊的人為了討好你來算計我欺負我,我其實在心裏也記恨上你了,想為什麽偏偏是你。”


    “我會把所有事情都想到最壞的結局,這幾天隻要一想到有一天你會對我失去耐心,不再對我這樣好,甚至會喜歡上別人,我就氣得恨不得要拿刀和你同歸於盡。”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再對我這樣好了,我大概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霍應汀,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討人喜歡,性格別扭,報複心強,不允許任何的背叛,否則我就會不死不休。”


    “我把我都告訴你了,現在我問你,你怕不怕。”


    裴煦一口氣把最原本的自己全都說給他聽,漆黑的眸子裏又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看著霍應汀的眼睛,認真地重複:“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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