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程玉所說,小豆子的母親沒能熬過去,當晚就咽了氣,好在小豆子兄弟兩沒有染上。


    第二天方茹老早就來了,程玉把眼睛哭的紅腫的兄弟兩交給了她,而其母親的屍體當晚就燒掉了。


    方茹在外找了個院子,收拾妥當後,把兄弟兩安置了下來,找了人看顧,若是瘟疫,那以後像小豆子這樣失去父母的孤兒肯定不會少了。


    之前提到的孤兒院,沒想到這麽快就提上了日程,連給她猶豫掙紮的時間都沒有,看到那一對失去父母的兄弟兩,方茹的心當場就軟化了。


    方茹和春夏親自給兩孩子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讓他們坐在凳子上給他們擦頭。


    小豆子的弟弟年齡還小,哄哄就不哭了,可是小豆子卻一直紅著眼睛,強忍著眼淚。


    方茹看到不由歎了口氣,“想哭就哭吧。”


    小豆子悲痛不已,轉身抱住了方茹的腰,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方茹身子僵硬了下,被孩子抱著的她,原本空落落的心,猛然間竟像是被注入了什麽,這種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讓她母性泛濫,忍不住想去疼惜。


    方茹情不自禁伸出手,抱住孩子,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著,“你母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比這兒好多了,不用挨餓也不用受苦,你應該為她高興才是。”


    “真的嗎?”孩子抬頭問。


    “真的。”方茹點頭,“你也不用擔心你和你弟弟,我會照顧你們的。”


    小豆子點了點頭,“我能幫著幹活,大人能幹的,我都能幹,我隻需要我弟弟每天有飯吃就行,多重的話我都受得了。”


    方茹揉著他的腦袋,搖了搖頭,“你現在還小,要做的是多學點東西,比如讀書習武之類的,幹活的事,是我們大人操心的事,我會像你們母親一樣照顧你們,當然我可能沒有你們母親做的好……”


    讀書習武這些都是大家族裏的公子少爺才有的待遇,就連那些小門小戶家裏的孩子,都未必讀的上書,而他這個人人喊打的乞丐卻要讀書了,眼中的淚就流的更兇了,而這個高貴溫柔的夫人卻還說要像母親一樣照顧他……


    “這怎麽還越哭越厲害了,是不是我那句話說錯了啊?春夏你快過來看看。”方茹手忙腳亂喊道,她沒帶過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沒說錯。”小豆子忙抹了把眼淚,“我是激動的了,除了我娘外,還沒人對我這麽好過,當然給我娘看病的那個大夫也對我很好。”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我哪點沒做好呢。”方茹不由鬆了口氣,“你啊,就安心住下來,改天我再給你請個夫子,就給你娘看病的那個程玉大夫,她說的,人的資質是不分貴賤的,都有成為大才的可能。”


    小豆子猛點頭。


    綠瑩夫人一直在尋找方茹的把柄,好讓夫君休了她。


    方茹經常外出不在家,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等得知她在外麵弄了個院子,養了孩子,當下就覺得時機到了,這次她就不信夫君還會容忍她,拋頭露麵不守婦道不說,竟然還私自收養孩子,這是完全不在乎謝家的顏麵啊,如此傷風敗俗,夫君不當場休了她才怪。


    綠瑩夫人找到了夫君院裏,明裏暗裏把方茹所做的事添油加醋地給說了一通。


    “也不知道姐姐這是咋想的,一個婦人,天天不著家,在外麵晃也就算了,還給別人養野孩子,這要是讓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麽說我們謝家沒有禮義廉恥呢。”


    綠瑩倒了杯茶水給夫君端去,“我還聽說那些孩子不是乞丐,就是死了父母的,你說多晦氣啊,我還懷著夫君的骨肉呢,這要是沾染上晦氣,影響了肚子裏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照我說那些肮髒低賤孩子打死都不過,根本不配活著……”


    謝世元猛地抬頭,目光盯著她。


    綠瑩並沒有察覺到夫君的神色,繼續說,“像她這樣的,以後我肚子裏的孩子還要稱為她為母親呢,想想我都不甘,她那裏配當我孩子的母親。”


    “她不配,你就配?”謝世元冷哼。


    綠瑩這才發現夫君的不對勁,“夫,夫君,我隻是說姐姐她不該拋頭露麵,在外麵養野孩子,這讓謝家的顏麵往那兒擱?”


    “你在意的是謝家的顏麵嗎?”謝世元猛地站了起來,“外人若是知道,隻會說我謝家有善心,你也是懷著孩子的人,一點都不為肚子裏的孩子積德,動不動就肮髒下賤,動不動就打死,像你這樣才不配做母親,孩子跟著你這樣的母親能好到那裏去?”


    “夫,夫君……”綠瑩沒想到夫君會是這個反應,更沒想到他會發如此大的火,過去他不是這樣的啊,綠瑩慌張地去拉夫君的胳膊。


    謝世元卻嫌惡地把她的胳膊甩開,“迴你的院子裏去,好好在院子裏養著,懷孕期間不宜操勞,家裏的事還是讓夫人管吧,跟她好好交接一下,她是夫人,你是妾,妾本來就是正室夫人的奴才,我看你這幾年是把這點忘的幹幹淨淨了,說別人的時候,還是好好審視審視自己吧。”


    謝世元說完,直接帶了下人離開了房間。


    綠瑩卻是臉色蒼白,坐倒在了椅子上,“夫君,夫君……”


    謝世元走出很遠都還氣的肝疼,“我之前竟然沒發現,她竟如此惡毒,這樣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可想而知了,惡毒,愚蠢,貪婪讓人看了都倒胃口,過去我竟沒有發現。”


    下人在旁邊不由腹誹,你那裏是沒發現啊,你是在遇見了那人之後,沒法再容忍了,看那個女人都不順眼了。


    “對了,東西送過去了嗎?”謝世元突然迴頭問。


    “早上就送過去了。”下人說。


    “以誰的名義送的?”謝世元不放心地問。


    “蔣子璋的,你交代過好幾遍了,不會錯的。”下人無奈地說。


    “那就好。”謝世元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夫人也往醫館裏填進去不少東西,又收養了不少孩子,銀錢方麵估計不會富餘了,你找個名目給她送些銀錢。”


    “好的。”下人不由歎了口氣,心裏那叫一個擔憂啊,這連帶對夫人也好了起來了,這以後可咋辦啊,他可是聽說了那女人老家裏有夫君,不但有夫君還有孩子,這不是上趕著找罪受嗎?


    “哦,對了,你讓府裏的廚子,多做些飯菜,等會兒咱們去醫館的時候,帶給他們,這沒日沒夜的忙,若是再吃不好,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謝世元歎氣道。


    下人不聽到這話也還好,一聽到這話就更愁了。


    下人追了上去,不死心地問,“少爺,我們真的不出城嗎?”


    謝世元說,“等等再說吧。”


    醫館裏,程玉和許大夫看著麵前的單子半天沒言語。


    “十幾車的藥材和衣物吃食啊,夠撐一陣兒得了。”小許嘖了聲,“真是雪中送炭啊,迴頭我就給他燒兩柱香。”


    “蔣子璋?”程玉念了一遍,一麵之人的人,一送就送這麽多,這到底是什麽人啊,“小許,你知道這人嗎?”


    小許搖頭,“沒聽過。”


    “不應該啊。”程玉說,“城裏的達官貴人都找你看病,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城裏有那麽多有錢人,我那裏能一一知道。”小許並不關心這點。


    “一送就送這麽多,這定不是一般的有錢人。”程玉強調。


    “管他是誰呢,反正東西送過來也不可能再要迴去了。”小許關心的是東西,有了這些東西,就能有望救助更多的人,“你若不放心,等他來的時候,你自個兒問問他不就行了,反正他幾乎也是天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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