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早已經嚇傻了,走路都要靠春夏攙扶著。


    後麵跟著的程玉瞅了她一眼,不禁歎氣,就她這樣的,借她一萬個膽子她都不敢給人下毒。


    不過,是不是她做的,有時候並不是那麽重要,隻要證據指向她,靠著這些,就能把她從正室位置上拉下來。


    在這樣的大家族裏,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不過是生養的工具罷了,尤其還是個不得寵的,更不會有人替她說話了。


    想到這裏,程玉忍不住再次歎了口氣,心裏在尋思,若真是中毒,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水蘭夫應該不會狠心到給自己的親身骨肉下毒,再說,她也沒有陷害正室的動機,正室下來了,也輪不到她來當,要說使壞,她也應該針對綠瑩夫人,畢竟綠瑩夫人一旦生下個兒子,那才是真正的威脅。


    不是水蘭夫人,那就是綠瑩夫人了,她倒是有動機陷害正室,趁機把正室扳下來,她好上位,她肚子裏的孩子,一旦生下來那就是嫡子了,嫡庶尊卑。


    程玉跟著方茹進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有不少人了,連謝家老爺和老夫人都驚動了過來,想來事情應該很嚴重了。


    程玉跟著方茹走進來的時候,朝床上打量了一眼,就見那女娃唿吸困難,臉憋的青紫,意識已經不清,人仿佛快要不行了,大夫卻在旁邊素手無策,說著中毒已深,他也無能為力的話。


    水蘭夫人哭的幾乎斷氣,瞅見方茹進來,當下撲倒她身上,“是你,都是你,是你毒死了我的女兒,平時看你不吭不響的,沒想到竟然如此惡毒,我要你為我女兒償命。”


    “我,我沒有,不是我……”方茹嚇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句。


    “水蘭夫人,你冷靜一下,真的不是我們夫人做的,我們夫人平常連個螞蟻都不忍踩,又怎麽可能害人呢?”春夏忙擋在自己主子前麵。


    “俗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們也不想相信是姐姐做的,可是靈兒說了,除了在那裏吃了糕點,就再也沒有吃過別的東西,迴來就發作了。”


    程玉朝說話的人看了過去,隻見那女人穿了一身綠色衣服,手下意識地擱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輕蔑,嘴角更是含著幸災樂禍的笑意。


    看來這位不是別人,應該就是那位綠瑩夫人了。


    “我,我沒有。”方茹抱著胳膊,隻會說我沒有。


    “就是你,不是你,還能有誰,就是吃了你那裏的東西才成這樣的,我好心帶著靈兒去跟你請安,沒想到你竟如此歹毒,竟然下毒害她,像你這麽蛇蠍心腸的女子,難怪夫君不喜歡你。”水蘭夫人發了瘋似的要往方茹身上撲。


    “我,沒有……”方茹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姐姐說沒有,那我要問姐姐了。”綠瑩夫人說,“今天你可曾見過靈兒?”


    方茹點了點頭。


    “似乎給她吃了糕點?”綠瑩夫人又問。


    “吃了。”方茹茫然地點頭。


    綠瑩又扭頭問水蘭,“靈兒除了吃這些糕點是否還有吃別的東西?”


    “沒有。”水蘭堅定地說,“我可以發誓,若是我有一句說謊,必讓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那些糕點,我們也在吃。”方茹蒼白辯駁。


    綠瑩卻不理她,而是看向二老,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父親,母親,靈兒是個女孩子,都逃不過毒手,更何況我肚子裏的孩子了,他們都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個男孩相,我真怕,真怕……夫君在外沒迴來,我肚子裏的孩子若有個什麽,我怎麽對得起謝家的列祖列宗,怎麽對得起夫君啊……”


    綠瑩一番問話之後,雖然沒有直接說方茹是兇手,但在場的人幾乎已經默認是方茹幹的了,吃了你的東西就成這樣了,不是你還能有誰啊?


    此時的方茹已是百口莫辯。


    謝家老爺和老夫人陰沉地看著方茹,顯然氣的不輕。


    謝家老夫人開口說,“方氏,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一直認為你溫柔賢惠,沒想到你竟做出如此毒殺丈夫子嗣的事情來,你怎麽下得去手?做出如此惡毒之事,誰也幫不了你,先把她關起來,明天你們的夫君就迴來了,等他迴來處置……”


    綠瑩微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按耐不住的激動。


    方茹渾身發抖,目光呆滯。


    程玉走上前,碰觸了她的胳膊,方茹迴頭看她,程玉給了她個鼓勵的眼神。


    老夫人身後的人要過來押解方茹的時候,方茹猛然掙脫了開來,“我有話說。”


    老夫人哼了聲,“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綠瑩頗為意外地抬頭。


    “我,我……”


    綠瑩滿臉寫滿蠢貨的表情。


    老夫人擺了下手,“沒什麽可說的就帶下去。”


    方茹又朝程玉看了幾眼,這才深唿吸了幾口氣說,“靈兒吃的糕點,我們也在吃,可我們吃了並沒有什麽事,如若不信,你們可以把剩下的糕點,拿來檢查下。”


    水蘭打斷她,“你即下毒,自然不會留著證據給我們查的。”


    方茹看了眼床上的靈兒,“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治靈兒,我身邊有位懂醫術的人,不如讓她給看看,說不定有救治過來的希望。”


    “你少在這裏假仁假義,毒是你下的,你會救她?你休想逃脫罪責,許大夫都說了,他都解不了,還有誰能解?”水蘭惡狠狠地說。


    程玉看了方茹一眼,不禁欣慰,總算是硬氣了一迴,於是,她趁機開口,“若不是中毒,自然無法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了程玉身上。


    “你跟她一夥的,你當然說不是中毒了。”水蘭說。


    “你說她不是中毒?你是誰?”許大夫看向她。


    “這是我娘家的一個遠方妹子,懂些醫術。”方茹忙說。


    “頭發竟短成那樣,稀奇古怪的,懂的該不會是巫術吧?”綠瑩不清不楚地嘀咕了句。


    水蘭聽到這裏,忙攔在床前,“你們休想靠近我的女兒。”


    程玉說,“你若是再耽擱,估計真的沒救了。”


    那個許大夫又說,“你是怎麽看出她不是中毒的?不是中毒還能是什麽?”


    程玉說,“你給她解毒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許大夫點頭,“要說不管是什麽毒,雖然解不了,但總歸會有一些緩解的,可是她卻一點用都沒有,你可是看出了什麽?”


    程玉說,“我要先查看一下病人,才能知道。”


    “休想,我不會讓你們碰她的。”水蘭攔住。


    “還是給她看看吧,說不定她真有辦法呢。”許大夫勸說。


    “可你都說沒辦法了,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懂什麽?”水蘭說。


    “你可不要這樣說,這醫術博大廣深,案例無奇不有,我可不敢保證什麽病都能看,有些走街串巷的郎中能治好的病,我們未必就能治好,因為有些案例,他們見過,我們卻未必見過。”許大夫說。


    “若是她真能救,你執意阻攔,那可真是害了靈兒了。”方茹說。


    “你少在這裏假慈悲,人本來就是你害的。”水蘭哭道,“我女兒都這樣了,你卻還不讓她安生。”


    “人反正都這樣了,讓她看看也無妨。”謝家老爺子發話了。


    水蘭再不願,卻也不敢違背老爺子,隻得讓了開來。?程玉當下上前,檢查了一番,接著,拿出銀針,三下五除二的在孩子身上紮滿了針。


    “姑娘好針法!”旁邊的許大夫忍不住稱讚。


    程玉一遍針紮下去,孩子的臉色就沒有剛才青紫了,唿吸也沒剛才急促了。


    “真的有用。”春夏就差沒熱淚盈眶了,這下夫人就能洗脫嫌疑了。


    半個時辰後,孩子的唿吸已趨於穩定了,程玉這才拔了針從床邊起身,長長出了口氣。


    見孩子沒事了,水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程玉,“還要開什麽藥嗎?我讓人給你準備紙墨。”


    “不用,人醒過來就沒什麽事了。”程玉說。


    “怎能不吃藥?明明那麽嚴重?”水蘭不相信。


    “她這隻是急症,過去這陣就沒事了。”程玉說。


    “什麽急症?”許大夫忙好奇地問。


    “許大夫應該也是見過的,過敏症,就像有些人吃了魚蝦會上吐下瀉,全身起紅疹一樣。”程玉說。


    “這個我自然是曉得的,可是我問過了,她之前並沒有吃吃那些容易過敏的東西,所以我也沒有往那裏想。”許大夫問,“那你認為她是對什麽過敏?知道了也好讓她避著些。”


    “她說她是吃了芝麻糕點才會這樣,我見過有人對芝麻過敏,隻是芝麻這種常見物,若是對它過敏的話,之前應該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啊?難不成她從來沒碰過芝麻物?”程玉看向水蘭。


    水蘭說,“我不喜芝麻,所以飲食都會避開,靈兒跟著我,好像是沒碰到過。”


    許大夫說,“看來就是了,以後也務必不讓她碰,今天幸虧有這位姑娘,否則真會誤事。”


    “我記得了。”水蘭先是向程玉道謝,再是向方茹道歉,“剛才我是急火攻心,還請姐姐原諒。”


    方茹說,“沒什麽,你也是關心心切。”


    既然不是中毒,方茹也就洗脫了嫌疑,老爺和老夫人就離開了。


    許大夫離開的時候,卻對程玉說了自己醫館的位置,“還望姑娘有時間能去那裏走走。”


    “一定,一定。”程玉說。


    “不知廉恥,毫無教養。”綠瑩夫人哼了聲走了出去。


    程玉和方茹的臉都很難看。


    “我不在的這幾天家裏有什麽事?”謝家大少謝世元擦完手,將錦帕遞給下人。


    “還真有,而且鬧得很大,連老爺和老夫人都驚動了,差點把大夫人給填進去。”下人看了一下少爺的臉色。


    謝世元哦了聲,“她做什麽了?”


    下人說,“靈兒小姐在她那裏吃了糕點,迴去就病發了,許大夫說是中毒,無救,都懷疑是大夫人下的毒,要處置她。”


    謝世元哼了聲,“就她?你借給她個膽子她也不敢,唯唯諾諾的,大聲說句話都能嚇著,一點用都沒有。”


    “少爺說的沒錯,還的確是飛來橫禍。”下人說。


    “是不是老夫人幫她解的圍啊?”謝世元不屑地哼了聲。


    “這迴還真不是,那種情況下誰都幫不了她。”下人說,“是大夫人自己為自己洗清的嫌疑。”


    “這可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靈兒沒事吧?”謝世元說。


    “沒事,當下就沒事了,不過那天大夫人一點都不像你說的膽小,麵對眾人的指責,愣是不慌不忙地為自己洗清了嫌疑。”下人很是驚訝地說。


    謝世元突然迴頭,有些好奇地問,“她是如何幫自己洗清嫌疑的?”


    下人說,“大夫人這次迴來,帶了一個姑娘迴來,那姑娘長的還可以,但就是頭發太短了,不管是舉手投足還是氣質,反正我覺得跟別人就不太一樣,大夫人變了很多不說,當天還讓那姑娘跟靈兒小姐診病,那姑娘說靈兒小姐是芝麻過敏,紮了一通針之後,就好了,連藥都不讓吃,那可是連許大夫都看不好的病啊,許大夫對她也很是感興趣,還邀請她去他的醫館走動呢。”


    “能讓許大夫那個倔驢邀請,那倒是有些不簡單。”謝世元說。


    下人八卦道,“那女人當場就說一定一定,一點都不避嫌,你說這大夫大都是男的,怎麽還有姑娘家學醫的呢?”


    謝世元瞪他,“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跟她打過照麵?”


    下人吐了下舌頭,抬頭想說什麽,卻看到少爺在發呆,便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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