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不見影了,嚴旭還沒移迴目光。


    “再看,人也不會再迴來。”保鏢說。


    嚴旭迴頭,注視著保鏢,不補刀會死嗎?


    “我說的是事實,雖然事實往往有些傷人。”保鏢說。


    知道傷人,你還說,“我覺得,對於一個受了一晚驚嚇的人來說,比較適合聽些輕鬆的。”嚴旭建議。


    “想聽輕鬆的,那還不簡單。”作為一個保鏢就是要想主人之想,愁主人之愁,盡量滿足主人的一切需求,“少爺,你的眼光實在是讓在下佩服的緊,你說你輕易不動心,一動心就給自己找這麽個了不得的人,醫術了得也就算了,沒想到武功還那麽好,放眼四海,幾乎難以找到能跟你的心上人匹敵的。”


    “第一次見麵就救了你一次,這次又救了你,逢兇化吉,簡直就是少爺的福星啊,少爺你一定要巴緊了,管她有沒有男朋友,管她是什麽人,什麽家世,一定要死纏爛打抓到手裏才行。”


    嚴旭的目光幽深,泛著寒芒,這那是想他好啊,這分明是一刀一刀地往他胸口插啊,這是在赤裸裸地提醒他,你就個是手無寸鐵的廢物,跟人家武功高深的人根本不是一路上,配不上人家,就是強配上,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再說,像人家這麽深不可測的人,不可能沒有主的,你的一切都隻是鏡花水月的妄想,趕緊醒醒吧,少年!


    嚴旭氣的想揍人,但也隻不過是想想,因為揍不過。


    把自家少爺差點氣死的保鏢,還要繼續侃侃而談,嚴旭忙打斷,“打住,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不要自由發揮。”簡直會被氣死的。


    “少爺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保鏢再三保證自己的忠心。


    聽了這話,嚴旭的神色有所緩和,“今晚那些是什麽人。”


    保鏢想也不想地搖頭,“不知道。”


    “他們為什麽要抓我?”


    “不知道。”


    “他們跟以前綁架我的人是不是一撥人?”


    “不知道。”


    嚴旭皺起了眉頭,一問三不知,這就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能靠譜點嗎?!


    “這些我真的不知道的,要不你再問點我知道的?”保鏢笑嘻嘻地說。


    嚴旭一臉茫然,我怎麽知道你什麽知道什麽不知道?!


    深唿了好幾口氣,嚴旭才壓下胸腔的暴躁之氣,“程玉說你和她都是修行之人,修行是我理解的那個修行嗎?”


    保鏢說了,“我是修行之人,但我不知道你理解的修行是什麽。”


    嚴旭極力隱忍,“可你之前從來沒說過。”


    保鏢很無辜地說,“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你的安全,跟我是不是修行之人有什麽關係。”


    嚴旭被自家保鏢噎的差點沒一口氣上來,“程玉說我家人應該跟修行之人有淵源,你是我媽請迴來的,難不成我媽也是修行之人?”


    保鏢毫不猶豫地說,“這就要迴去問你媽了,我隻負責你的安全。”


    “行了,我不問了。”嚴旭徹底被打敗了,問了一圈一丁點信息都沒問出來,去他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個滿嘴跑火車的家夥!


    他不問了,保鏢卻有一肚子話要問呢,神情猥瑣地湊上來,“少爺,你現在的感覺是不是很頹敗,很悲觀,覺得你和人家是兩個世界的人,覺得前途一片暗淡,是考慮放棄還是放棄呢……”


    嚴旭簡直被他給氣死了,這種看透了就行了,幹嘛要說出來,照這節奏,他沒被綁匪整死,反而被他給氣死了。


    “我為什麽要放棄?不對,我什麽時候說過我看上人家了?我看上誰了啊?”嚴旭漲紅著臉,怒視著保鏢先生。


    保鏢先生給了他一個你就別裝的眼神,你心裏想什麽,難道我還不知道?


    嚴旭猛運氣,運完之後,像是在跟自己較勁,“曾經有人說過,在事情沒有結束之前,一切的定論都言之尚早。”


    “這個有人指的該不會是你吧?”保鏢追問。


    嚴旭直接拉開車門上車,上車之後,又把前後的隔音設置升了上來。


    “怎麽這麽晚?打你電話也不接。”一接到程玉,梁午劈頭蓋臉就問。


    大麥一見到程玉,卻是猛撲了上去,窩在老媽的懷裏,長長出了一口氣,“你可總算是迴來了,你再不迴來,我就要被他給嘮叨死了。”


    梁午瞪著兒子,一腦門的黑線,咬牙切齒,“告狀也要有個限度,我什麽時候嘮叨你了,我不就是讓你少玩會遊戲嗎?我那不是為你好嗎?遊戲玩多了,傷眼睛。”


    大麥不理他,繼續仰著頭向自家老媽告狀,“他不但嘮叨我,他還家暴我。”


    “我什麽時候家暴你了?我對你動過一根手指頭嗎?”梁午這叫一個冤屈啊,要不是開車,他非把那小子從後麵揪過來,打一頓屁股不可。


    程玉自然不會相信梁午會家暴孩子,就那個寵兒子沒限度的人,自己舍得,他都未必舍得,跟兒子缺失了五年,他都恨不得把兒子寵上天去。


    大麥煞有介事地說,“你是沒對我動手,可是冷暴力也同樣是暴力,你擔心老媽跟男人約會,不要你,你就把火撒到我身上來。”


    梁午的神情極其難看,從透視鏡裏看了程玉一眼,慌忙解釋,“你別聽他瞎說啊,沒有的事。”這個坑爹的小子,早晚有一天被他給折騰死。


    梁午忙轉移話題,“不是說很快就結束了嗎?怎麽耽擱那麽久?”


    程玉說,“送嚴旭坐車的時候,碰到了一群綁架的人。”


    “嚴旭?你還真跟別的男人一起吃飯了?不是同寢室裏的人聚餐的嗎?”梁午一個激動,差點沒轟上前麵的車屁股。


    “你專心點開車。”程玉不由囑咐了句。


    “你都跟那小子一起吃飯了?我能專心的起來嗎我?若不是路上碰上綁匪,那是不是再去看個電影啊?既然如此,你就早說嗎?這樣我們爺倆也不用在那兒幹等了,你也剛好有充足的時間,看完電影,然後再去吃個夜宵什麽的。”


    一聽到跟那小子吃飯,梁午就淡定不了了,言語是含槍夾棒的。


    大麥還在旁邊火上澆油,“老媽你看吧,一晚上他都是這樣跟我說話的,陰陽怪氣,絮絮叨叨,別說我了,連二貓都受不了,不就是跟別的男人吃頓飯嗎?又不是不迴家,至於嗎你?還說我粘人,你比我都要粘,一會兒不迴來,就叨叨個沒完。”


    梁午心裏簡直都快滴血了,媳婦跟男人約會去了,兒子卻還嫌棄他嘮叨,他的心正在一片一片地碎裂。


    俗話說三人一台戲,可這父子倆就是一台戲,你方唱吧我登場,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程玉把頭扭向了窗外,看著外麵飛馳而去的夜景,想等他們消停了再說。


    “哎,問你話呢?怎麽沒去一起看個電影,吃個夜宵什麽的?你要是現在改主意了,我可以送你去,你不用擔心兒子,我會把兒子照顧的好好的。”梁午見她沒反應,繼續冷嘲熱諷。


    “有病吧你!”程玉罵了句,“我就是真跟他約會也跟你沒關係。”


    話還沒落地,就聽刺啦一聲,梁午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了路邊,“你還真要跟他約會啊?”


    “要不要這是我的自由。”程玉白了他一眼。


    “我不許。”梁午瞪眼。


    “用得著你管,你是哪根蔥啊?”程玉冷哼了聲。


    “我是那根蔥?我是孩子的爹。”梁午氣唿唿地說。


    “這裏不能停車,你不知道嗎?”外麵一個身穿製服的人敲車窗。


    “不知道。”梁午很沒好氣。


    “你眼睛長哪兒了?那麽大一個不能停車的標誌,你看不到啊。”製服同誌朝車裏看了下,“跟老婆吵架了?”


    “跟你有什麽關係?”正要急著跟媳婦掰扯個清楚呢,卻來了一個攪屎棍,還沒完沒了。


    “違章停車是要扣分罰款的,怎麽跟我沒關係?”製服同誌拿出了本子。


    梁午把車窗全部搖下,衝那人招了下手,等那人湊近了些,給他看了下自己的證件,“辦案,趕緊走開,耽誤了我的事,可不是你能擔當的起的。”


    梁午一副二世祖的囂張樣,再結合開的車型,很明顯就是那家的公子哥,碰到那些有眼力價的,可能就放行了,可是今天碰到的這個卻是個硬茬,看了一眼梁午的證件,就又把它還迴去了,然後給他看了下自己的證件,“不好意思,這也是我的工作,我也是在辦案。”說完,遞給梁午一張罰單。


    罰單都快貼到梁午鼻子上了,梁午臉色鐵青,極力隱忍,“大哥,你從那裏冒出來的?”他午爺在京都街麵上闖蕩至今,還從來沒碰到過如此不開化的人。


    那製服同誌一本正經地說,“我從我媽肚子裏冒出來的,難道你不是?”


    程玉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梁午瞪那個製服同誌,瞪了老半天,那人仍然手舉著罰單,一副不交了罰單別想走的架勢。


    梁午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無奈地接了罰單,準備趕緊走人,太讓人窩火了。


    製服同誌還沒完,開始教訓梁午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擔當,別一點不順心,就把氣撒到老婆孩子身上,你看你老婆多漂亮,孩子多可愛,多幸福的一家啊,再不知道珍惜,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梁午被念叨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大哥,你是王婆附身嗎?”


    “王婆是誰?為什麽這麽說?”製服同誌一臉茫然。


    車裏的大麥接話,“他是嫌你囉嗦。”


    製服同誌繃起臉,“我好心提醒你,你還嫌我囉嗦,活該你被跟你老婆嫌棄。”氣唿唿地走向了交警車。


    “哎,你給我停下,你怎麽說話的,你別走,給我等等,我今天非要給你給點顏色瞧瞧,你會不會說話啊?誰被老婆嫌棄了?”梁午氣的拉開車門下車。


    “行了,你還有完沒完了。”程玉拽住人,“還嫌丟人沒丟夠啊?”


    “他說你嫌棄我。”梁午一臉委屈。


    “沒嫌棄你,行了吧,趕緊上車。”


    “你剛才還說要跟別人約會呢?那不是嫌棄我嗎?太氣人了,我就是被嫌棄了,也輪不到他說。”


    “我那不是氣話嗎?我沒跟人約會,那就是巧合。”


    “可是剛才你還說了,我沒資格管,那還不就是嫌棄我,看不上我嗎?連個開罰單的都敢嘲笑我,我不揍那小子一頓,這口氣我咽不下……”


    “上車。”程玉厲喝了聲。


    梁午嚇的打了個激靈,忙雙手雙腳地爬上了車。


    “開車迴家。”程玉命令道。


    車子轉入了車道。


    這個胡攪蠻纏的家夥,非要她發火才行。


    程玉洗漱完,爬上了床,大麥和二貓抱在一起,都已經睡著了,程玉剛躺下,就察覺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心裏歎了口氣,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兩秒鍾後,那人進來了,關上門後,輕手輕腳地來到了程玉的床邊,剛俯下身就對上了程玉大睜的眼睛。


    就見那人愣了一下之後,露出了笑模樣,絲毫沒有夜半入室被逮到的尷尬之色。


    “別告訴我,你走錯了房間。”程玉不無譏諷。


    “我是來看你和兒子有沒蹬被子,天涼了,我怕你們娘兩著涼,好吧,其實我是來找你的,我睡不著,我擔心你還在生我的氣,別氣了,都是我混蛋,我跟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邊說著邊晃她的胳膊膩歪。


    程玉所有的瞌睡蟲都被他給搖沒了,這還不算,愣是把她擠到裏麵自己爬了上去。


    程玉忙看向兒子,迴頭斥責,“你幹什麽啊?”


    “心裏難受。”梁午緊挨著她,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一聽到你跟別人約會什麽的,這裏就疼的不行。”


    “你這人,都跟你說了沒有。”程玉不禁歎了聲氣。


    “說說也不行。”梁午從後麵把人緊緊抱住,“你就別再折磨我了,我心裏隻有你,我離不開你,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可是,我那也是害怕你知道了真相,離開我,你不在的這五年,我跟個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我恨不得那時候能跟一起跳下去,我不怕告訴你,我麒麟一族,一生隻有一個伴侶,你要是不要我,我可能就要孤獨終老了,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行嗎?”


    程玉不是鐵石心腸,她就算鐵石心腸,也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說他心裏隻有她,而她這些年心裏又何嚐不隻有他。


    她氣他隱瞞,氣這一切的陰差陽錯,可她心裏有多氣,就有多在乎他,她就是再不甘心,可是她能做到徹底放下嗎?就算她能徹底放下,可這人會答應嗎?不能的話,折騰一圈還不是要跟他在一起,罷了,罷了,罷了。


    程玉僵硬的身子,突然軟了下來,梁午先是一愣,接著便是一陣狂喜,雙手收緊,把人抱在懷裏,頭埋在她的脖頸處,“我知道你心裏有氣,隨便你怎麽收拾我都行,你終於肯原諒我了,這是真的嗎?”


    脖子裏流淌過一股暖流,順著睡衣,一直流到她胸口的位置,心像是被燙到了般,程玉把手放到他的手背上,被他反手抓在了手裏,“是真的,但是你以後不許再混蛋了。”


    “不會,再也不會了,我如果再犯渾,你就狠狠收拾我,別留情。”梁午激動地親她的發頂,秀發,脖頸……


    親了一會兒,便又緊緊地抱著,好半餉沒動,勒的程玉都要出不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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