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黑色的重型加農炮被安放在馬車上,三匹健壯的騾子正在努力的拉著馬車,男爵領的工程師班尼克-蘇特森就跟在拖拽火炮的馬車旁邊,騎在一匹萊倫配給他的戰馬上。


    萊倫和這位帝國工程師的交易中,包括了隨軍出戰一項,現在是檢驗他的多年研究成果的時刻了。


    “導師,導師!”一道焦急的身影從隊伍尾端趕來。


    一位跟隨蘇特森從塔拉貝海姆來到德拉科男爵領的女工程師學徒,名字叫安娜-芙洛希洛娃。


    她的身材勻稱小巧,一米六左右,一頭棕色短發被藍白斜鳶帽蓋住,穿著非常簡單又標誌的學徒衣裳,領口綴著一枚努恩工程學院的銀質別章,相較於經常和黑火藥打交道的工程師來說,安娜-芙洛希洛娃的身上十分整潔。


    一抹盈盈笑容掛在點綴了小雀斑的鵝蛋臉上,高鼻梁,小嘴唇,一雙水汪汪的深棕色大眼睛充滿求知的光彩,看起來年齡不到十九歲,她的容貌稱不上很漂亮,但是非常耐看,有些可愛味道。


    作為蘇特森唯一一個學徒,又是男爵領的炮組成員之中唯一一個女人,其他炮手們對她關心有嘉,他們都非常喜愛這個年輕機敏的女工程師學徒。


    “安娜,我的學生。”班尼克-蘇特森別過頭看去,神情佯怒,低聲訓斥道:“我叮囑過很多次了,讓你老老實實跟在步兵團後麵,不要亂跑,這是你事先答應好的,忘記了嗎?”


    “我明白,蘇特森導師。”瞧著工程師學徒恰到好處的乖巧點頭,至少打消了帝國工程師心底一半的怒氣,蘇特森頗為無奈地問道:“說吧,又怎麽了?”


    年輕的工程師學徒隨身攜帶了一柄自己製作的長銃、四連發的矮人火銃,出於安全考慮,安娜的腰間還懸掛著一柄貼身細劍。


    “最最偉大的蘇特森導師,我新造的長銃還在試驗階段,這一點您是清楚的……所以我最近的彈藥消耗不免得……有一點點超額了。”年輕女學徒在亦父亦長輩的班尼克-蘇特森麵前,不好意思的小聲請求道:“我想….在出發前多要幾發水銀鉛彈,希望導師同意!”


    “才給你的二十發水銀鉛彈,不到兩天時間,又用光了?”蘇特森有些愕然地說道,山羊胡抖了幾下。


    “嗯嗯。”安娜乖巧地點了點頭。


    班尼克-蘇特森感到一陣肉痛,他花費大價錢委托男爵領的女術士製作的一批魔法水銀鉛彈,轉眼間,自己的學徒就用掉了一小半,這位帝國工程師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導師,導師?”年輕女學徒眨動著深棕色的大眼睛,非常有耐心地等待蘇特森導師的答複。


    “彈藥箱左下角的小匣子裏,不準多拿!”蘇特森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給了。


    “好的導師,保證不多拿。”安娜吐了吐小舌頭,留下一句話後轉身就走了


    這個朝著隊伍後列趕去的年輕女學徒,恰好撞見了德拉科男爵,選帝侯養子以及他們的隨行騎士們。


    安娜-芙洛希洛娃很是拘謹,她頷首小聲道:“萊…萊倫先生!”


    “嗯。”騎在馬背上的萊倫揮了一下手,就當打過招唿,然後年輕女學徒就快步跑開了。


    “萊倫,你的軍隊裏麵怎麽會有一個女人?”德拉科男爵身旁的馮-圖根海姆迴頭瞥眼看過去,好奇地說道:“看著裝扮,她還是一位工程師?這可真是少見啊。”


    “安娜?是的,她確實有點……與眾不同,我聘用的帝國工程師班尼克-蘇特森的唯一學徒,受邀和他從塔拉貝克領一起來到米登領。”萊倫說道。


    年輕男爵又補充了一句:“據我的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單純的導師與學生,父女更貼切些。”


    “哦?願聞其詳。”


    “我的事務官應該和我提起過。”萊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她的全名叫安娜-芙洛希洛娃,出生在基斯裏夫南方州,大概十幾年前在野外的一次諾斯卡掠奪者襲擊中,被北上訪問普拉格城的蘇特森救下,本來班尼克-蘇特森打算把她安頓在普拉格城,因為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這樣啊,那麽她又是怎麽成為一名工程師學徒的呢?”選帝侯養子若有所思地問道,他來了興趣。


    “因為安娜識字,相較於同齡人,知識豐富又聰明,而且她會做飯,也懂得很多醫療和包紮的技巧,還會製作一些草藥,偶爾唱幾首基斯裏夫的歌謠。”帝國工程師班尼克-蘇特森來到了萊倫等人身邊,他接過了話茬:“後來,我發現這個小丫頭在機械和記憶方麵,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她在十三歲那年把我辛苦裝配了一天一夜的長管火槍拆卸開來,僅僅花了半刻鍾就重新組裝好了,查理曼大帝在上,那個長管火槍足有九十多個零部件,裏麵的構件配合又複雜,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卻能拚好,簡直是個奇跡。”


    蘇特森笑著補充了一句:“所以先生們,當我見到她組裝好火槍的一幕時,頭腦都是懵掉的。”


    “真是有趣……這樣一個能識字和讀過書,天資聰穎的女孩,她的家族至少是當地波耶貴族,或者城鎮杜馬,應該配給了不少護衛才對,怎麽會被你在野外救下呢,班尼克工程師?”選帝侯養子對此十分不解。


    “安娜說她是一個沒落波耶貴族的女兒,這樣的情況有不少,基斯裏夫遍地都有災難,沒什麽好奇怪的。”蘇特森翻動了一下手掌:“那片被冰雪覆蓋的王國,遠比我們的帝國和騎士王國要危險得多,我救下安娜的時候,小丫頭隻有一息尚存,差點就凍死在那片荒原上。”


    “好吧,這樣的類似情況太常見了。”馮-圖根海姆點了點頭。


    隨後,白狼選帝侯養子的目光不斷地掃過那幾門屬於德拉科男爵領的重炮。


    巨大的炮身,黑漆漆的炮口,還有炮架上的金色雙尾彗星花紋,都說明了做工的精妙絕倫。


    矮人工藝的重炮比起米登海姆的城防火炮來說,炮管短一些,也粗一些,它們的鑄造圖紙摻雜了帝國工程師蘇特森的多年鑽研成果,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勝過普通的帝國加農炮一籌,攜帶也不是特別麻煩,比起城牆上的一大坨無法移動的粗鐵管,矮人鑄造的大車輪可以說是非常方便了,隻需要幾匹青壯騾子就能拽動,還不需要臨時組裝。


    選帝侯養子深知火炮的重要性,作為白狼選帝侯的掌旗官,他不止一次提出給米登領行省軍團增添火器裝備,但圖根海姆麵對的阻力巨大,每一次提出的建議都不被采納,無疾而終。


    “非常好的火炮,遠比米登海姆庫房裏麵的火炮強得多。”選帝侯養子讚不絕口。


    “當然!矮人製作,必屬精品!”


    “大個子人類,見識到真正的好手藝了吧!”


    幾名炮組裏麵的矮人炮手拍著肚皮,喋喋不休地大笑道,“你們人類工匠,就是一群笨學生啊!哈哈哈~~”


    一旁騎著半獅鷲的阿曼德爵士皺眉不已,相較之下,馮-圖根海姆的臉色要好的很多,後者隻是無奈地朝著德拉科男爵看去,萊倫同樣地聳聳肩,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萊倫等人加快了馬速,永恆騎士們和白狼騎士們背後的披風獵獵作響,黑色和白色匯聚在一處。


    聯軍前端是由加文-克林頓和永恆戍衛連隊,以及尤裏克之劍的兩隊劍士們組成,披堅執銳的精銳戟兵無疑是最好的前鋒,聯軍的隊列中段,則是布置了一眾遠程輸出兵種,包括火槍手、弩兵、弓箭手和木精靈林地守衛,一共六百多人,間隔幾支長戟連隊和自由民兵團之後的聯軍隊列末端,就是萊倫的炮兵們。


    男爵領士兵對軍隊中的矮人並不陌生,矮人們徒步而行,他們的速度相對人類和精靈來說很慢,勉強跟在炮兵身後,充當隊列後衛。


    但是矮人是一種可以不間斷行軍,吃喝都可以在路上解決的種族,他們的耐力極佳,簡單來說,就是一群天生的長距離馬拉鬆選手。


    大半天的行軍中,一小部分人類士兵已經有些疲憊,而矮人們依然精神抖擻,越走越有勁。


    就這樣,兩千多人的大軍在開辟於森林之中的道路上行動著,前往既定的目標,


    “真是沒有想到啊,我會有和木精靈、矮人一起打仗的時候。”


    說著,圖根海姆看了一眼隊伍中,那位騎著雄鹿戴著一頂巨牡鹿頭盔的木精靈林地領主,奧拉西夫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先是冷冷瞥過來,之後主動別開視線望向遠處森林。


    “在白狼選帝侯的宮廷之中,有兩位來自勞倫洛倫木精靈的選帝侯庭臣,他們的脾氣大得很,從不正眼看人。”選帝侯養子沒由來地笑問道:“萊倫閣下,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手段讓這幫木精靈對你言聽計從的?”


    “當你對他們很有用的時候,這群魔法森林的孤僻者居民才會用平和、平等的方式對待你。”萊倫解釋道,“換句話說,我和木精靈互相產生利益,互惠互利。”


    “那倒也是。”圖根海姆點了點頭。


    “對了,萊倫,位於中部山脈東北部的陰影森林,最近那裏有些不同尋常的異動。”選帝侯養子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那是一片被死靈法師迪特爾·赫爾斯尼希特所占據的森林,發生了什麽?”萊倫問道。


    “這件事說起來是有些湊巧的,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圖根海姆解釋起了陰影森林之內所發生的的異動:“迪特爾·赫爾斯尼希特曾經的仆人,也是這個死亡領主的亡靈法師徒弟,被放逐的不死者薩加利亞從南方的惡地迴歸了,陰影森林巡防營傳迴的訊息,不死者薩加利亞還帶迴了一頭僵屍龍,並且他掌握的法術絲毫不遜色死亡領主迪特爾,雙方為了爭奪一本古書,大戰了一場。”


    “按照一般情況來說,死亡領主深紮在陰影森林數十年,麾下的亡靈軍隊又數量眾多,更何況迪特爾還有一個效忠於他的強大血龍騎士,而薩加利亞僅有一頭僵屍龍和少量召喚出的亡靈生物,實力對比來看,後者必輸無疑,但是戰局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萊倫眯起了眼睛,他已經知道了其中原因了。


    “是的,參戰過程中,兩位死靈法師集結了數以萬計的骷髏戰士、僵屍,還有數十個黑騎士、地穴惡鬼等死靈怪物。”白狼選帝侯養子緩緩點頭:“但是薩加利亞的僵屍龍一出現,就挽迴了局勢,而唯一能屠龍的血龍騎士艾米勒·凱爾卻沒有出現,導致迪特爾-赫爾斯尼希特被迫同時應付他曾經的仆人和那頭該死的僵屍龍。”


    “奧斯特領選帝侯範米爾-馮-勞克夫已經集結了公牛騎士團和一萬餘行省軍團,準備聯合奧斯特馬克領選帝侯沃爾弗拉姆-赫特維希的軍隊,他們打算趁機奪迴陰影森林邊緣的土地,建立一道新的中部山脈巡防線,以及數十座警戒哨站。”


    “不過,萊倫,我聽說半個月之前,血龍騎士艾米勒出現在你的領地邊境?”馮-圖根海姆突然話鋒一轉,目光看向德拉科男爵。


    “是的,這件事說起來有些撲朔迷離…..”萊倫沒有隱瞞,他朝著選帝侯養子說起了血騎士出現的經過。


    當然,自己被血龍騎士施以鮮血之吻的一段,萊倫沒有說,這個秘密至少要等到幕後幫助他的人,身份揭曉後。


    一旁的阿曼德緩緩點頭,冬狼騎士有些佩服地說道:“萊倫閣下,你如此年輕就能和血龍騎士對決之後,並全身而退,這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毫不謙遜的說,我單獨麵對艾米勒-凱爾,勝算在四六,甚至三七,至於殺死血騎士,則根本不可能。”


    “那麽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是誰殺死了血騎士?憑艾米勒的實力,就算身受重傷也絕對能橫行在德拉科瓦爾德森林,能擊敗並且徹底殺死他的人寥寥可數。”馮=圖根海姆神色凝重。


    “這也是我一支在思考的問題。”萊倫目光深邃,望向了森林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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