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們還要走多久?”


    晨光照耀在大地上,少年看著熄滅的篝火,背起行囊,看向不遠處同樣收拾好的男子。


    男子麵容俊秀,棕色長發披散,背後除了行囊還負有一支連鞘的長刀,聽到傳來的話語後,男子轉過頭看向發絲中泛著紫意的孩童:


    “我們已經進入東武林,現在隻要前往那傳聞中的酆都城,拜會醫邪,賦兒的身體便能康複。”


    負刀的男子喚作塔鈴獨語別黃昏,跟他在一起的少年,乃是他之獨子,別賦,但賦兒從出生的時候就患有怪異絕症。


    別黃昏這些年一直在帶他求醫。


    但收效甚微,直到有一次偶然聽人提及,東武林酆都城中有醫邪坐鎮,其人乃當世神醫。


    並且,建立酆都城的那位府君亦為不世強者。


    或許他們能夠治好賦兒,無論代價幾何,身為父親的別黃昏都願意支付。


    “真的嗎?”


    “阿爹不會與賦兒分開的。”


    “嗯,阿爹,我今天睡醒發現輕鬆了好多。”


    “真的嗎?”


    “應該是昨天吃的藥有起到效果。”


    “好,賦兒,今天阿爹帶你走快一些,我們爭取盡快見到醫邪,等你病好,阿爹教你練武。”


    男子那張少有情緒波動的臉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他將少年抱起,爭取在今日天黑之前趕至那酆都城。


    “那我要學阿爹的刀法!”


    “都依賦兒。”


    灑落的晨光中,父親抱著兒子向東而行,那無盡的金色光輝將兩人吞沒。


    似乎,他們正在走向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


    隨著古陵逝煙身亡,這座宛若水墨形成的煙都奇觀之中,擁有了第三種顏色,更添絕豔。


    血。


    雲裳手提神兵歲月輪,對這處有著賤女傳統的所在,進行了清洗,內宮三成左右的閹人,皆追隨大宗師而去,在另一個世界繼續聆聽他之教導。


    剩下的七成閹人選擇無條件投降。


    因為樓無痕與緋羽站了出來,告訴他們,若是投降可免去清算。


    在煙都一年才能領幾個子兒的俸祿?現在大宗師都死了,那還玩什麽命?


    投了投了!


    有賤女傳統的煙都被三個女人給打穿,他們甚至來不及組織有效防衛,後續思想矯正,遠比提劍殺人更麻煩。


    至少要經曆三代百年之功,才能將煙都的傳統與體製重新構建,一些陋習必須抹除。


    而原有的閹人同樣不能一竿子全打死。


    人隻要活著就有意義,他們都是古陵逝煙宰製下的受害者,在其身亡後該有一個全新的人生,無需再去給別人當殺手。


    但其中一些人思想出了問題,不嚴重,隻是與苦境主流思想相悖離罷了。


    紅樓劍閣大宮主好女風,煙都有人好男風,也不是無法理解之事,畢竟他們看不起女人。….


    因此,紅樓劍閣正式接手煙都後,需要對其重新進行規劃,地方確實是好地方,生活在裏麵的人反而成了扣分項。紅樓劍閣建立的初衷就不是為了庇護人,所以勢力轄區什麽的看看就行,吞並煙都,隻要思想能夠矯正過來,可以直接補足她們原本缺少的基礎。


    雖然麻煩但是值得。


    公事有樓無痕與緋羽幫忙,雲裳將之全數解決隻用了三日,實際上隻有第一天在提劍殺人。


    甚至都沒用一天,「亭」是分界線,以上者基本都是古陵逝煙的忠實擁蹙,以下,則屬於能看清形勢投降保命的部份。


    外宮以及周邊百姓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人活在世間是為了什麽?


    發展自己的抱負?追求自己的理想?


    還是,隻為活下去而已?


    煙都外宮與周邊百姓隻想活,道義之流,與他們並無關係,誰能讓他們平安活下去,他們就會支持那個人,僅此而已。


    紅樓劍閣大宮主沒有深究,亦未追究,內務方麵有兩位小妹,自然無需雲裳發愁。


    如此傑出,不愧是她家小妹。


    解決完公事自然該處理個人私事,當初單方麵立下的那場戰約,她並未忘記,多年來也一直以此為目標努力修行精進。


    …………


    “相傳,女媧造人之時,不幸被樹枝割傷,流下一滴鮮血在一泥人的臉上,從此,泥人墮入百年輪迴,成為不世出的天賦異稟者。


    典籍記載,有此異眼者能達到非天非人,非陰非陽的絕世武學境界,稱為血淚之眼。”


    潑煙台之上,歸鞘的百代昆吾顫鳴,立於此地的身影將目光投向遠方,輕歎道:


    “能夠過完這平凡而又短暫的一生,或許,才是他們心中的奢求,若是能選,你等應當也會選擇平靜的生活吧。”


    一本又一本劍譜與秘籍,被藺重陽從百代昆吾之中提取,編纂成冊,還有一些是他添進去的。


    紅樓劍閣的人不一定用得到,她們接手的煙都勢力應該會用到,《一式留神》,《名世三劍》這般武學也都被留了下來,包括《洗脈雙卷》,他看一眼古陵逝煙就知道怎麽迴事。


    編纂時,順手對其進行了簡單修改。


    雲裳她們若有興趣,可以拿去觀摩修行。


    自百代昆吾中,藺重陽了解到一些信息,昔年步武東皇覆滅金獅帝國時並無煙都,所謂的鷹戰行動自然無需煙都幫忙。


    血淚之眼,宮無後,水螢兒,一些原本會被牽扯到其中越陷越深的人事物,並未被波及。


    對他們來說,平凡過完這一生也好。


    就算後世向古陵逝煙複仇的水螢兒之女,若她之母親的命運,自開始便被改變,便也無需再去背負那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水螢兒的遭遇,乃是煙都女子一生的縮影,但不是誰都有涼守宮那樣的心性,運氣。


    這煙都,想報仇但有心無力者並非沒有。


    隻是他們全都死在了那條路上。


    屬於煙都的黑暗麵,由長久以來,一樁又一樁不為人知的恩怨情仇所堆砌而成。


    “這樣也好,這樣,就好……”


    投向遠方的目光轉而望向腳下的煙都,那張清冷淡漠的無瑕麵孔,看上去柔和了不少,重瞳中交織的神情包容而悲憫。


    踏上潑煙台的紅衣女子無言,她將對方身上那種無形的氣質,稱之為神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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