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天嶽,僻靜的院落內,池塘,涼亭,花鳥樹木,諸般事物一應俱全。


    暗紫色毛發的小狗上躥下跳,或騰空而動,或在草叢中翻滾,追逐著在花影間翻飛的蝴蝶,坐落在池塘邊的典雅涼亭中,黃衫黃發的青年像往常一樣手持釣竿垂釣,舒適而愜意。


    此時,一根藍色羽毛自空中飄落,化作一道神采英拔的身影。


    其人藍衫藍發,手持羽扇,一派自信從容。


    青年邁步進入涼亭:“學生見過先生。”


    “嗯,坐吧。”非常君並未收起釣竿,來者亦未驚動水中之魚。


    大概在數十年前,他終於在冥界天嶽等到了他要等的人,這名為四無君的青年,啟蒙教育,以及後續的提升進修皆是廣陵禦史一手負責。


    根本目的,便是不讓其被天嶽落後文化荼毒。


    反正非常君看不上那一套。


    若是任由其被天嶽本土文化洗腦,結果便是變成純粹的天嶽之人,推崇天嶽聖主那套東西,無異於荼毒人才的同時自尋死路。


    教育,要從小抓起,隻要不是特別嚴重的先天缺陷,皆可用後天教育將之導正。


    所以非常君對師兄看重的人相當看好。


    長大之後的四無君,意氣風發,給自己的名字換成了四無君,代表著他對未來的展望——


    無吾不能之事,無吾不解之謎,無吾不為之利,無吾不勝之爭。


    見證此事的非常君搖頭,對其進行評價,他琢磨的那套棄子造勢手段在神州行不通,或許初期能夠依靠情報便利,獲得前期優勢。


    但是,這種手段越往後拖越疲軟,適合強勢方用以針對弱勢方。


    也就是布局者掌握的信息,遠超對方,然後通過兌子的手段爭得先機,擴大優勢,這樣的布局手段在交手前期,可讓對方因為失去先機與優勢,陷入一種極其壓抑的被動局麵。


    問題出在「棄子」,若是無法在一定階段,將對方壓垮,進而收獲應該收獲的勝利……


    再優秀的智者都隻有死路一條。


    因為到了那時,手中已經沒有能打的牌,原本獲得的優勢被對方逐漸拉平,甚至反超,那布局者便隻能親自下場,將自己作為最後一張牌打出。


    迴頭再看,這優勢方也不是當真優勢,真正優勢時本就無需用兌子擴大優勢。


    因為絕對的實力可以碾壓一切。


    當然,也不適合弱勢方拿來算計強勢方,那會演變成通過棄子、兌子,為己方爭取時間,爭取生存的時間,同樣是慢性死亡的選擇。


    所以他針對四無君的展望,進行了勸誡——


    無汝求生之門,無汝埋骨之地,無汝轉世之機,無汝逆天之力。


    就天嶽這麽一點基業,非常君一人一劍,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將之徹底清理幹淨,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算計皆是虛妄。


    再讓四無君研究棄子爭先造勢之論,遲早會出大問題,那是歧路。


    不論從哪個角度切入分析,皆無前途可言。


    總不能指望那正在孕化的鬼陽六斬刈。


    雖然說,非常君自己處理起來,可能會因為其特殊性有那麽一點棘手,卻也隻是棘手。


    而且,那刀還是由他出手幫忙布置下陣法,才能提前進入孕化階段,化作刀胚,而不是天嶽底部的一股氣,隻能等數百年後才能成器。


    天嶽底部的至陰至邪之氣,既是妖氣,亦是魔氣,也是邪氣。


    所成之刀既是妖刀,亦是魔刀,也是邪刀。


    不僅能殺人之形,更能滅人之靈。


    即便如此,非常君依舊不看好這支刀,哪怕它被天嶽聖主寄予厚望。


    神兵利器在苦境按捆算,他敢說,自己把鬼陽六斬刈的特性記錄,飛信到天下一品,這支被寄予厚望的刀還沒有順利孕化,用來克製它的兵器便已經曆數次迭代,若時間足夠可能還不止一件。


    拋開鬼陽六斬刈本身不談,再棘手,也不過是一支刀而已,無人駕馭不過廢鐵。


    以刀馭人也隻能發揮出它的下限。


    所以,天嶽聖主那個實力完全不夠看,他甚至需要一具合適的身體,然而身為領導者,他又是人菜癮大的性格。


    這才安分了沒有多少年,就想整點大事出來。


    比如將魔刀一分為六送入苦境興亂。


    讓其各尋寄主,藉由怨念與獻血加持,在無邊的殺戮之中讓真正的王者之刀脫穎而出,這是引出其最大威力的過程,或者儀軌,在嗜血的同時吸收寄主的欲望、執著、殺意、怨念等,六刀寄主亦要遵循勝者生敗者死的物競天擇。


    並且,分出的每一支刀皆有刀魄,敗者刀魄會成就勝者直至六刀合一。


    此舉不亞於天嶽聖主給藺重陽整一出說學逗唱,還是當麵表演的那種,完全是嫌自己命長,至陰至邪這東西……


    非常君幾乎可以預見,師兄會隨手拍碎那支鬼陽六斬刈,然後對其進行簡單的重塑,完事後在變成藏品吃灰與送給後輩玩裏,進行二選一。


    命裏犯衝,幾乎是無解之局。


    師兄便是鬼陽六斬刈刀生中最大的劫數。


    “魚隻見餌不見鉤,人隻見利不見害。”四無君看著池塘,輕歎道:“聖主最近又有些想不開了。”


    雖然自小受非常君扶養教導,但四無君依舊在冥界天嶽任職,作為曆練,以此驗證所學,然後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名為生活的惡意。


    真不是他說,天嶽聖主是不是腦子有病?


    這麽急著去送死。


    非常君對此並不意外:“能迴來,證明你再一次說服了他。”


    “隨著鬼陽六斬刈逐漸成型。”四無君說道:“欲望膨脹之下,想要說服他越發困難,提出的冥界肅清計劃,也不過是毫無支撐的空中樓閣。”


    遙想當初,他在學業有成之後,被先生上的第一節課,名為認清現實。


    人總會因為雄心壯誌,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如同如今野心愈發膨脹的天嶽聖主。


    “待他離開天嶽,定會一去不迴,你若有想法大可取而代之。”


    顯然,廣陵禦史已經給某位聖主判了死刑,而這確實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去到苦境之後他很難活著迴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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