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初期的均田製,和以前的朝代沒什麽區別,隻不過是因為土地緊張,不把婦女和耕牛算入人口,六十歲以上的男丁也不計入人頭,殘疾之人土地田產減半,導致每家少了一些土地。

    馬周很快就在大行台轄區內頒發了檄文:每家每戶,不分男女,不管老幼,隻要有人,都按每人八十畝永授田、二十畝永業田來發放。

    授田在人死後由官府收迴,而永業田則可以傳給子嗣。

    貴族的田地數量和本身人口無關,隻和其爵位的高低有關,但是迄今為止,許多地主貴族超過了王爵的百頃之數,土地兼並嚴重。

    針對這這個情況,馬周從涇州調集了部分府兵,讓戶部官員帶著府兵挨家挨戶清點地主們的人口,超限的一律沒收為官府官田。

    這辦法在武功縣推行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武功縣百姓被屠戮殆盡,地主們有地都沒人耕種。而且太子坐鎮武功,為的就是給他們報仇,所以基本沒有人拚命抵觸。

    但是出了武功縣,馬周很快就遭遇了第一個困難。

    燕王羅藝,在李淵的手上就奉命鎮守涇州,李世民登基後又賞他開府儀同三司,食邑一千二百戶,是老牌的貴族。

    本來他應該可以有百頃永業田,但是涇州多年盤踞之後,名下的田產早就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安定周圍幾乎所有的良田,都被他兼並,許多安定百姓都淪為了他的佃戶。

    然而,馬周派人和羅藝核對田產的時候,羅藝卻根本不見。

    “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鄉野之人,運氣使然得了一官半職,也想騎在本王頭上,分本王的田產?簡直是妄想!”燕王府內,羅藝輕蔑地罵道。

    實際上,如果隻是一個仆射來查沒他的田產,他根本不會在意,更不會為此生氣,他看到的,是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

    羅藝一直都是李建成的死忠,以前為了壓製李世民的部下,羅藝經常無故責罵、毆打尉遲敬德等人,甚至對於李世民也倨傲無比。雖說李世民登基後不但沒有收拾他,還給他一個開府的一品官銜,但是辱及天子的事情,早晚會被人抖出來。一旦以後大唐穩定了,那些禦史以此彈劾自己,他可就成了板上的一條死魚了。

    “李世民這是接著太子之手,想削弱我的實力啊!”羅藝心裏非常擔憂,所以死死不肯放手,甚至都不讓馬周進城。

    “田產放開了讓他們奪走,那我的老命恐怕也快要不保了!”

    羅藝甚至連夜派人出城,一路出了豐州,去了突厥人那裏,已經在安排自己的退路。

    “快開門,你們是想造反嗎?”馬周苦勸無果,忍不住惱火地在城下大喊,“再不開門,本官可要調集大軍來攻打你這小小的安定城了!”

    馬周的話很快就被傳到了羅藝的耳朵裏,羅藝氣得在府上大罵:“一個平頭百姓都敢如此放肆!真是欺人太甚!告訴他,寧死不開!”

    不久,守城的將士很是為難地在城頭唿喊:“燕王有令,不讓下官開門,仆射大人,下官也很為難啊。”

    但是很快,安定的百姓紛紛匯集到了城門口,不把守門的幾十個士兵給推到了一邊。府兵們都是本地人,百姓裏麵很多都是熟悉的麵孔,這讓士兵們根本無法阻攔。

    這些百姓很快就把城門打開,把馬周等人迎了進來。

    “太子殿下一心為民報仇,我們安定人今天總算幫太子做了一件事!”

    老百姓個個十分高興,竟然在前麵帶路,一直把馬周送到了羅藝府上。

    羅藝早已收到消息,麵色陰沉地站在了王府門口,居高臨下看著馬周。

    馬周被堵在門外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說話毫不客氣:“燕王大人,我奉太子之命,沿途審定各家田產。燕王把我拒在城外,本官也懶得說。現在就問一個問題,燕王府除了百頃的永業田和陛下賜給你的田產以外,還有近兩百頃土地在你的名下,你願意遵照大行台的新規來處理嗎?”

    “住口!”羅藝氣得又是瞪眼,又是握拳,胡子也一顫一顫,“竟然開口就要本王交出土地,誰給你的膽子!”

    馬周一聲冷笑:“自然是太子殿下給本官的膽子!怎麽,羅藝,你不服?”

    羅藝的氣勢立刻為之一滯。不服太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太子現在不光是擊殺二十萬突厥人的絕世殺神悍將,更是大唐大部分百姓心裏的守護神!不服李世民,也不敢不服太子爺!

    “馬周,誰給你說本王不服太子的!本王是……”

    羅藝還想說話,卻被馬周打斷:“既然服太子,那太子的話你是聽還是不聽?”

    羅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被氣炸:“你先讓本王把話說完,本王……”

    “說什麽?難道你說話比聆聽太子的話更重要?你老實說,是不是不想聽太子的話?”

    “聽!太子是儲君,如今又總攬西北政務,本王當然要聽他的話。隻是……”

    馬周再度打斷了羅藝:“既然聽太子的話,那麽,就按照大行台的辦法,和我們去看看你的田產,除去你應得的田產外,剩下的本官就收入官府了。”

    羅藝氣得牙根癢癢:“本王可是王爵,又是朝中的一品官員,馬周,你怎麽可以這樣奪走老夫的田產!”

    馬周冷笑連連:“王爺,你是地位崇高,可這不是你違規犯法的理由!如果你好好配合,那本官可以不追究你侵吞數百頃良田之罪,否則……”

    馬周撂下了一句威脅的話,轉身離開了王府,慢慢地出了城。

    周圍的百姓個個都在興奮地看戲,這些人前些年還有些田產,可現在幾乎都淪為了燕王羅藝的佃戶,每年累死累活,隻能得到少量糧食,勉強維持不被餓死,心裏早已恨透了羅藝,巴不得他出事。

    “王爺,咱們怎麽辦?”王府的管家小聲問道。

    羅藝咬了咬牙,恨恨地說到:“還能怎麽辦?你去和他們核對樹木,把不便耕種的山地還給他,我們要留下最肥美的土地!要是不同意,看這狗官的德行,一定會帶兵來圍剿我!好漢不吃眼前虧!跟我玩這一套,來年我要把你玩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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