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仙仙知道,沈隱隻有在心煩的時候,才會變得異常安靜。


    她慢慢地走到沈隱身邊:“沈少俠,怎麽愁眉不展的?不去找兄弟繼續查探,也不去找小長樂逛街?”


    沈隱環視四周,聲音低沉:“沈漠然不通藥理,對我娘也是沒得挑,我一度在想,是不是他真的沒有給我父下毒。”


    “紀長樂說今天還得行針一次,她得先去前頭看看情況。”沈隱似是有些無奈,“就算她沒有事做,多半也是去找你,很少會主動想到我。”


    藥仙仙在沈隱旁邊站定:“你心裏難受,是不是因為他們二人的牽絆?”


    沈隱有些憂鬱迷茫:“沈漠然昨天向我問起了紀長樂的身世,要知道,他那樣個性冷淡的人,從不輕易打探旁人的過往。而紀長樂也會對著桂花糕發呆,似是突然就對沈漠然起了興趣,忍著頭痛也想知道他和故去夫人的曾經。”


    沈隱覺得藥仙仙灑脫,故而不介意跟她聊聊心事:“兩邊我都不敢說出實情,隻能給沈漠然講,紀長樂是在朔州長大的,因為喪母受了刺激,才會不記得從前的事情;我也隻能告訴那丫頭,盛流芳是相府的千金,可惜遭人暗害,沈漠然的夫人也是個很好的姑娘。”


    藥仙仙便勸:“他們兩個畢竟兩情相悅過,現在見到了,互生親近之感、有意了解對方,這也是正常的。”


    “沈漠然執意迎娶了一個牌位,紀長樂也頻頻在沈宅頭痛,我豈會不明白他們倆的情?”沈隱陷入糾結,“我有心吐露實情,怕的是有違紀先生的安排,可是如此遮掩下來,我又覺得自己太過虛偽,成了阻攔他們的惡人。”


    藥仙仙拍了拍沈隱的肩膀:“沈隱,你尊重紀先生,體貼紀長樂,最先想到的是大局和成全,而非自己的私欲,我敬佩你的光明磊落。”


    話是好話,沈隱卻不樂意聽:“藥仙仙,你可別往我心上戳刀子,你又不是看不出,你以為我不想對那丫頭有私欲?”


    沈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但凡她對我有一點點男女之情,我也就不用顧慮這麽多了。還不是因為我早就清楚……她的心裏……根本沒有我。”


    “怎麽會沒有你呢?你可是她的好哥哥。”藥仙仙安慰沈隱,“你對於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她親口說的?”沈隱刨根問底起來。


    “當然,”藥仙仙轉述的是實話,“長樂說過,你比她年長,考慮事情要周全得多,她還說自己其實很感激你的照顧,你也是她很在乎的人呢。”


    沈隱略微開心了一點:“算她有良心。”


    藥仙仙輕歎了一口氣:“紀先生是長樂最親的人,我們不能越過他,擅自替長樂安排人生。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就別瞎琢磨了。”


    “也罷,那就不想了。”沈隱又換上了往常的模樣,“我也去前頭轉轉,隔著窗戶瞄兩眼。不日就要動身迴朔州,下次見到我母,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藥仙仙望著沈隱的背影,有一瞬間的落寞:你和長樂,都是被愛著的人啊,沈隱,你知道嗎?


    沈老夫人這次行針很是順利,隻吐了幾口便止住了。


    紀長樂喜笑顏開:“老夫人,您體內的瘀阻已經排淨了,再吃幾副調理的草藥,保管體健如初。”


    沈老夫人精神頭好得很:“這次可不難受了,紀丫頭,你真是我這個老婆子的大救星。”


    紀長樂不願居功:“舅父常說,治病救人,這是醫者應該做的。”


    沈漠然拿出了自己的隨手簿:“飲食適宜清淡,葷素間錯,切忌過於飽腹。行動宜緩不宜急,要少爬坡登階,多走大路為妥。春夏養陽,要防著肝脾受損,秋冬少量進補,要記得用藥溫和。留下的草本方子每隔三個月喝上兩副,不適感盡除方可停用。”


    沈漠然複述完了一遍:“長樂,可還有要注意的?”


    紀長樂忍不住誇獎道:“沒有啦,沈漠然,你太細心了,真不錯。”


    聽得二人直唿對方的名字,沈老夫人便知道他們倆相處得不錯,她笑彎了白眉:“然兒的性子冷了一些,平日裏光把細心放在我老太婆身上,印象中他還沒有討得過哪個姑娘的歡喜,紀丫頭啊,你可是個特殊的。”


    花悅容如臨大敵:“老夫人,大哥哪裏是不懂得討人歡心啊,他一是不屑於迎合,二是有了家室的人,少不得持重些罷了。”


    沈老夫人微微側目:“也是,流芳那丫頭命苦,我還無緣得見,她便早早去了。想來跟紀丫頭一樣,肯定也是個懂事貼心的可人兒。”


    沈漠然又被戳痛了心髒:“義母,流芳就是流芳,哪裏會跟旁人一樣呀。您放心,此番紀姑娘藥到病除,孩兒一定會好好感謝她的。”


    聽得“長樂”又變迴了“紀姑娘”,花悅容這才收了聲。


    紀長樂本來沒有想太多,經花悅容一強調,才意識到沈漠然已經是有婦之夫,心裏反而別扭了:“沈大人客氣了,明日我們就動身迴朔州,不再多做打擾。”


    “這麽快就要走?”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紀長樂迴頭:“好心公子!”


    “是我,小神醫,咱們又見麵啦。”君璟承帶著程錫勇到訪,自然無人敢攔下通傳。


    君璟承麵帶笑意:“我還想好好跟小神醫敘敘舊,先別急著離京嘛。”


    “參見六爺。”沈漠然和曹旺齊齊行禮。


    紀長樂往君璟承的腰間瞄了一眼,金字腰牌閃閃發亮,她明白過來:“原來你是皇子哦,怪不得沈隱說你是個貴人,還真是貴到離譜。”


    “哈哈哈……”君璟承很開心的樣子,“怎麽,難道小神醫不喜歡結交皇子?”


    “你讓我怎麽說嘛,反正是……不太自在。”紀長樂扁起了嘴巴。


    君璟承聞言嗔怪起了行禮的兩人:“沈漠然啊,你們兄弟倆還真是無趣,本王都說了要跟朋友敘舊,還行禮幹什麽?現在惹得小神醫不自在,都怪你們兩個。”


    沈漠然和曹旺不好接話,紀長樂倒是大膽:“那……六皇子,我們不跪了行不行?”


    君璟承爽快地答應下來:“本王今日為的是訪友,怎麽自在怎麽來,全都不用跪。”


    沈隱戳了戳紀長樂的頭,低聲提醒:“六皇子可是雙珠親王,皇城裏頭獨一份,你要不要考慮給點麵子?”


    “越是官大的人,說話不該越靠譜嗎?”紀長樂說道,“是他自己說的,大家都不用跪。”


    沈隱隻覺得眼前一黑:紀長樂確實不適合呆在京城。


    滿屋人裏隻有君璟承是真的輕鬆:“本王說話算數的,說不跪就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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