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毓秀宮裏很是安靜。容妃李鳳蘭把長長的護甲置於一旁,手拿玉杵磨製香粉。


    見君璟屹來了,李鳳蘭知道,兒子必然是等不及要拿新胭脂。


    她推出了兩隻箱子,對君璟屹說道:“你從宮外帶進來的那些胭脂水粉,我都一一試過了,無論是香味還是顏色,都搭配得恰到好處。你口中的那家‘有色有香’鋪子,負責調香的一定是個高人。”


    “母妃不必誇他們,我就不信,論起來製香,有誰能夠比得上您。”君璟屹高大的身形落座,早有小丫鬟奉上茶盞。


    “你母妃也沒有別的本事,調香本是在閨閣中的一點愛好而已。”李鳳蘭輕笑,“那邊的配方無非也是花花草草,沒有特別難試,我都照樣做出了一份,正好交給你。”


    “太好了!失去了獨一份的優勢,有色有香那種小鋪麵,自然比不過我的溢香樓。”君璟屹眉頭舒展,“有那麽多張嘴等著要喂,這陣子著實難受。”


    不論武士謀臣,都是需要銀子養的,這份隱蔽的開支,自然需要大手筆。


    除去那個飯桶太子,君璟屹可是長子。想到此處,李鳳蘭遞出了私庫的密鑰:“封妃時內務府送來了不少東西,底下人也有一些孝敬,你看著用吧,總歸不能耽誤了正事。”


    君璟屹接到了手裏:“多謝母妃。”


    昭純宮裏,明妃娜然剛剛睡醒,見她起身,宮人才進來通報,言說六皇子君璟承早到了,一直在外邊等。


    娜然匆匆忙忙換著衣服:“早說璟承來了要馬上稟,你們還真是不長記性。”


    貼身宮女一邊替娜然整理頭飾一邊說道:“可是六爺吩咐不準吵醒您,奴婢們可不敢言語。”


    “你們到底是哪邊的?寧肯順他的意,也不願聽我的?”娜然有些生氣。


    宮女們都知道主子的脾氣,倒也不害怕:“六爺對您孝順,奴婢們都看在眼裏。”


    “一盒‘日落’,去翦明目;一盒‘月升’,曆久彌香。我覺得這兩樣胭脂適合母妃,您要不要試試?”君璟承直接打開了盒子,伸到娜然的鼻下讓她聞。


    貼身服侍娜然的嬤嬤掩著嘴笑:“送飾物、送衣裳、送胭脂,放眼這宮裏,也就咱們六爺,對娘娘既敬又寵。”


    “哪有兒子對親娘用‘寵’的,一把歲數的人了,我可怕羞。”娜然嘴上雖這樣說著,卻立馬把兩盒胭脂接到了手裏,挨個嗅香試色。


    “母妃,記得我年幼時,您常把我抱在懷裏,連父皇都說您太寵我了,還曾擔心把我養得太嬌氣。如今長著長著,我都高出您兩頭了,早該換成我寵您。”君璟承在昭純宮裏最自在,他幹脆脫了靴子盤膝而坐,“母妃,想不想聽個小秘密?”


    娜然屏退了宮人,君璟承這才開口:“有色有香的掌櫃,是相府的嫡女,我已查探到,那些好的胭脂香粉,竟全都是由盛流芳一手調製,您說說,她是不是很有天分?”


    “她確實很聰慧,做事也有分寸,就是母妃當年很想成為的那種人。”盛流芳在宮宴的表現,任誰都會記憶猶新,娜然一頓,“不過又能怎樣呢?都看得出來,盛家準備把她塞進東宮。要知道,皇後和君瑤難伺候,太子又不成器,她的後半輩子,沒指望的。”


    “我真希望她……”君璟承話說到一半緊急轉彎,“我真希望盛家能多做一陣子生意,這樣,君璟屹那邊的溢香樓可就不好過嘍。”


    “行了吧,你那琳琅閣的對頭不也是盛家的?自從寶風閣做大,數不清你有多少損失。”娜然瞪了君璟承一眼,“當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麽?真是的,跟母妃說話你還要藏著掖著。”


    “我隻是覺得,那樣的女子,可惜了。”君璟承將雙手交疊於腦後,換了個極其慵懶的姿勢,“也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不管怎麽說,太子終歸是太子,如今郝家獨大,朝中也不乏支持,那盛府的小姐既是他們看中了……”娜然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遞給了君璟承一盒首飾:“件件都這麽俗氣,不是我喜歡的,你快拿走吧,要麽賞人,要麽換銀子。”


    君璟承洞悉了娜然的苦心,又把盒子推了迴去:“都是父皇賞的,怎麽突然就不喜歡了?”


    “說了給你,你就拿去!放我這裏白占地方,看著就煩心。”娜然堅持。


    “母妃,大可不必。”君璟承壓低了聲音,“雖說我養著不少人,但從來不會哄著、求著他們為我賣力,若因厚賞而來、因拮據而棄,那便不算是親信了。”


    娜然突然有些內疚:“璟承,我性子直,學不來旁人的圓滑處世。宮裏宮外全靠你一個人努力,抱歉……母妃……幫不上你。”


    君璟承讓娜然放心:“既然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就會堅持下去。母妃,您已經做的很好了,隻要您能平安快樂,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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