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威武雄壯的擊鼓,太和殿外的高台上升起了黃帳。


    “恭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唿聲整齊劃一,鏗鏘有力。


    君之棟正中落座,禦前侍衛統領薑紹禮威風凜凜,神情肅穆地站在皇上身側。


    公公齊申甫也跟著聖駕,他把最終剩下九人的名冊呈到了禦前,又在青玉案上的水紋茶杯裏續上了新茶。


    三皇子君璟屹和六皇子君璟承到得早。君璟屹錦衣玉帶,氣質不凡,君璟承穿了一身軍服,自帶威武。


    “六弟,今天是隨父皇觀戰,又不是前往校場督軍,你怎麽這身打扮?這可不合禮數。”


    “宮衣冗雜繁複,我素來不喜,倒不如這軍中的常服,穿著方便輕鬆。若是皇兄覺得不妥,我這就迴府去,換上受封親王時的那身衣服。”


    一句話紮了君璟屹的心:他與君璟承雖同是親王,但老六是因軍功受封,父皇已給他的玉頂上加了兩顆珠子。自己雖年長一些,但說到底身份低於雙珠親王,君璟承故意這麽說,顯然是在堵他的嘴。


    君璟屹隻得草草帶過:“來都來了,也不好讓你折騰。”


    君璟承的臉上掛上了笑意:“那就多謝皇兄。”


    已經擊罷了第二通鼓,太子君璟乾才步履匆匆地趕到。


    “是昨夜溫書太累了?還是給太後請安耽擱了?”君之棟掃了一眼有些不安的君璟乾,已經懶得再聽借口。


    剛好十皇子君璟然蹦蹦跳跳地走上高台:“父皇萬安!”


    君之棟挑了挑眉,對著年幼的君璟然問道:“小然兒,你怎麽也來了?”


    “母妃說今天太和殿有比武,參加的人都可厲害啦。兒臣也想長長見識,就隻好來求求父皇。”君璟然小臉一揚,“不過母妃也說了,隻有像三哥和六哥這樣的親王才有資格觀戰,如果父皇不同意,我也是不能任性的。”


    “你呀你,偏這樣乖巧伶俐的。”君之棟輕撫了君璟然的小腦瓜,“去吧,跟你六哥一塊坐。”後又指了指身旁的桌子,意思是也讓太子君璟乾趕快就位。


    君之棟隨即恢複了嚴肅,看起了比武的名冊及各人的生平:“今年……人不多。”


    薑紹禮直言不諱:“今年高手如雲,許是有一些不太敢來的。”


    君之棟來了興趣:“聽你的意思,今年是龍爭虎鬥啊。”


    齊公公喜笑顏開:“此乃是皇上之福、寶月之福,奴才恭喜皇上。”


    不多會兒,君之棟就冷下了麵容。他指著名單問太子:“璟乾,你舉薦了兩個人?”


    太子正在喝茶水,聞言忙撂下了杯子:“趙海川是領侍衛內大臣家的,虎父無犬子嘛。孫連昇雖很少進宮,可算起來,他的父親還是母後的遠房舅舅呢。”


    “朕並不記得三品官員中有皇後的舅舅。”君之棟臉色更沉。


    薑紹禮躬身迴話:“孫連昇的父親——孫鴻,現任朝議大夫。”


    “四品官員。”君之棟沉吟。


    “母後說了,為朝廷舉薦人才,是我這個太子應該做的,孫鴻雖說才四品官,好歹也算得上是國舅,這樣一想,也不比三品差很多……”


    齊申甫驚出了一身冷汗:“太子殿下,請慎言呐。”


    君之棟禦筆一揮:“好一個舉薦人才,我倒要看看皇後的親戚有多大本事。”


    薑紹禮仔細看了兩眼禦批才開始宣告:“第一場比試,孫連昇對錢樂鬆、張軒。”


    以一對二?一眾人有些發懵。可旨意就是如此,孫連昇也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錢樂鬆和張軒都是好手,二人合力,孫連昇根本招架不住。不過二十迴合,孫連昇就被打下了擂台。


    “也不過如此。”君之棟在名冊上劃掉了孫連昇的名字。薑紹禮則宣布:“孫連昇退。”


    縱使不服氣,孫連昇也不敢抗旨,他交上兵器,一步三迴頭地離了場。


    “沈漠然。”君之棟又圈出了一個名字。


    未及薑紹禮開口,君璟屹開了腔:“沈漠然隻是驍騎校副尉,據說麵容亦是醜陋不堪,兒臣不知道六弟是怎麽想的,竟然舉薦了這號人出來。”


    君璟承起身道:“父皇,沈老將軍是您親封的一等公,沈漠然既是他的義子,便有資格參選。兒臣見過他的身手,絕對值得您一看,他臉上的刀疤亦是戰場上所留,代表了將士們的浴血奮戰。我府裏的醫官很有信心,能保證三個月之內讓他的相貌複原,麵具遮蓋隻是暫行之法,兒臣懇請父皇給他一點時間。”


    “義子並不是親生子,按照父皇定下來的規矩,六弟屬實有些強詞奪理。”


    “皇兄常在宮中,雖然規矩學得好,但卻難以理解將士們的艱難。殿選比武本就是為了遴選人才,我舉薦沈漠然亦是為了重塑軍魂,激勵兵士們守好邊關!”


    “好了。”君之棟打斷二人,默默站起身來。隻聽得高台上渾厚的聲音傳出:“沈漠然上前。”


    一個略顯清瘦的身影隨即出列,在比武場當中穩穩站定。


    君之棟又開了口:“麵具除下,抬起頭來。”


    沈漠然亦是照辦。


    刀疤從一邊的臉頰直到另一邊的額頭,傷口已經結痂,看起來不似最初那麽猩紅刺眼。


    “萬幸沒傷到眼睛。”君之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也許是想起了沈天放那頭倔驢吧,皇上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多謝父皇體恤。”君璟承已代沈漠然謝恩。


    禦筆又批,第二場,沈漠然對葛亮、趙海川。


    還沒被點到名字的幾人都開始麵麵相覷,難道今年改了比試的章法?隻有蕭成有自己的見解:孫連昇和沈漠然能入選,多少有些夾私,聖上心明眼亮,這必是一次考驗。


    相較於孫連昇的應接不暇,沈漠然可以說是從容應對。葛亮雖然速度夠快,但他的招數變化少,很容易突破;趙海川則明顯耍起了心眼,他總是在沈漠然與葛亮纏鬥之際搞突襲,並未全力出戰。


    時時防備不如當機立斷,沈漠然突然調轉方向,主攻向趙海川。那個滑頭嚇了一跳,不得不集中精力接招。


    “二攻一還能堅持這麽久,這場才算是精彩。”君之棟緊盯著比武場,全神貫注。


    君璟屹看了一眼君璟承,發現他和君璟然也是替沈漠然捏著一把汗。


    沈漠然的劍一時如靈蛇出洞,虛招不斷,一時又帶了千鈞之力,壓迫到近前。盡管趙海川與葛亮左右配合,仍是感覺毫無勝算。


    連著接了沈漠然的幾下劈砍,趙海川手臂發麻,他暗自驚歎:如此單薄的一個人,力氣怎麽這麽大!來不及多想,一個飛刺又到了眼前,趙海川發現接不下來,隻能將護具緊緊頂在身前。


    縱使趙海川使出了吃奶的勁,卻還是被逼得步步後退,沈漠然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借機加力,劍鋒一掃就將他甩出老遠。


    出了擂台上的圓圈就認定是敗了,趙海川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兵器不撿就拉著臉走開。


    葛亮咽了一口唾沫,心已經涼了一大半。本想著以快取勝,現在看來很難。


    沈漠然越戰越勇,仿佛不知疲倦,他明知道對手擅長快刀,卻偏要跟葛亮比快。


    兩個身影忽而交錯,忽而分開,擂台上短兵相接,錚錚叮叮的聲音不斷。隨著一聲脆響,葛亮的長刀脫手,人也跌倒在一邊。


    “我心服口服。”葛亮一臉頹喪。沈漠然伸手拉起了他:“小弟承讓。”


    君之棟似是風輕雲淡:“太子,推舉賢才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趙海川與人合力尚且不能取勝,你說該是不該?”


    太子心裏暗暗叫苦:母後挑出來的人,他本以為穩妥,誰知道趙海川這麽不爭氣,真是丟臉。


    見君之棟又劃去了兩個名字,薑紹禮宣布:趙海川、葛亮退。


    跟蕭成想得一樣,後邊又恢複了一對一的比試。沈漠然大勝張軒,蕭成把錢樂鬆踢下了擂台,三皇子舉薦的程立煥也將對手打敗,站穩了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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