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整雕的玉牌,鑲了金邊,蟒紋環繞,正中刻著一個剛勁有力的“薦”字,足有半個巴掌大小。這就是得皇子推舉,進入殿選比武的憑證,程錫勇已隔著錦緞托在沈漠然跟前了老半天,沈漠然也沒有接下來的意思。


    韓陽忍不住催促道:“沈副尉,這塊腰牌有多金貴,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六爺把機會留給了你,這可是莫大的信任。這份殊榮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你怎麽還不趕快謝恩?”


    沈漠然似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朝向君璟承跪地請罪道:“請恕卑職不敢接令。”


    程錫勇霎時目光淩厲,韓陽也隻剩下幹著急。唯有君璟承依舊雲淡風輕,拈了玉牌在手裏:“你們先都退下吧,本王要跟沈副尉單獨聊聊。”


    “雍州一役,多虧有您從中斡旋,這才救迴了卓叔叔,並迎迴我義父的屍身;在那之後,也是承蒙您厚愛,漠然才得留京赴任,今日亦能免受皮肉之苦;禦醫已對我和盤托出,為了徹底醫治我的舊傷,您沒少費心思;還有我妹妹恢複容貌,也是得益於您的慷慨相助。您的恩德,在下都謹記在心,可這殿選比武的腰牌,漠然真的是受之有愧,不敢應承。”沈漠然是真心感激君璟承,但是,他也沒有忘記義父的教導:為人臣子,隻可以效忠聖上,不應該卷入黨爭。


    “我欣賞你,就樂意做這些,又不是你來求我,大可不必說什麽謹記和感恩。”君璟承開了腔,“我之所以屏退旁人,就是懶得繞圈子,本王隻問你一句,為什麽不願意跟著我做事?”


    君璟承如此直爽,沈漠然始料未及,他一時未敢接話,麵飾下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君璟承也是個明白人:“你我之間,直來直往最省力氣,你不必顧忌什麽,有話直說就行,本王保證不難為你,也不會遷怒於你身邊的人。”


    “卑職出身草莽,前去投軍本就是為了報效家國,從未有過奢望和私心,況且我不敢忘記義父和兄長的教誨,為人臣子,隻能有一顆效忠皇上的丹心。”沈漠然亦不是喜歡彎彎繞繞的人,“六爺您心胸寬廣、膽識過人,漠然真心敬佩,但卑職身為沈家軍的一員,深受義父和兄長的大恩,恕不能追隨左右,懇請您收迴腰牌,另擇良才。”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君璟承笑了,“沈漠然,沈家父子對你的提醒,本王也覺得很有道理,你口口聲聲說你為的忠君報國,難道跟著本王就會有變化麽?”


    在沈漠然有些詫異的表情裏,君璟承繼續說道:“你忠於聖上,我忠於父皇,你惟願家國興盛,我也樂見寶月昌隆,我們本是一樣的原則,你還在糾結什麽?”


    沈漠然還想說上幾句,君璟承卻不要聽了。隻見這六皇子隨手把參加殿選比武的腰牌朝沈漠然丟出,逼得沈漠然隻好跪滑幾步穩穩接住。


    君璟承衝沈漠然吩咐:“本王身為皇子,理當向父皇推舉可用之人,若是你今年沒選上,這腰牌也不用還我,明年我還舉薦你,沈副尉隻管好好努力。”


    “六爺,請您三思,漠然何德何能,得您如此抬舉?”沈漠然感覺自己被繞進去了,但好像又並不違背自己的初衷。


    “沈漠然,你該知道,受之有愧前邊還有一句,那就是‘卻之不恭’,本王任人唯賢,也希望你坦然處之。”君璟承倏爾又放緩了語氣,“殿選比武選拔侍衛是從安平十三年開始的,沈言曾是勇奪魁首的第一人。本王剛從沈府迴來,沈老夫人業已同意以沈言的佩劍做今年的彩頭,你說若是旁人得到了這把寶劍,他們會不會好好愛護?”


    “六爺……你……”沈漠然急到結巴。


    “好好加油。”君璟承留給了沈漠然意味深長的一笑。


    見君璟承走出來,程錫勇連忙跟上,察言觀色之下,他便猜到沈漠然仍沒有被徹底收服,他低語道:“六爺,這個沈漠然有點倔啊,這麽大的恩惠,他都沒被打動?”


    “他這個人很有意思,急不來的。”君璟承劍眉一挑,“不過也不是全無所獲,至少他現在跟你一樣喊我‘六爺’,而不是稱唿我為‘六皇子’了。”


    “啊?就這?”程錫勇撓了撓頭。


    君璟承不再迴答,又問起了另一件事:“查清了沒有,蕭沐風去太和殿幹什麽?”


    “老狐狸,提前為殿選比武探路,他帶去了蕭威、蕭成擅使的兵器,又領兒子拜會了各級將領。”程錫勇一臉不屑。


    “虧他想得出,竟帶去自己府中的兵器。”君璟承嚴肅了起來,“別人不知道,我卻清楚得很,他怕是投了我那韜光養晦的三哥,急需一場勝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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