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一般地過。


    西院裏,盛流珠大發脾氣:“那個呆頭鵝有什麽好?祖母竟給她做了雪緞和雲錦的袍子,我都沒有幾身那樣好的衣裳。”


    簫思淩柔聲安慰:“珠兒莫氣,那盛流芳身條肉肉的,跟她那個喪氣娘年輕時候一個樣,衣裳再美也比不上身架子苗條,你就算不穿雪鍛雲錦也比她強。”


    盛流珠仍是忿忿不平:“我就是看不上她那個淡淡的樣,好東西都被她霸占了,她也不覺愧得慌。”


    簫思淩便勸:“她一直在破廟裏養著,許是不認識那麽多好東西。”


    自打盛流珠進來,溫詡就一直搗鼓著陶器裏的幾種香料。盛流珠對著她撒氣道:“不是說你主意多麽?也不能想個法子出出氣麽?”


    溫詡隻好停止了磨粉:“你有氣,他有氣,主子有氣,下人有氣,如果處處不得待見,她盛流芳還想過得舒坦?”


    簫思淩接了話頭:“流珠,你溫姑姑早有安排,要知道,捧殺可是比棒殺更高明的手段。”


    自打盛流芳養在了盛母院裏,簫思淩便以大小姐飲食考究為由,變著法地折騰小廚房,再加上為她添置東西選了又選、換了又換,底下人早有抱怨;盛流丹性子懦弱,黃昭若可不手軟,眼瞅著好吃好穿都供給了盛流芳,她也憋了一肚子怨氣,時不時鬧意見;胡姨娘一如既往冷眼旁觀,簫思淩不想讓她獨善其身,直接以開銷變大為由,把她們院裏所有人的月錢減半。


    盛流珠被勸解了一陣才不鬧了,撅著小嘴巴吃起了桌上的蜜餞。


    簫思淩瞅著她已經吃了七八個,忍不住提醒:“這東西雖然酸甜可口,但卻不能多吃,長肉最容易,想要輕下來可就難了。”


    盛流珠剛壓下去的火又猛地躥上來:“你為了討爹爹歡心才要保持身材,我又沒許人家,幹嘛也要被這樣對待?”


    簫思淩有些急:“我也是為了你以後好呀,想要高嫁,身材容貌可是第一關。”


    盛流珠才不想聽,不等她說完就賭氣跑出去了。搖枝一邊追一邊說:“小姐,慢著點。”


    簫思淩望著女兒的背影很是落寞:“溫詡啊,在流珠看來,我怕像是個後娘一般。”


    溫詡隻能勸:“長大些她就懂了。”轉而打聽起了盛流芳:“蕙蘭那邊可有消息?”


    原來,蕙蘭最近的異樣也落在了搖枝眼裏,她留意了幾天就猜到了個大概:蕙蘭生性敏感,好不容易在盛母那裏待熟了,突然就被派去盛流芳屋裏,心裏是一百個不情願;況且她年紀小,失了臘梅那樣知心的玩伴,經常覺得孤單。


    溫詡便授意簫思淩去拉攏她,言說隻要將大小姐每日做的事情統統稟來,就尋個時機把她調迴正院。


    蕙蘭也曾疑惑這樣做的緣由,簫思淩就以“嫡女身份尊貴,自己初掌家事,了解得多些才方便照看”這樣蹩腳的借口給打發了。


    簫思淩補了補臉頰的胭脂,懶懶地說:“慧蘭說盛流芳整天不是畫畫就是看書,很少離開庭院,再就是每日傍晚準時去東院瞅瞅,橫豎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


    溫詡似有些玩味:“畫畫看書,倒是個有閑情逸致的。”


    簫思淩嗤之以鼻:“畫畫是為了給她那個要死的娘看,讀的書卻是鬼畫符,一堆不認識的藤藤蔓蔓。”


    溫詡神情一凜:“聽說她又獻了幾副藥膳,該不會是看了醫書、研究藥理吧。”


    簫思淩哂笑:“多大點的丫頭片子啊,還研究藥理,你們說是藥膳,依我看就是湯飯,無非是找些溫補的食材,變些花樣唬人罷了。慧蘭識不得幾個字,隻說書上畫了不少葉片和枝條,想來是那小丫頭要迎合老夫人的喜好,找了些花草園藝的書看。”


    溫詡當晚就跟著簫思淩一起去盛流芳的住處,漫不經心地轉悠了一圈。嘴上說的是“來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添置的”,實則是為了探探盛流芳的底,順道打下感情牌。


    離了盛流芳的屋子,簫思淩揉了揉兩頰,畢竟假笑了太久,臉已經僵掉了。


    她對溫詡嘟囔:“我就說她最會賣乖,看的果然是種花養草的書吧。這兩天狗皮膏藥似的貼在正院,老夫人竟也被她哄住了。”


    溫詡心裏輕鬆了一點:“會在老夫人跟前賣乖,就證明她不是個傻蛋,剛迴來都有個新鮮勁,過陣子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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