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朔瑾穿上鎧甲,拿起寶劍,衝出了營帳,想要討伐敵軍。可是他這才剛走出營帳,看見那滿院的傷兵,就又退迴到了自己營帳中。


    蘇寧清昨夜說的話又迴蕩在朔瑾的耳邊,如今大家都傷的這麽重,若他再一意孤行的話,就是將大家棄之於不顧,讓兄弟們陪自己一起送死。


    如果真到那一步,就算蘇寧清迴來,也不會原諒自己吧!


    朔瑾步履闌珊的走了迴去,坐在椅子上,恍恍惚惚的,眼前的光沒了,方向也漸漸的迷茫了,接下來的戰役,該如何打呢?


    而蘇寧清離開了軍營後,便一直在趕路,她不敢休息。


    蘇寧清是翻山越嶺,走小路進的天詔國,因此她是先到了當地的一座小城鎮,那是離戰場最近,受波及最嚴重的一座小鎮。


    眼前的景象,讓人難以置信,那要比當年她去西涼時,看到的受戰爭影響的城鎮還要慘烈百倍。


    那座城鎮如今已沒有生活的氣息,滿城都是難聞的戰火味兒,隱隱伴著一些屍體腐爛的味道。


    在城鎮上走,就隻能看到一些老弱病殘,城中沒有什麽色彩可言,映入眼簾的,都是些灰暗的顏色。城中的田地,早已被汙染的不像樣子,無法耕種。


    蘇寧清不敢想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在供應著這個國家,讓他們肆意侵略。她不明白這皇帝究竟怎麽想的。


    傾國之力,隻為挑釁鄰國?


    這麽虛弱的一座城,隻要花翎國攻破天詔國的第一道防線,就可以直擊他們要害。


    蘇寧清繼續在城中走著,看到的景象越多,她的步伐,就隨之越沉重。走到河邊,她舀起一瓢水,又無奈的倒了迴去,沒想到這生存之根本的水,都被汙染成這樣。


    城中可以放心飲用的水源,屈指可數,而且都在較為偏僻的地方。近一點的水,又被嚴重汙染。若長期飲用此水,定會患上一身的疾病,到時候還沒等到打仗,自己就先病倒了!就算迎來太平盛世,身子垮了,估計也享不了幾年福。


    蘇寧清還是心軟了,亂世中眾人皆身不由己,百姓何其無辜。


    蘇寧清竭盡全力的想要幫助他們,為他們醫治,阻止他們飲河水,可她的力量是那麽的微不足道,大家知道她好心,但卻少有人聽她的。


    “姑娘,算了,如今我們也是苟且偷生,能活一日算一日。”


    “活一天,就多一天,這水,喝了就喝了吧。”


    “我一婦道人家,而且上有老下有小,怎可能跑那麽遠去打水?”


    比起那慘痛的景象,更讓人覺得心寒,覺得可悲的是,這些人自己都開始放棄自己了。百姓們各個過的跟行屍走肉一樣,混一天算一天。


    “隻要自己不放棄自己,定會還有希望。”蘇寧清生氣的對他們說了一句。


    大家很意外,同樣是婦人,眼前的女子卻有那般氣場,她眉目十分剛烈,在場所有人不免為之一驚。


    不過,很快,她們的目光又黯淡下來,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天詔國的人如今就是這般冷漠,失望多了,便不再有希望。


    為了讓她們信任自己,蘇寧清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她一個一個的醫治病患,不厭其煩。那些婦孺老小雖沒有幫助蘇寧清,沒有加入她的行列,不過也不像剛才那麽的抵觸她。


    “你們其實也很厭惡戰爭吧!”


    蘇寧清忙著給她們包紮,冷不丁問了一句。


    “勞作田間,何嚐不是一件幸事?可惜,估計他再也迴不來了。”一女子失望地說著,眼中滿是憂鬱。


    “此乃聖意,豈是你我所能左右的?”


    “妹妹,慎言。”


    剛有一女子剛抱怨了句,就被他姐姐捂住了嘴巴,蘇寧清瞥見,那姐姐的臉都被嚇得刷白了,這得有多大的恐懼呢?


    “既有不滿,為何不說?”蘇寧清繼續追問。


    “姑娘,我看你是外地人,能走就走吧,遠離是非之地。”


    旁邊一人瞧著蘇寧清心善,所以就對她說了幾句肺腑之言。蘇寧清不以為然,繼續專心的處理著那些傷口。


    “包好了。另外,這個給你們,長期飲用的河水,終究是對身體不好的,吃些這個可以增強你們的抵抗力。”她笑著說道。


    說完,蘇寧清就離開了,她也懶得聽她們會說什麽。畢竟自己幫忙也不是為了那一句感謝的話,而且這炫富也都是些亂世浮萍,她們的命運從來由不得自己。


    離開那裏後,蘇寧清繼續向軍營的方向走去,她要盡量在天黑前趕到軍營那裏。一來方便她第二天悄悄的潛入軍營,二來今夜也可以在外邊打探一下消息。


    越往前走,天空就越暗淡,硝煙味兒就越重,受傷的人自然也就越多,和城中不同,城中受傷的多為女子,受的都是些小傷,多數是因為飲食不當食物中毒。


    而這裏,受傷的都是戰場受傷的將士,有些傷的輕的,生活還能自理,有些傷得重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不過還好,天詔國的皇帝好像對這些人還不錯,在這樣的情景下,還可以,派軍醫為他們所有人醫治。


    走著走著,忽然,蘇寧清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雖著一身黑衣,卻依然無法掩飾他的風度翩翩。微風吹來,他的衣衫與他的發絲輕輕在微風中擺動。他那超凡的氣質,在這些傷兵中顯得更加的聖潔,舉手投足盡顯高貴。


    好像一個醫仙下凡一樣。


    如若不是在這軍營中,估計會是一個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吧!蘇寧清默默的想著。


    除此之外,這人的品行還算不錯,雖然看得出他出身高貴,但他並沒有嫌棄傷兵髒,他也不怕他們弄髒了自己的衣裳,弄髒了自己的手。醫仙凡事親力親為,親自為傷病的人換藥處理傷口,有時還親自去喂那些手臂動不了的傷兵喝藥。


    醫仙處理完了手頭上的那個人,便起身,準備去看下一個病人,忽然一抬頭,與蘇寧清的目光對視到了一起。


    一時間,二人都忘了自己要做些什麽,隻是愣愣地站在原處,神情平靜。此時他們的距離並不算近,隔了幾十個傷兵,但二人卻全然不顧,隻是癡癡地望著彼此,一時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最後還是蘇寧清最先醒過神來,她衝那人揮了揮手,大步地向醫仙那裏跑去。她跑起來的樣子,大大咧咧的,還是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大師兄。”


    蘇寧清甜甜的叫了一聲,聲音略顯稚嫩,還像兒時一樣俏皮。


    “小師妹?”雲柯愣了一下,隨後又緊接著說著。“幾年不見,小師妹都長這麽高了,師兄都快認不出來了。”


    畢竟,雲柯離開藥王穀的時候,蘇寧清還是個小孩子呢。


    “那當然了,女大十八變,如今我可是個大人了!”蘇寧清拍了拍自己胸脯,得瑟的說了句。


    “是是是,我們的小師妹長大了。”雲柯揉了揉蘇寧清的腦袋,淡淡一笑道。


    不過有些事情雲柯還是想不明白:“對了,師妹,你怎會來此地呢?”


    “師兄,如今我都成年了,爹爹允許我單獨出來曆練,再說了,天詔國不是離藥王穀最近嗎?所以我就來了這裏呀。”


    蘇寧清毫不猶豫的說著,這話半真半假。言語間她東瞅瞅西看看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很靈動,好像什麽都沒見過,對什麽都好奇一樣。


    “對了,師兄,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呀?”說完蘇寧清又順勢問了一句。


    雲柯一怔,沒有再看著蘇寧清,而是看向了傷兵的方向。


    “自然也是因為這連年的戰事。師父說過,哪裏有需要,我們便該去哪裏。”


    “師兄說的好,清兒也要向師兄學習。”蘇寧清急忙接了一句,片刻後,她目光又黯淡下來,“唉,最近受傷的人真的好多!”


    “是啊,遭殃的人真的好多。”雲柯一聲感慨,收迴了些目光。“不過沒關係,戰就快要打完了。”


    “真的嗎?”


    蘇寧清抬起腦袋,將心將疑的問了一句。雲柯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腦袋,衝她淺淺一笑,繼續道。


    “相信師兄。”


    “花翎國真是可惡,動不動就來侵犯我國邊境。”蘇寧清故意抱怨了一句,說完生氣的嘟著嘴巴,愣像一個小孩子撒嬌。


    “好啦,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抱怨這些也沒用。”


    雲柯又揉了一下蘇寧清的小腦袋,溫柔的笑了笑,倒像是大哥哥一樣,關心著妹妹。


    “對了,師妹,你現在住哪裏?要不師兄送你迴去,外邊戰火滿天的,你一個人我也有些不放心。”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黑了,雲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但這邊他又放心不下蘇寧清,所以就想送她迴去。


    “出門在外,四海為家。”蘇寧清簡單的說著,她的家,隻有藥王穀。


    蘇寧清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如今已分不清哪是晚霞,哪是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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