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願。”markus說道。


    “砰”、“砰”,我聽到兩聲劇烈的槍響。


    心驚肉跳過後,我緩緩睜開眼,發現他坐的沙發凹陷處上多了兩個洞,裏麵的棉花賁張而出。


    他粗糙的指腹輕撫我的下巴,“蔓,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他放棄了你。”


    “砰砰砰”,不等我迴應,門外響起了劇烈的聲息。


    我望向門口,似乎感覺到了希望——吳司嘉來了?


    我迴過頭,揚起微笑,“這就是我認定的。”從沒期待過,我自然不會失望。反倒那愈發激烈的敲門聲,讓我感到些微的輕鬆。


    也許,一切並沒有這麽糟糕。


    假若出逃,我肯定會狠狠告誡陸蕭蕭:遊戲結束,她再沒資格對我做任何事!


    markus卻十分淡定,甚至露出了然的微笑,“蔓,我就說,我不能對你放鬆警惕。”


    “你要做什麽?”我厭惡他的笑。


    因為markus,因為蕭鸞,我已經厭惡謙謙君子的笑。那些看起來溫文爾雅、毫無害處的人,傷害起來才讓人防不勝防。


    markus拽住鐐銬,“跟我走。”


    我不想任他擺布,但他有槍,我不得不趔趄著跟著他。


    對,槍,我看向那被他緊握左手的槍,考慮能不能奪槍。從沙發的破損度看,這應該是把真槍。我輕嗤——真是在璉城無所畏懼的德國人。


    燈光一直忽明忽暗,他領我走到屏風後,一幅字畫前。他撩起字畫,扭轉了什麽開關,“嘎吱”,什麽東西響動的聲兒。


    字畫後,藏著一扇門。


    倘使臨時起意,他居然可以在別人的店裏鑿出另一扇門?還是,另有玄機?


    顧不上深思,我被他拽進深深的黑暗中,陳腐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將我湮沒。


    “啪”,他關上門,這條暗道,徹底陷入一片漆黑。


    我知道,外麵看起來,與這裏無異。倘使那個救我的人,進來發現我和markus不在,第一反應是我和他從窗戶逃出去。等到有人發現字畫的異樣,markus應該已經把我待到很遠的地方——一如他計劃那樣。


    markus抹黑往前走,似乎對這通道很熟悉。


    我卻走得頭暈目眩,濃稠的漆黑幾乎將我擊垮。我小心翼翼跟他下了無數階梯,很怕沒踩穩。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階梯,他又領我往前走,暫時恢複了平地。我的心,卻沒有安定下來。


    原本在我心中的希望之火,隨風飄飄忽忽,終究是滅了。


    這一次,markus比我認為的更為周全。


    茫茫然的黑暗中,我看不見他的背影,總覺得有個地方出了差錯,到底是哪?


    markus不說話,我也不想說——長期的黑暗讓我十分不適。


    “蔓,小心,要上樓梯。”淳淳的話語,溫柔如初見。


    我冷漠地勾唇,將他看穿。他率先上去,手帶著鐐銬,我被迫前傾。我先用腳尖探路,抵住障礙物後高抬。大致確認後,我才微微抬起腳。


    前兩步我比較慢,後來摸索出樓梯規矩,我就自如一些。


    “哐當”,“啪嗒”……狂亂的聲息後,頭頂投射大片大片的光亮。我不適應,眯了眯眼緩衝。就這一會功夫,markus已經把我帶出暗道,重新踏上地麵。


    我迅速打量周遭,發現是比較冷清的胡同,我立即迴想咖啡店的位置,推測這裏可能是哪裏。當然,我更多注意放在觀測眼前的路——不能任人宰割啊,我必須想辦法走。


    markus是個變態。


    從他酒後的狂虐和現在的舉動看來。


    將目光落在小巷拐角處,我看到一個人,電光石火間,我認出了他——吳司嘉!


    如果吳司嘉在這,那敲門的,又是誰?


    思慮不過一秒,我當下喊我麵前的男人,“markus。”


    “嗯?”他看向我,沒有轉頭,沒有看到漸漸走近的吳司嘉。


    大概以為我已經成了籠中鳥,所以他放鬆了警惕。


    “你要帶我去哪?”我深唿吸,眼中露怯,“markus,你不能什麽都不告訴我。”


    “好地方。”他朝我咧嘴一笑,露出齊整的白牙。


    真刺目的笑。


    我迴:“去德國嗎?markus,我的家不在那裏,強扭的瓜不會甜的。”我說話顫抖,神情惶恐,完全是小女人的姿態。


    他騰出右手,輕撫我的眼角,“蔓,為什麽在這麽害怕的時候,都不願意落淚?真是倔強的姑娘。”


    我躲閃,他追加。我不敢引起markus的懷疑,僅僅是盯住他。但我知道,行動敏捷的吳司嘉,足夠聰明的吳司嘉,離我不遠了。


    “蔓,你放心,這一迴,我會對你特別好。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我愛你,愛你的毛發,愛你的孩子,愛你的所有……”


    markus激動地用他並不熟習的中文拙劣地跟我表白。


    正當時,我看到吳司嘉手執紅磚,狠狠砸向markus的後頸。沒想到身後有偷襲的markus,在我眼前搖搖晃晃,終於跌落在地。


    吳司嘉牽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沉穩的話語,是我的救贖。


    我沒有失去理智,“他手裏有槍,拿走他的槍。”


    目光落在我被銬住的手腕上,吳司嘉已然明了情況。他蹲下,從markus手裏拿出槍。


    “走吧。”吳司嘉沒有多說,“我帶你迴去。”


    “好。”劫後重生。


    我看著吳司嘉的後腦勺,短短的頭發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我似乎湧上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可名狀的。


    沒走幾步,我再次聽到劇烈的槍響。我下意識看向吳司嘉手中的槍,他的手低垂著,手裏的槍已經掉落在地。幾乎是瞬間,吳司嘉倒地,驚起大片塵埃。


    瞬間,我看清他汩汩流出血液的後背。他中槍的地方,正是心髒的地方!


    我即刻蹲下,抓起他身邊的槍。我沒玩過槍,但我必須迴擊——markus沒有昏厥過去,反而打中吳司嘉的心髒!吳司嘉……極其可能喪命……


    想到這個,我握槍的手,不由顫抖。


    但我極力克製,蹲在吳司嘉身邊,槍頭對準假裝暈倒,此刻走到我跟前的男人。


    “markus……你……是不是瘋了?別再錯了,讓我們走!吳司嘉需要及時送去醫院!”我起先抖音,後來平穩,最後變得激動!


    那是一條人命!


    尤其,這還是趕來救我的,吳司嘉的命。


    “蔓,你果然是讓我為之付出真心的人。”markus同樣手執槍,步步走向我,最後與我麵對麵。


    我扣動扳機,“我真的會開槍。”


    我怕,但我不能任由吳司嘉失血過多死去……一槍斃命另說,要是,還有一線生機呢?


    假如有,我就不能讓他死!


    他又笑了:“蔓,我們也玩個遊戲吧?我和你同時開槍,看誰槍法好?”


    刹那間,他的槍口對準我,我的槍口對準他。


    心跳劇烈,我感覺手心已經滲出了汗跡。我從沒想過,我會麵臨這樣的場麵。我向來以為我無所畏懼,現在才發現,我害怕的事情太多。


    比如此刻,我怕和markus同歸於盡。


    可我不開槍,就等死?


    說不定,我這槍,比他快一點呢?


    我扣動扳機,卻不見他有動作。


    疑惑湧上心頭。


    分秒過後,一切明了。


    我的槍裏,根本沒了子彈。


    markus,似乎早就想好退路。我當初用匕首逃過他的強-奸,真的讓他似驚弓之鳥。


    扔下槍,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選擇。


    “markus,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輕聲道,心如死灰,“打120吧,試著救救他。”


    試著救救吳司嘉。


    我拿錢讓他幫我查事情,不代表他要為我出死入生。我承擔不起。


    markus麵色柔和,手落在我的後腰,“我親愛的女孩,你一開始,就該乖乖跟我走。我不願意,讓你受驚的。”


    偽善的人。


    我感到無力,不幸中的萬幸就是,markus喊了救護車。


    markus往死胡同走,我很想逃,眼前卻是吳司嘉流血的模樣。我動不了,也很迷惘,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現在的情況,比和他同歸於盡惡劣了太多。


    我以為他要翻牆,卻有一架直升飛機隆隆降臨。在巨大的聲響中,有一個年輕的德國人,從軟梯下來,把我抱上去。而markus善後,很快上了飛機。


    機艙關閉,我閉上眼睛,似乎聽到了什麽斷裂的聲音。


    我不知道markus要帶我去哪,絕對不是好地方。這一次,我被綁在座位上。估計是考慮到我歡迎,他綁住我的雙手雙腳,沒有縛住我的腹部。


    或者,剛才,markus是故意放水。他想要告訴我,我不會贏?


    我神經緊繃,劇烈的聲音讓我無法放鬆。


    markus和別人在用德語交流,語速飛快,我聽不準確,更無力去聽。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如果,他要把我帶到世界某個人煙罕見的角落,我這一生,是不是葬送了?


    清醒過來時,我全身酸軟,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戰。


    睜開眼,最先湧到眼前的,是從吳司嘉後背汩汩流出的血液。一朵朵血花,開得妖異而熱烈。而後,我才看清陌生的天花板,極簡的房間擺設。頃刻間,所有的記憶都迴籠。再覺荒唐,我都經曆了那噩夢般的事情!


    陸蕭蕭的報複,markus的遊戲,吳司嘉的中槍……


    我嚐試動彈,發現鐐銬不在,縛住我的繩索,更是不見蹤跡。


    我居然是自由的?


    欣喜之餘,我眼角餘光落在緊鎖的大門。驟起的歡愉,瞬間殆盡。markus千辛萬苦把我弄到身邊,怎麽會輕易讓我逃脫。


    不用想,我被囚禁了。想到吳司嘉中槍的理由,我知道,這一迴,markus不會留給我任何出逃的機會。而且,我眼前的房間,幾乎和陸戎用來替我戒毒的小屋相差無幾:裝換簡單,擺設精簡,近似於無。


    陸戎,他,新婚快樂嗎?


    不過是一瞬,我又把注意力放迴眼前。我坐起,輕撫肚子。我全身都酸乏,我很怕孩子沒了。但腹部、下-身都沒有明顯的痛感——孩子還在。


    我為什麽感覺這麽累?


    難道我被……


    我緊張地看了看我的衣服,和之前一樣,除了稍微皺了點,並沒有異樣。


    敲了敲發疼的腦袋,我努力迴憶:我到底經曆了什麽?我到底昏睡多久?這又是,在哪?


    努力提起精神,我下床,想要四處走走。


    腳下虛軟,但我強撐著,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口,我敲門,力氣有限,聲音很輕。我開口:“markus,你在哪?我很餓,你為什麽不來陪著我?”


    我其實感覺不到餓,但我覺得我需要吃東西,因為的懷著孕。我同時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比如吳司嘉怎麽樣。我不希望那種像是置身茫茫大海的無措感。


    “markus!”


    門口沒有響動,我一直在敲。


    幾分鍾後,我沒什麽力氣,垂下手,又走迴床邊。我有點累,坐著,靠在床頭。我眼前一片空茫,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正當我心灰意懶時,門口傳來響動。


    我上了發條似的,立馬偏頭,看向門口,目光如炬。


    markus推門進來了,他手裏端著托盤,上麵擺放的應該是吃食。他進來後,反手關上了門。


    “蔓,你醒了?”他的話語,慣常溫柔。


    我卻品不出溫度。


    因為我曾有精神分裂趨向,所以我吸引精神病態的男人?此刻我全身無力,無力去想,無力去抗爭。


    markus走到我跟前,將托盤放在我跟前,說:“蔓,你的確該吃東西,維生素不能維持孕婦的生命。”


    我掃了飯菜一眼,並不想吃,“我昏睡了多久?”


    “很久很久……”他分外溫和,嘴角一直噙著笑意,“所以,你必須馬上吃東西。”


    “吳司嘉呢?”我終究是問出了我最想問的問題。


    他一愣,而後笑容依舊,“原來,蔓喜歡英雄救美?這個人,我以為無關緊要,才不關心他的死活。”


    我垂下眸子,“哦。”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讓你感興趣的事。蔓,你現在在德國,在我們的秘密花園。不出意外,我們會相守到老。我疼愛著你,以及你的孩子。”


    “哦。”我第一次覺得,我的心麻木不堪,變成了木偶。


    “婚禮取消了。蔓,陸戎和夏琤琤的婚禮取消了。原來,他心裏還是有你的。不過,他現在想找你,都找不到了。”


    “哦。”我眼前一片妖豔的紅稠。


    “陸戎取消婚禮,他爺爺怒不可遏,當場暈倒。據說,重病在床,命不久矣。”他似乎非要挑起我的興致,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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