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下人經過一夜的勞作,不惜將整個湖裏的水抽幹了,終於將四個小家夥的屍體,給撈了上來。


    說是屍體,其實如同睡著了一般,按理來說,經過一夜浸泡,四個小家夥的屍體,應該會出現浮腫。


    可這四個孩子卻沒有,麵色紅潤,如同睡著了。


    “府醫,府醫,快……快趕緊看看這幾個孩子,還有沒有救?”


    南朝侯康明年有些心慌地指著四個小家夥的屍體大喊。


    府醫也在這裏候了一夜,自從知道小家夥們跌落水裏,康明年便第一時間,召來了府醫,候在這裏,一經撈出,好便於立即上前著手施救。


    然而誰曾想,這一等就是一夜,如今聽到康明年召喚,急忙提著藥箱,來到四個小家夥近前,伸手試探了一下他們的鼻息,最後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胡說,他們麵色紅潤,怎麽可能死了?”


    南朝侯康明年這次真的慌了,雖然與阿如隻認識一天,可這血脈相連,他又怎麽可能不傷心,他剛認迴的兒子,就這麽沒了,恐怕擱誰身上,也受不了,更何況是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的康明年,他仿佛一夜之間變老了,沙啞的聲音大吼著。


    快走倆步,親自伸手拭探了一下孩子們的鼻息,一屁股坐著地上,仿佛不敢相信般喃喃自語: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遠處傳來顏玉撕心裂肺的哭聲,由遠及近:


    “嗚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嗚嗚……”


    “侯爺你沒事吧?”


    阿威急忙上前將康明年從地上攙扶起來,關切詢問著。


    康明年卻一把推開他,上前握住從遠處跑來的顏玉的手,歉意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讓孩子們在本侯府裏出了這樣的事,是本侯對不起你!”


    “哈哈……”


    顏玉一改剛剛傷心欲絕的樣子,突然放聲大笑,南朝侯詫異:


    “顏姑娘笑什麽?”


    下人們在一旁竊竊私語:


    “這顏姑娘不會是被刺激瘋了吧!”


    “我看有可能,四個孩子啊!我要是有四個孩子同時遇難,我也受不了。”


    ……


    “本姑娘在笑,若本姑娘殺了侯爺的倆個兒子,是不是也就輕飄飄一句道歉的話,即可?”


    顏玉眼眸裏閃過一絲寒芒,緋唇輕啟,吐出了一句話。


    “大膽,顏姑娘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如此對侯爺說話,小少爺們遇難,侯爺心裏也不好受,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聽到顏玉之言,阿威立刻伸手一指顏玉厲聲喝道。


    “我咄咄逼人?若你的兒子遇難,你會沉默不語嗎?”


    顏玉鳳眸高挑,毫無畏懼地反問著。


    阿威無言以對,隻好悻悻然退到了康明年身後。


    “本姑娘的兒子乃是敬宣王義子,他們的身份一點也不比侯爺之子低下,在京城時,敬宣王一直跟本姑娘說,南朝侯是他大哥,他敬重於你,說你一向處事公允,不會徇私。


    可如今敬宣王的四個義子,卻都在侯爺府上遇難,


    侯爺是不是要給他一個交代?


    船怎麽可能無端溢水,敬宣王義子與侯爺的倆個兒子同時上的船,為何侯爺的兒子安然無恙,而敬宣王義子,卻全都死於非命?是有人刻意為之,還是謀殺?”


    顏玉眸光冰冷,神色鋒利,聲音更像淬了毒的刀子,厲聲質問著。


    聽到顏玉之言,南朝侯康明年眸光一凜,發出一聲厲吼:


    “康仁、康慈,你們給本侯滾過來。”


    聽到康明年唿喚,康仁、康慈顫巍巍從遠處走了過來,“撲通、撲通”全都跪在地上。


    “說,到底怎麽迴事?”


    康明年來迴渡步,顫抖的手指著倆人,厲聲喝道。


    二兒子康慈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父親的眼睛,倆隻手有些緊張地磨蹭著。


    大兒子康仁則深吸一口氣,有些大無畏地說道:


    “迴稟父親,我們是約了四位弟弟遊湖,可不知為什麽,船突然溢水,當時我與康慈一慌,便施展輕功飛了出來,可四位弟弟卻……”


    “就這麽巧?船什麽時候溢水不好,偏偏我的孩子們剛上船,就溢水?”


    顏玉的眼神深寒陰冷,肅殺嗜血,簡直比狼還兇狠,沒等康仁說完,便厲聲打斷了他。


    “哎呦!妹妹,何必衝著倆個孩子,撒如此大脾氣呢!做人要大度,閻王叫人三更死,他們絕對活不到五更,是這幾個孩子命薄,真是讓人惋惜。”


    顏玉話音剛落,便從遠處緩步走來一個女人,穿著火紅的衣衫,是那般刺眼,說出來的話,更是刺耳難聽,正是康明年的大夫人苗氏。


    “啪啪……”


    聽到苗氏的話,顏玉衝上前,二話不說,就是狠狠倆巴掌甩了過去。


    “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打本夫人,本夫人與你拚了。”


    苗氏哪裏受過這種委屈,衝上前,就打算與之掐架。


    小六子卻拔劍攔住了她。


    “侯爺,你看這倆人,竟然敢在我們侯府撒野,毆打妾身,你要替妾身做主啊!嗚嗚……”


    苗氏抱著康明年的手臂,便是一陣痛嚎。


    沒等康明年開口,顏玉便鳳眸一挑,厲聲喝道。


    “這倆巴掌,本姑娘是替敬宣王賞你的,這幾個孩子乃是敬宣王義子,按理來說,應該是福星高照,你竟然敢說他們該死,你該當何罪?”


    苗氏聲音戛然而止,康明年鐵青著臉,一把將她推開,沉聲喝道:


    “來人,將苗夫人帶走,關進祠堂,讓她好好反思自己,簡直無法無天,胡言亂語。”


    “是。”


    聽到康明年的命令,上來兩名侍衛,不由分說押起苗氏便走。


    “侯爺,侯爺,你不可以,不可以如此對妾身,嗚嗚……”


    苗氏掙紮大叫,可卻沒有人搭理她。


    待苗氏被拉走後,康明年上前小心翼翼詢問著:


    “顏姑娘,你看這事怎麽處理?”


    顏玉眸光清冷,冰冷的聲音說道:


    “侯爺乃是明辨是非,賞罰分明之人,要怎麽做,自然不用民婦來指點。


    但這幾個孩子是敬宣王手心裏的寶,雖說是義子,可敬宣王對他們卻宛如親子。


    今日無端在侯爺府上遇害,侯爺總要給個說法吧!


    侯爺若處理不好,恐怕這“六虎之義”也會在侯爺這裏終止。相信侯爺也不會樂見不是嗎?”


    顏玉的話,說的平淡無波,卻威脅意味十足。


    “這……”


    南朝侯康明年一時不知怎麽作答。


    “小六子,將小少爺們帶迴房間。”顏玉衝著身旁小六子喝了一聲,小六子收劍入鞘,彎腰抱起其中倆個孩子。


    “顏姑娘……”


    南朝侯康明年神色複雜地又喚了一聲。


    “三天,民婦給侯爺三天時間,民婦要看到侯爺處置真兇,不要推一個下人出來頂罪,下人沒有如此大的膽子,若不然,民婦隻好請敬宣王出麵了。”


    顏玉狂妄說著,康明年眼眸深邃,卻無話可說。


    顏玉抱起剩下的倆個孩子,上前走了倆步,又停了下來,頭也不迴說道:


    “希望侯爺能夠秉公處理,不要讓敬宣王失望,不要讓民婦失望,更不要讓阿如對你這個父親失望。”


    聽了顏玉的話,南朝侯感覺腦袋嗡嗡的,接連倒退數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迴事,他作為一方諸侯,自然也心知肚明,可他如今已經死了阿如這個孩子,若為了他,大義滅親再殺了另外倆個兒子,那他豈不絕後了,他又怎麽可能下的去手。


    康明年一陣天旋地轉,阿威急忙扶住他,關切詢問:


    “侯爺你沒事吧!”


    盡管知道南朝侯無辜,可也算教子無方,顏玉並不同情他。


    迴到房間,顏玉打發走了小六子,立刻為四個小家夥服下了幾粒藥丸,小家夥們一骨碌爬了起來。


    眨巴著葡萄般的小眼睛,相互對望,全都撲進顏玉懷裏,如同四隻乖順的小貓咪。


    顏玉嘴角微勾,扯出一抹笑容,給四個孩子找了四件幹淨的衣衫,讓他們趕緊換上。


    雖然南方天氣暖和,可時間久了,也容易感冒。


    原來昨日康慈、康仁倆個兄弟約四個小家夥遊湖的時候,小家夥們便有了防備。


    在船上不管康仁、康慈給他們吃什麽,他們都不接。


    因為阿意在食物裏聞出了毒藥成份。


    阿意醫術不是太精,可對毒卻有些研究,一般的毒,瞞不住他。


    知道食物有毒之後,四個小家夥更加警惕,可卻沒有想到,這倆個惡毒兄弟,竟然敢在船上做文章。


    船到湖中央的時候,突然溢水,隻聽老大康仁嘴角冷嘲:


    “野種們去死吧!”


    說完,拉起自己的弟弟康慈,便向岸上飛去。


    四個小家夥一陣慌亂,阿吉擺了擺手,做了一個遊泳的動作。


    小家夥們眼前一亮:


    “對啊!他們會遊泳啊!”


    於是相互點頭,阿祥指了指遠處朝著兄弟們張了張嘴,雖然無聲,可對於從小光屁股長大的幾個孩子,卻默契十足。


    阿祥是想告訴他們,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得教訓他們一頓,藏起來不要被他們發現,嚇唬嚇唬他們。


    可誰知他們剛上岸,便遇到了小六子,小六子正因為顏玉的水性楊花而生悶氣,打著水漂玩,不想水裏冒出四顆小腦袋,把他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阿意他們,急忙將小家夥們從水裏,拉了出來。


    而此時,湖麵還風平浪靜,甚至沒有唿救聲。


    顯然康仁、康慈倆個心狠手辣的兄弟,正在等四個孩子咽氣之後,再喊人,好以絕後患。


    在康仁、康慈歹毒的心思裏,隻要四個小家夥死了,他們還是他們父親南朝侯康明年唯一的倆個孩子,即便將來真相大白,他們父親康明年,也不會把他們怎麽著,要殺了他們,南朝侯府便絕後了,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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