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向南在房裏扭捏半天,也不見他吭聲,景羿看著惱火。


    “去傳向北!”


    這臭小子一天天的就沒個正常的時候!


    見王爺眼看又要發火了,向南趕緊往遠走了幾步,才道:“向北早就跟著老爺子去北疆了,這會兒我上哪找去。”


    景羿這才想起來,東西北幾人眼下還在北疆。


    這下,府裏靠譜些的不就隻剩向左向右了?


    “那便由向左向右貼身保護吧,阿離覺得如何?”


    他轉頭看著靠著的陸離,卻見陸離正衝向南笑得牙不見眼。


    怎麽迴事?


    扭頭一看,景羿臉黑。


    向南這臭小子正衝他家阿離擠眉弄眼。


    “你做什麽?”


    景羿虎著臉瞪向向南,後者脖子一縮,頭一低沒敢吭聲。


    倒是陸離很是厚道,幫著他解釋:“他怕是想毛遂自薦,哈哈”


    毛遂自薦?


    好啊,敢情鬧半天是在推銷自己。景羿一萬個不願意,盯著向南麵色不善,“你下去吧,護衛的事本王再斟酌斟酌。”


    見他蔫頭耷腦終於出了門去,景羿這才舒坦些。


    “阿離,今日……是否聽到了些北疆的風聲?”


    突然情緒如此失控,怕是聽說了綏遠的事。


    “嗯,我聽下人說起北疆,綏遠哥……真進大牢了?如今是生是死?”


    早上就是因為這個事,她心中憂慮,一急之下身體就出了狀況,如今想起來,心裏又開始發慌了。


    綏遠哥在北疆,如今山高水遠,就算要救人,也是趕不及啊!


    “也不知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幫不上忙,可也不能眼睜睜讓綏遠哥出事!”


    眼見著她又擔憂起來,景羿無奈歎氣,“阿離,身子要緊,他並不是無能之輩。”


    當初是他滿腔熱情要去北疆,若是這點坎都過不去,談何將來?


    “放心吧,若有需要,他必然會托人來找的。”


    老爺子還在那邊,照他那咋咋唿唿的性子,但凡有一絲危險,此刻那北疆皇宮必然不得安寧。


    話說綏遠被關進大牢這事,別說陸離嚇一跳,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他好端端的去上個早朝,冷不丁就被抓了,這會兒自個兒窩在天牢,琢磨了許久終於有了些眉目。


    “嘖,這北疆皇室也太亂了吧……早知道就不來了。”


    北疆天牢裏,綏遠捏著根稻草喃喃自語,悠然自得斜躺在牆邊一處草垛上,模樣看著閑適又淡然。


    離他不遠處的角落裏,一小小身影蓬頭垢麵瞪著他,渾身都透著嫌棄。


    “喂,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麽悠閑!”


    這好端端的上個朝,眨眼功夫被鎖進了牢裏,連帶她這個冒牌書童都未能幸免,真是豈有此理!


    “急什麽,不就大牢麽,又不是刑場。”


    關個一時半會兒的又死不了人,關鍵是輝月這妞兒太不值當了。


    “我早讓你迴去,你偏不,這下好,團滅。唉……你呀你。”


    但凡她那日趁早朝的空擋溜了,這會兒哪至於跟他耗在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天牢。


    輝月卻是嗤之以鼻,“少扯這些沒用的,你倒是趕緊想個轍出去啊!”


    卻見綏遠捏著稻草的手一攤,衝她果斷搖頭,“沒轍。”


    皇帝老子關進來的,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在朝裏也沒什麽人脈,上哪想轍去?


    “哎,等死吧,你不是一直非我不嫁麽?這下好了,我不趕你,咱倆同生共死吧!”


    “你閉嘴!誰要跟你同生共死了,你不害臊!”


    角落裏的輝月姑娘抹了把臉,登時烏漆墨黑的小臉上又多了道黑,直把綏遠笑得前合後仰,“你這是上哪掏的碳頭?臉夠黑了,再抹人家獄卒就該起疑了。”


    “哼,還不都是你害的!我個女人喬裝陪著你蹲天牢,我容易麽!”


    “哈哈,不容易不容易,輝月女俠,感謝你對本王不離不棄,不過你要實在不想扮這醜相,就去洗把臉,我保證,一會兒那獄卒指定能給你換個豪華單間。”


    “少來!這臉要洗幹淨了,我這女子身份不就暴露了麽?我不管,你在哪我在哪,你別想著趕我走!”


    現下臉這烏漆墨黑的好歹能裝一陣子男人,若臉上白白嫩嫩,豈不叫人起疑?


    男女的牢房可是分開的,她可不想被關到別處去。


    “本小姐說了,要你做我未來相公!在此之前,你休想把我甩了!”


    輝月姑娘瞪著猶自笑著的綏遠,捏著拳說著狠話。


    如此執著,亦如她當初在木屋裏費盡心力為他洗手作羹湯,雖說手藝一言難盡,可這份心意卻是讓他大為感動。


    然而,感動歸感動,卻與愛情無關。


    “你何必呢,好好的在尚書府做你的大小姐不挺好?非跟來這裏受累。”


    輝月姑娘湊到他跟前蹲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定定望著他,癡癡笑了會兒,許久才道:“我樂意,你管不著。”


    “你……如此固執,日後可有你好受的。”


    他無法迴應她,豈不是要讓她憑白付出?


    “無所謂~船到前頭自然直,再說了,本小姐有那信心,你必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輝月姑娘舉起拳頭在他眼前一握,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綏遠看了連連搖頭,“癡兒呀癡兒~”


    “行了行了!”


    似是再不想從他嘴裏聽到任何拒絕的話,輝月衝他擺手示意這話題終結,小臉沉默了會兒,又忽的亮起。


    “對了,那皇帝老子為何要關你?”


    “不知道。”


    綏遠嘴裏不知道何時叼了根稻草杆兒,這會兒靠在牆頭抖著腿,儼然一個紈絝公子吊兒郎當樣兒,給輝月姑娘看得壓根癢癢。


    “你好歹是個王爺,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如此粗鄙,本小姐到底怎麽看上你的?”


    輝月一臉無語。


    綏遠很是淡定,“對呀,本王也好奇,我這副邋遢樣兒,你到底怎麽看上我的?”


    “你像個流氓無賴。”


    “流氓無賴你也喜歡?”


    “我……”


    喜歡。


    輝月姑娘敗下陣來,頓時也跟著他一起歪倒在牆邊,癟著嘴順手拾起了根稻草杆兒,一邊萬分嫌棄,一邊又往嘴裏送。學著綏遠那樣,跟著抖起了腿,而後不大自然道:“好了,這下本小姐跟你一個邋遢樣了,正好配一對。”


    綏遠倚著牆斜眼瞧著,劍眸在不經意間亮起,看在輝月眼中,那雙眸如星光般閃耀。


    小臉莫名其妙一紅,她忙轉開了頭,望著牢房外頭幾個兇神惡煞的獄卒,登時惆悵不已,“咱們總不能就這麽幹等著吧?不得想法子出去?那狗皇帝不會當真把我們殺了吧?”


    綏遠方迴過了神,操著雙手滿不在意,“放心吧,死不了。該咱出去的時候,自然就出去了。”


    “你這是何意?”


    “字麵意思。”


    說完再不理會輝月,綏遠閉上眼假寐。


    見他無意再說,輝月頓覺無趣。


    臭男人總喜歡裝高深,打啞謎,她早已習慣,這貨看著也不像是無能之輩,進天牢了如此淡定,看來是心裏有譜的,那自己就不瞎操心了。


    左右有自己在他身邊守著,那皇帝當真若想殺他,還得過了自己那關呢!


    這麽一想,輝月姑娘也跟著淡定了。


    二人靠在牆頭不言不語。


    一個時辰後,大人物登場了。


    北疆皇親臨天牢,倒是叫輝月姑娘措手不及,瞥見牆角突然出現的那抹明黃,輝月姑娘瞪大了眼,一個彈跳而起,隨即驚唿出聲。


    這動靜將正閉目假寐的綏遠驚了,雙眼一睜見著那人悄無聲息走近後,連忙起身下跪。


    “參見父皇。”


    “拜見陛下。”


    這狗皇帝鬼鬼祟祟跑天牢做什麽?


    這皇帝老子怎麽才來?


    兩人在牢裏老實跪著,心思卻是各異。


    獄卒搬了張寬大椅凳,隨伺的太監扶著皇帝坐了上去,北疆皇這才慵懶開口。


    “起了吧。”


    “謝陛下。”


    “謝父皇。”


    二人起身,低眉順眼站著,那皇帝虎目淩厲逼視著綏遠,沉默許久終於低沉道:“朕來此處,你看著並不驚訝。”


    綏遠眉頭動了動,神色嚴肅抬起頭,“父皇說笑,讓陛下屈尊來此等醃臢之地,是兒臣的不是。縱是驚訝,也不能失了分寸。”


    雖說早料定了他不會輕易讓自己死,可人一國之尊,親自跑來天牢,倒是讓他沒想到的。


    饒是如此,綏遠心中也是警惕萬分,若他不是想賜死,那便是有所求。


    他堂堂帝皇,還有什麽辦不到的,需要靠一個沒後台沒人脈的不受寵皇子?


    皇帝端詳打量他之時,綏遠心裏早已百轉千迴。


    “你倒是較兒時硬氣些,想來……這些年在南陽為質的日子不好過吧?”


    南陽……


    他忽然提起這個,倒叫綏遠摸不著頭腦,他來天牢,會是跟南陽有關嗎?


    “迴父皇,能為國盡些綿薄之力,兒臣甘願。”


    好過不好過的,總比死在自己親爹手裏強。


    綏遠麵色冷靜,心中對眼前這個皇帝無比唾棄。對親兒子下手,他當真是狠毒。


    寧致遠若是在天有靈,怕是這會兒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不知父皇來此……所為何事?”


    綏遠故作疑惑,看著北疆皇滿臉無辜。


    這老狐狸是個人精,他還是糊塗些好,縱使前幾日發現了點什麽,他若不提,那也隻能爛在自己肚子裏。


    俗話說的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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