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生抬頭看著山,雲動音停。


    他說完這段話就站在那裏不動了,甚至於閉上了眼睛,仿佛一片空無。


    眾人一靜,一些人若有所思,一些人熟視無睹,另外一些人則是覺得王長生當真是裝腔作勢到了極點。


    往日這兩座山峰出名,卻不是那麽的出名,但是從宇文無缺的失敗,坐忘峰似乎一下名傳書院。


    有人數過,宇文無缺一共上了一百七十九座山,隻有這兩座上不去,更顯其高不可攀。


    宇文無缺他現在還在登山,還在尋找那一無上秘術,隻是在一座山巔待了三日未曾下來。


    人人都覺得自己可以征服這兩座山峰,因為人人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更有一種將宇文無缺踩在腳底下的衝動。


    甚至,因為宇文無缺登山的行為,在書院之中掀起了一種別樣的熱鬧,不在擂台上比鬥證明誰更厲害,而是比誰登的山高,誰登的山多就更甚一籌。


    若有若無的氣氛凝結了起來。


    一位長相有些陰柔的男子瞥了站在兩座山中間的王長生一眼,搖了搖頭,覺得他是被與宇文無缺的賭約嚇瘋了頭,方才站在這裏胡言亂語。


    隻是王長生的話畢竟是留在了他的心中,就在有的人準備試一試用別的手段的時候。


    王長生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的虛無,空間在破碎,陰陽二氣在流轉,下一瞬又恢複了正常。


    然後他就走了。


    少年在第一百階好整以暇的等著王長生,老頭更是趴在山巔往下看,此時二人注視著王長生的動作,同時一驚,


    “他怎麽走了?”


    ......


    王長生確實離開了,他現在還沒有把握破開這兩座山峰,破開的目的也不是什麽別的,隻是感覺這兩座或許很不一般,山巔之上也許有些好東西。


    此時,兩個‘好東西’麵麵相覷,有些茫然。


    王長生往外走,才走沒多久,就遇到了一隻咬著水桶的蛟龍晃晃悠悠的想要上山,水滴不慎被灑下來,和澤都龍眼一瞪,心疼的厲害。


    豎瞳一轉,和澤便見到了一身白衣的王長生,


    “大哥!”


    這是和澤一次碰見王長生,上一次是王長生碰見他。


    和澤瞧見王長生登時興奮的大叫了起來,這一叫沒事,倒是嘴裏叼著的水桶一下子被放開,滿桶的水似乎就要澆下來,嚇得和澤蛟龍尾巴一甩,渾身一顫,就要害怕的從天上摔下來。


    王長生身形飄逸,很快的落在了水桶之前,伸手便要提過水桶,可才握住,他的臉色的不由一變,


    “這桶水.....”


    這木桶重逾十萬斤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其中的水,時輕時重,輕的時候如漫天白羽,重的時候王長生還真以為這裏麵裝的不是水而是一顆顆的星辰。


    王長生一時有些慌亂,不知道該用如何的力氣提桶,提的輕了水桶嘭落下來,水花四溢,提的重了,猛然往上提,水也會灑出來。


    “這是什麽水?”


    和澤瞧著王長生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是還是穩穩當當的提著桶的樣子,不由豎起一根龍爪,感歎道,


    “大哥不愧是大哥,竟然第一次就如此的穩,我這都多少天了,還是心驚膽戰,這水打在身上實在是太痛了。”


    “這水是我從月寶湖挑來的弱水,大哥,你是不知道我這些時日有多辛苦,折騰的我命都快沒了。”


    和澤頂著蛟龍頭,哭喪著一張臉跟王長生抱怨了起來。


    “早知道外公和我娘讓我來這裏是當苦力的我才不來,每天什麽都沒學到,盡挑水了。”


    蛟龍淚滴滴晶瑩,還富含著清香逼人的靈芝香味,一看便知道,雖才幾日不見,這條蛟龍八成是又吞了不知道多少根靈芝。


    王長生:“.....”


    聽著這條蛟龍的訴苦,王長生也是若有所思,看向前麵那座山峰,第一次知道了這座山上竟然盤踞著一條真龍。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王長生聽到和澤的聲音一下子迴過神來,迴答道:“我去,聽課。”


    和澤的蛟龍眼中滿是羨慕,最後還是張嘴將木桶咬了起來,


    “那大哥你去吧,我還有五百七十六桶水沒挑呢,今天要是又挑不滿一千桶水,我又要挨打了。”


    王長生順手給水桶正了正位置,看著和澤的雙眼滿含同情,


    “去吧”


    地上有幾條不知何時鋪成的石子路,從石子路中冒出一些青茬,王長生緩緩而行,準備從第一座山開始聽課。


    學生和先生緩緩而過,偶爾還能聽到訓斥和激烈的討論聲。


    少部分人穿著學院的藍白院衫,走走又停停。


    第一座山,很低,恐怕才有百米之高。


    山下雜草叢生,沒有半點人的痕跡。


    甚至根本沒有動用神力,王長生就走了上去。


    他稍微感覺了一下,隻覺這座山峰沒有修行的凡人也可以上去,恐怕沒有任何限製。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裏顯的很荒涼。


    雖然人跡罕至,卻被打理的很好,登山之後,瓜果飄香,鬱鬱蔥蔥。


    等到上去了,見到山上一位給地裏莊稼施肥的老人,王長生稍微有些訝異,不過還是上前一步行禮,同時恭敬的道,


    “先生好”


    老人弓著腰,時不時的擺動地裏的莊家,仿佛沒有感覺到有人來了,直到王長生出聲,方才顫顫巍巍的抬起頭。


    他看了王長生兩眼,似乎有些疑惑,等待了片刻,才出聲,


    “少年人,你來錯地方了,我修行不行,不過剛入明宮,連玉泉都沒有開辟,來我這裏沒什麽用,往前走五六座山,那裏有一位年輕教習講的很不錯,學生都喜歡聽他的。”


    王長生略一沉吟,


    “那先生你在明宮秘境也一定精研了許多時間,學生想要學習一二。”


    老人擺了擺手,氣喘籲籲的拿著小板凳做了下來,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會修行,我之所以可以留在這裏,是因為我種地種的好,我就是試一試,結果被我撿了個便宜,那些修道的人哪裏知道怎麽種地喲,我才住下來。”


    “又因為我一直種地,就專門給我分了一座山,讓我在山上種,不被打擾。”


    王長生眨了眨眼睛,很快反應了過來,行禮道,


    “那是學生打擾先生了。”


    “......”


    王長生走下山的時候,還迴頭看了兩眼,越看心中隱約的感受越深。


    修行人需要性命雙修,此前他對於這話的理解一直不怎麽深刻,雖然體內神力奔湧如大河,可卻有一種未落入實地的感覺,可今日見此山,卻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又走迴了山上,將和澤送給自己的靈芝取出五根送給了這位老人。


    “將這位老人放在第一座山,便是想要學生第一次登的便是此山吧。”


    王長生走下山,心中這麽想到,他將周圍的雜草清理了幹淨,最後站在山前,默默又行了一禮。


    這一幕被人有意無意撞見了,卻沒說什麽。


    王長生從第一座山登到了第五座山,受益匪淺,並非修為,而是修行的心境。


    這五座山的主人,修行的天賦都不是很高,卻精研一個方麵,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身份都有,販夫走卒,公侯王子。


    第六座山,王長生原本以為是與那位種地老人說的一樣,可站在山前,王長生才知道,那位老人家應當是年紀大了,有些記不清了。


    這座山上沒人,但是除了人什麽都有。


    王長生站在山腳下有些怔然,然後笑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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