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ameron!明天早上通知法國警方,準備接人。”苗處走進秘密工作點,一邊上樓一邊說。


    cameron納悶兒:“接人?接誰?”


    “julie和audemarie。”


    “去哪裏接?”cameron更糊塗了。


    “我現在還不知道。”苗處說,“明天早上以前,就能知道了。”


    “讓法國警方去找sdece第五局接julie和audemarie?”cameron更暈了,“他們會把人交給警方嗎?”


    “不,肯定不會。”苗處說,“但是明天早上,人就不在他們手裏了。”


    cameron明白了:“響尾蛇要去救人?”


    “不,。”苗處說,“她組織了雇傭兵,要去虎口拔牙!”


    “從sdece第五局的人手裏搶人出來?”


    “對。”苗處點點頭,“我們不用參與這件事,那跟我們無關—我們要的是julie和audemarie。人救出來以後,我們直接到安全點去營救出來,扣留在警方手裏。這是對付響尾蛇的有效砝碼,我們也可以通過她們倆了解響尾蛇不為人知的一麵!”


    “你怎麽得到的情報?”cameron問。


    苗處笑笑:“cameron,我們有過約定—我不問你的情報來源,你也不問我的情報來源。為了我們各自的情報來源不被破壞,我們隻要采取措施就可以了。”


    cameron點點頭:“果然神通廣大!我們能做什麽呢?”


    “等待。”苗處說,“我們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其餘的什麽也做不了。”


    “我現在倒是真的很好奇這個臥底是誰了。”cameron苦笑,“能做到這麽精確的情報搜集,並且不被懷疑,不簡單!—總不能是響尾蛇自己提供給你的吧?”


    苗處拍拍他的肩膀:“cameron?”


    “好的,我不問了!”cameron知趣地住嘴,“我去安排聯絡員,明天早上通知法國警方去接人。”


    孫守江看苗處。


    苗處笑笑:“想說什麽?”


    “我沒想到他能活下來。”孫守江感歎,“我真的以為他頂不住一分鍾。”


    “我早就說過,他的內心隱藏著冒險精神和桀驁不馴。”苗處說,“我們沒有改變他,我們隻是挖掘了他。隻是他還需要錘煉,現在還太嫩,還不能和我們的反一號過招。蒙這種被響尾蛇拋棄的女人,還說得過去,但是接下去他一定穿幫。”


    孫守江點點頭:“我會加強他這方麵的訓練。”


    苗處浮出一絲微笑:“我們的菜刀同誌—需要見見血!”


    2


    杜布阿大街一片寂靜,這裏不是鬧市區,屬於辦公區。已經晚上12點,所以除了路燈以外,幾乎所有的寫字樓都黑著燈。路邊停著兩排車,其中有一輛廂式卡車,外麵貼著麵包店的外賣廣告。車裏坐滿了12名全副武裝的別動隊員,他們隨時準備出擊,擒獲或者擊斃響尾蛇。


    55號公寓樓頂平台上,兩個狙擊小組各自占據交叉角度。他們身穿黑衣,手持fr-f2狙擊步槍和高倍望遠鏡觀察警戒附近的整個街區。


    對麵的寫字樓裏麵,也是一片黑暗。戴著夜視儀的狙擊手趴在房間的長條會議桌上,架起來的fr-f2狙擊步槍對準對麵的1703房間。他可以看見房間裏麵的便衣特工坐在餐桌前看報紙,桌上放著一把m4a1卡賓槍。1703和1704房間拉著窗簾,黑著燈,但是他知道裏麵藏著兩支精銳別動隊,一共三十名別動隊員。


    另外一名狙擊手在並排的桌子上,穩穩瞄準前方。


    在他們身後坐著兩排十名別動隊員。他們手持各自的武器,在等待出擊接應的命令。黑暗中,藍色的眼睛在閃閃發亮,麵罩遮住了他們年輕的臉。法國出帥哥,所以可以想見這些體壯如牛的小夥子摘下麵罩,一起出現在大街上時注定會引起一片女孩的驚唿。但是現在—他們是sdece第五局的別動隊員,也是複仇的死神使者。


    就等待響尾蛇了……


    兩邊的樓上,都有工人在升降機上擦玻璃。這是一周一次的例行工作,sdece第五局當然記錄在案。所以沒有引起絲毫懷疑,負責清潔的是一家保潔公司,所以他們都穿著一樣的服裝,提著一樣的裝備。隻是工人換了,在黑夜當中誰也看不出來。真正的工人都在一條街外的貨車後廂被捆住了,嘴上粘著膠帶。


    severin戴著安全帽,站在公寓這邊的升降機上。他負責人質營救小組,對麵是負責解決別動隊支援力量的突擊小組。兩個小組擦著玻璃,耐心地一點一點上升。


    街上,兩個醉漢一邊喝酒一邊東歪西倒,慢慢靠近那輛卡車。


    一輛寶馬x5停在了街道拐角,關了燈。兩個巡警恰巧走過來,開車一把抱住了身邊的趙小柱吻著。巡警看見這輛車拿出手電照照,隨即笑笑轉身走了。這是浪漫之都!幹嗎打擾人家的好事?


    趙小柱抱著、吻著,他隻能被動接受吻得很動情,忘卻了一切。趙小柱抱,心情十分複雜。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背叛,自己是有妻子的男人……還是警察,是紀律部隊的成員。但是現在……他在跟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接吻,雖然這是任務需要,但是真的對不起在家等候自己的曉嵐……


    趙小柱點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對麵不遠處的街道。


    那兩個醉漢已經接近了卡車,還在嬉笑著喝酒,歪歪斜斜,好像今天真的很值得慶祝。而擦玻璃工人在兩邊也已經分別接近了看好的樓層,還在認真工作著。


    兩個黑衣人從公寓的背麵使用吸盤,悄無聲息地在爬行,猶如蜘蛛人。他們看來已經爬了好一會兒了,已經接近了樓頂。


    severin的升降機已經到達了十七樓,他正對著1703房間的窗戶。旁邊兩個部下分別對著1704和1705,還在擦著玻璃。


    突擊小組的升降機到達了十九樓,三名玻璃工人麵對著黑暗當中的玻璃在擦著。這是特殊玻璃,隻能裏麵看見外麵,外麵看不見裏麵。所以狙擊手和別動隊員們就看著他們擦玻璃的身影,還是保持不動。


    黑衣蜘蛛人已經爬上了樓頂,他們選擇了兩個狙擊小組注意不到的方位悄然上去,潛伏在黑暗當中的衛星鍋下麵。兩個蜘蛛人都是目光炯炯,唿吸均勻,仿佛剛才不是爬了70米高的高樓,而是下樓去買報紙那樣輕鬆。


    下麵的兩個醉漢嬉笑著,已經走到了麵包店的卡車邊。


    severin的目光冷峻,他拿著拖把去水桶裏麵攪拌。他可以看見裏麵打盹兒的特工,m4a1放在茶幾上。電視還開著,另外一個特工在看成人台的節目。第三個特工不知道在哪裏,這些也不重要了。


    他身邊的兩個工人看著窗簾緊閉的窗戶,右手拔出帶著鋸短槍托並且加裝消聲器的霰彈槍,左手抓出來什麽東西。


    對麵的工人兄弟也都若無其事地在槍口的窺視下順手摸出來什麽東西。


    “now!”


    severin一聲高喊,隨即拔出p228手槍打碎玻璃一槍打在打盹兒特工的腦袋上。另外一名特工剛剛起身拿起霰彈槍,severin已經又是兩槍打在他的胸口。


    與此同時,對麵的擦玻璃工人右手一起拔出同樣改裝過的霰彈槍,衝著看不見的別動隊員就打過去。霰彈槍也是可以使用消音器的,發射專門破窗破門的獨頭彈—玻璃嘩啦碎了,他們的左手握著的東西同時甩了進去。隨即三人一起縱身跳下升降機,繩索在不斷下滑。


    “啪!啪!啪!”


    連續三聲悶悶的爆炸,三顆黃磷彈跟雪球一樣炸開。白色的黃磷烈焰一下子席卷了兩名狙擊手和十名別動隊員,瞬間就把他們卷入死神張開的血盆大口裏麵……戰爭是殘酷的,在雇傭兵眼裏任何行動都是戰爭。


    severin身邊的兩個弟兄用霰彈槍的獨頭彈打碎了玻璃,左手的黃磷彈也投擲進去,隨即他們後倒在空中自由墜落,繩索在不斷打開。


    兩個房間裏麵啪啪兩聲,黃磷彈爆炸了。三十個別動隊員一下子卷入雪球一樣炸開的黃磷烈焰當中……


    severin此時已經撞進了房間,手持武器高喊:“audemarie!yourfathersentustosaveyou!(audemarie!你父親讓我們來救你!)”


    卡車的後車門一下打開,別動隊員們準備衝出來。


    兩個醉漢順手就丟出兩顆黃磷彈,準確扔進狹窄的車廂裏麵掉頭就魚躍滾翻到車輛和垃圾箱後麵。


    啪啪!雪花再次炸開……


    寶馬x5車內,趙小柱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這場屠殺……果然是屠殺,別動隊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黃磷彈全部報銷了。


    下滑的雇傭兵在距離地麵幾米的地方扣下了腰間的d形環,一下子戛然而止。他們穩穩地迅速坐式下滑,接觸地麵甩開繩索。


    兩個醉漢跟他們一起掏出武器,跑向一輛急馳而來的卡車。幾個人衝上卡車,關上後車廂。卡車在門還沒關好的時候,已經開動逃竄。幾秒鍾就消失了,仿佛沒來過一樣。


    房間裏麵,julie抱著audemarie,兩人都睜著驚恐的眼看著這個闖入者。severin一把抱起來audemarie對著julie高喊:ewithme!rattlesentmetorescueyou!chopperonroof!areyouready?(跟我走!響尾蛇讓我來救你們!直升機準備好沒有?)”


    樓頂平台上,兩個狙擊手小組已經躺在地上。都是割喉,血流成河。兩個黑衣人已經上了sa365m黑豹直升機,飛行員對著耳麥:“boss,needalift?(頭兒,要搭車嗎?)”


    寶馬x5車內聽著耳麥:“得手了,我們走!”


    趙小柱在急馳的車內,迴頭看著戰爭的殘局,目光複雜。


    severin帶著母女倆衝上平台,跳上已經在旋轉螺旋槳的直升機。艙門關上,直升機拔地而起。


    遠遠地,大隊警車在靠近,藍光燈在街上亮成一片。


    五十多名別動隊員,一槍沒開,全部倒在黃磷彈的烈焰當中。


    培養他們,需要父母的生養,需要長期的訓練,需要實戰的經驗……這些需要幾十年。


    但是掛掉他們,隻需要不到一秒鍾。


    3


    在巴黎近郊小鎮一套別墅裏麵等待的趙小柱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去麵對自己的“女兒”和另外一個女人。這是在訓練當中都沒有過的,因為還沒有到那一步。他隻是接受了簡單的諜報技巧訓練,能蒙已經讓自己都覺得意外,現在要對付自己的“女兒”和“女兒”的母親,這個難度真的是太大了。好在他知道身上戴著的竊聽器會把現場的情況傳輸給苗處,他的心裏稍微踏實了一點。也許在自己對付不了的時候,法國警察和烏雞他們會破門而入吧。


    別墅裏麵沒有開燈,窗簾都拉著,所以房間裏麵很黑。


    趙小柱坐在沙發上,右手提著p228,左手拿著香煙在抽。他隨時都在準備拚命,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會露餡。根據自己學習的資料,julie和響尾蛇平時交流使用的是阿拉伯語。雖然說美式英語現在還湊合說得過去,但是自己可一點都不會阿拉伯語……好和響尾蛇看起來是用英語交流,所以還沒穿幫。但是……阿拉伯語,想想頭都大。要送命的……


    趙小柱的目光冷峻,左手的煙灰缸已經都是煙頭。


    趙小柱沒有看她,還是在那裏一如既往地裝酷。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裝酷。好在響尾蛇這孫子裝酷是常態,看起來還是能湊合一陣子的。隻希望苗處他們已經到附近了,包括玩cs時候見過的gign,那些神通廣大的黑衣人也在附近待命出擊……


    時間太難熬了……


    “為什麽你不高興?小心地問。


    趙小柱看她,沒說話。


    “我是不是無論做什麽,都無法彌補audemarie內心所留下的傷害?不敢大聲說話。


    趙小柱低下眼,想了一下:“在我沒有見到女兒以前,我不想多說什麽。她是我的心肝,我不想她有任何事情。”


    趙小柱意識到有破綻,於是就盯著她的眼,手裏握緊了p228的槍柄。


    “你……一直叫她……小蛋糕……疑惑地說,“你怎麽了?怎麽從我見到你開始,你就一直不對勁?好像腦子被什麽東西打過一樣,莫名其妙的?”


    趙小柱抑製住自己的唿吸,心跳也幾乎停止了。


    趙小柱冷峻地看著她,已經做好了隨時抽槍射擊的準備。


    4


    “他要露餡了!我們打進去?”


    孫守江戴著耳機驚恐地抬頭。


    苗處目光冷峻:“再等等!”


    “再晚他就沒命了!”


    “他接受過訓練,他現在不是片警了!”苗處冷峻地說,“他的出槍速度不比真的響尾蛇慢!”


    “可是……”


    “等下去!”苗處怒喝,“我們要的人還沒到!”


    孫守江不吭聲了。


    他們在別墅對麵的超市倉庫內,而別動隊已經悄然進駐了前麵的賣場。


    夜晚的超市沒有開燈,路燈通過窗戶打進來被貨櫃架擋住了。貨櫃架後麵的陰影當中,潛伏著十幾個穿著黑衣的gign別動隊員,手持m4a1卡賓槍和mp5衝鋒槍躍躍欲試。他們是法國憲兵最精銳的部隊,享譽國際的知名特種部隊。


    gign—法國國家憲兵特勤隊,是隸屬於法國國家憲兵安全與特種勤務集群的一個小組,專門執行反恐怖任務以及人質營救任務,gign大約擁有120名隊員(成員被定期地挑選和更換),其中約有12名左右的憲兵軍官。


    gign在1973年3月1日成立,由1個行動指揮部、1個管理單位、4個作戰分隊(每個分隊有20名作戰隊員)、一個作戰支持部隊、還有其他包括談判、溝通、破壞、情報、射擊、警犬、特殊裝備部門等組成。


    gign的所有成員都接受了嚴格的戰術射擊、遠程射擊、短兵相接的戰鬥技術訓練(kravmaga),被公認為是全世界反恐怖特種部隊當中具有最好的裝備、訓練和實戰經驗的王牌部隊之一,並且訓練極其苛刻,苛刻到了大多數犧牲隊員是死於訓練的地步。下麵的數據就可以說明這個問題:


    gign自創立以來已執行超過1000次任務,解救超過500位人質、逮捕超過1000位嫌疑犯並殺死了至少一打的恐怖分子。共計有2名gign成員於執行任務時犧牲、7名隊員於訓練時犧牲……


    可想而知,如此嚴格訓練並且具有實戰經驗的gign擁有多麽強悍的戰鬥力和突擊能力。


    他們在等待出擊的命令,隻要國際刑警的指令下達……對麵的別墅不出二十秒就會被控製,反抗者絕對是格殺勿論……黑色的旋風,絕對名不虛傳,他們會讓恐怖分子知道厲害。


    但是指令什麽時候下達,隻有天知道。


    所以他們隻能等待。


    對麵的別墅內,趙小柱的心跳幾乎已經停止。


    趙小柱平穩著唿吸,還是不說話,但是額頭已經在微微冒汗。他的左手還很輕鬆地抽了一口煙,而右手握緊槍柄的手心已經出汗。


    “他們對你做了什麽……心疼地看著趙小柱。


    趙小柱又抽了一口煙。


    ,”趙小柱的聲音嘶啞顯得很蒼涼,“很多事情我很難對你解釋。”


    “你知道我在伊拉克受過傷。”趙小柱根據自己掌握的響尾蛇資料胡編,“這兒。”他指著自己的頭骨。這個倒是真的,響尾蛇在圍剿巴士拉的反抗武裝時,被人體炸彈炸傷過。雖然不重,但是還是受了點傷在頭上。


    “嗯,我知道。點頭。


    “我經常會頭疼。”趙小柱麵不改色。


    “這是戰爭的後遺症!”趙小柱咬牙切齒,“越來越明顯了!我常常會莫名其妙忘記一些事情,又莫名其妙想起一些事情!都是因為該死的戰爭!戰爭!戰爭!”


    “響尾蛇的腦子壞了,他早晚有一天會死於非命的!”趙小柱咬牙切齒地說—這是他的真情實感,所以帶著切齒的恨。


    “不!撲過來抱住趙小柱的腿,“你不會的!你是最出色的!”


    “響尾蛇會的!”趙小柱恨得牙根癢癢,“響尾蛇……毀了太多人的生活,他會遭到報應的!”


    “不—哭喊著,“你不會的!”


    趙小柱抬頭長出一口氣,憤怒已經讓他緩和了緊張。他緩緩地抽進去一口煙,然後吐出來,很慢很慢。


    好像他在惆悵……其實他是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麽。


    “你不會的,你是最強的!哭著說,“你不想做就不做了,我們走!走得遠遠的!我們去看病,去看病!你掙了足夠多的錢,我也有錢……我們不需要再這樣玩命了!”


    趙小柱閉上眼,咬住了煙。他再睜開眼,看著手裏的p228。


    “響尾蛇不會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的,更不會因為你改變…,你別傻了。”


    ,你這樣做何苦呢?響尾蛇值得你那樣去做嗎?”趙小柱冷峻地問。在這個瞬間,他找迴了自信。因為他在用趙小柱的真實情感帶入,獲得演出的信念感。這都是表演學的方法,趙小柱多少也算是得了點真傳了。


    “我發過誓……看著他,“無論天涯海角,我跟你走到底……”


    “為什麽?”


    “因為……我欠你的……哭了,“你都忘了嗎?你救了我……”


    趙小柱看著她,左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好像很痛在忍耐。


    趙小柱點點頭—廢話,他能不頭疼嗎?這個戲是演的太他媽的難了!鬼知道響尾蛇怎麽忽悠這個阿拉伯妹子的!自己一點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人掌握這些情報!都他媽的瘋了!苗處那個老不死的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這個時候還不衝進來?!


    他不知道苗處現在正在欣賞,欣賞他的出色表演和隨機應變。


    5


    黑鷹直升機超低空掠過街道,滿載全副武裝的美軍士兵通過街區。機槍手在悍馬越野車上把住m2hb勃朗寧12.7毫米口徑重機槍虎視眈眈,車隊掀起一片煙塵。來自西方國家的戰士們穿著各種迷彩服,手持各式武器,在各個哨卡嚴密把守盤查來往行人和車輛。自殺式人體炸彈應接不暇,不時有反美武裝分子的狙擊手和遊擊隊出現,薩達姆還沒有找到,那些高官還在逃,還有無法統計數量的殘餘武裝……同樣也沒有發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痕跡,情況真的是亂到了極點。


    這是伊拉克首都巴格達,2004年1月。


    張勝穿著合身的便裝,頭發已經變長,站在巴格達美軍控製區的某間賓館的房間內看著窗外。巴格達,我又迴到了巴格達……他苦笑一下,從窗口離開。重返故地,總是有別樣惆悵,而且物是人非,連自己都跟過去不一樣了。


    他現在的身份不是美國陸軍遊騎兵75團三營b連一等兵mikezhang,而是美國中央情報局不在編的外勤特工normhoote,隸屬於cia的特勤辦公室sso(specialserviceoffice)—也就是過去的秘密準軍事部隊sot(specialoperationsteam)。


    這支部隊的前身是美國陸軍第116步兵旅第627特種偵察營,該營在二戰中曾參加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衝繩島戰役、硫黃島戰役等,憑借出色的戰績,成為美國陸軍一支最有戰鬥力的偵察戰鬥部隊。1948年2月,在位於內華達州的內華達州國民警衛隊訓練營地,cia的準軍事部隊正式成立,首任指揮官是退役陸軍上校、預備役陸軍中校milest.charlton。他一手編排了sot的訓練大綱和作戰行動準則,為日後的sot擴編打下了堅實基礎。


    9?11是美國情報機關越來越龐大和囂張的重要借口和分水嶺。由於反恐的大旗,cia終於在某種程度上擺脫了國會和媒體的監督與質詢。曾經在美國的國會聽證會上,一個阿拉巴馬州的眾議員打趣地和cia的副主管說:“你們cia現在的行動越來越詭秘了,以前提交的報告隻有不到70%是confidential級別或以上,而現在光是topsecret的報告就有很多,除了參眾兩院情報委員會的主任,我們普通議員都無權參閱,這還怎麽行使我們的監督權利?我覺得我們現在努力競選委員會主任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有權限看你們cia的報告。”議員們一陣哄笑,而cia的副主管則很尷尬地幹笑。


    作為美國最主要的海外情報機關,美國在海外超過90%的各類軍事、商業、政治、經濟、文化情報都是由cia搜集提供。cia的活動很多都是“見不得人”的,而且因為9?11事件的發生,更加導致cia找到充足的借口,重新走迴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冷戰時期的老路—越來越多的黑箱行動,甚至是臭名昭著、曾經招致美國國會和媒體一片罵聲的暗殺和準軍事行動。


    所以,sso在這個時期就越來越重要,行動經費也越來越多。


    但是sso在局本部的人事檔案當中並沒有“響尾蛇”這個代號,他在檔案裏麵是不存在的。sso也是張勝在cia的掩護身份罷了,他其實是個……不存在的影子行動單位的影子間諜。也就是說,美國政府不會對他們這些人的行為負責,更不會去營救。一旦出事,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要做的,是sso都不敢做的最危險和最不人道的“髒活”、“濕活”。即便是按照cia的標準,他們做得也太過分了些;如果是按照美國民眾的標準,他們簡直就是違反法律和人道主義的惡魔;如果是按照反美力量的標準,他們就是撒旦在人間最直接的化身。


    定點清除,斬首行動,嚴刑逼供,虐殺罪犯……這些,才是響尾蛇們的真實行動。一支不存在的影子殺手隊伍,總是幽靈一般徘徊在cia需要的各個秘密戰場,並且得到足夠的酬勞以便補償他們所冒的風險和罪惡感。


    張勝隻是這些不知道數量的響尾蛇們當中的一條罷了。


    他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提箱,在夾層當中藏著二十多本有效護照。都是在真護照的基礎上進行加工的,換上了自己的照片。在伊拉克這種地方,還是中國護照最好使。他拿出化名鄧振華的中國護照,這是在加拿大留學的一個中國人,護照在機場被盜了。最後在黑市流通,到了自己的技術後援麻雀的手裏。麻雀是個非常聰明的美國小夥子,絕對的電腦高手,十九歲的時候因為進入了五角大樓網絡最隱秘的部分而被fbi拘捕,那時候還是麻省理工的新生。在牢房裏麵,一個文質彬彬的美國政府官員給了他兩個選擇—第一,為cia服務;第二,繼續坐滿十年牢,得不到任何假釋的機會。麻雀當然沒有別的選擇,於是就成為cia行動單位當中一個並不存在的部門的電腦技術專家和證件偽造專家。


    麻雀的護照偽造技術天衣無縫,這一點張勝已經領教過了。所以他對麻雀的技術充分信任,簡單打開看看就放進渾身是兜的攝影背心口袋裏麵。現在—來自加拿大的中國留學生鄧振華,申請參加國際紅十字會的無償援助誌願者組織,已經得到了批準,並且來到了伊拉克首都巴格達。


    當然,鄧振華除了一顆善良的心以外,還有p228手槍和兩顆黃磷彈。


    張勝戴上墨鏡,背上相機包,把手提箱收拾好放入自己的床底。他趴下用膠帶把手提箱固定在床板下麵,然後布置了一顆餌雷。細密的鋼絲連接著一顆高爆黃磷手雷,隻要有人試圖拿出這個手提箱,這個屋子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張勝來到大街上,記憶中的巴格達撲麵而來。


    6


    “不……我不懼怕戰爭,我懼怕孤兒院。”小男孩認真地說。


    半個月以後來到科威特—自己一直沒有迴到過的傷心之地。在跟以前父親的老侍衛聯絡以後,她還是不顧勸阻執意要前往。已經從科威特警察局退休的老侍衛無奈,隻好通過渠道聯絡,跟自己的兒子一起護進入了戰爭亂局的伊拉克。他的兒子已經32歲,是一個優秀的科威特警官,按照父親的指令申請了年度休假。三人開了一輛豐田陸地巡洋艦,出現在巴格達的街道上想去這個孤兒院實地了解,然後把得到的資料在媒體公開,以便喚起駐伊拉克美軍當局和國際社會的重視—戰爭已經爆發,孰是孰非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挽救這些可憐的孤兒。


    但的性格就是這樣,決定的事情說再多也無益。老侍衛和他的兒子留在了街上,在車裏等待身上帶著竊聽器,如果出現意外,他們將拚死進入,不顧一切搶。按照常理來說,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一家侵吞國外援助物資進行黑市倒賣的孤兒院能有什麽武裝呢?


    cia的秘密外勤特工響尾蛇可不這麽想。


    他戴著墨鏡,身上的攝影背心掛著中國國旗,還寫著“china”,手裏拿著尼康d70相機,走在這幢古老建築的外牆邊緣。他的相機掛著長焦鏡頭,好像一個真正的攝影記者那樣進行拍攝。拍攝街道,也拍攝建築,拍攝人物,也拍攝風景……


    張勝的照相機鏡頭對準了孤兒院的門口,一組巴格達婦女正在進入孤兒院。


    哢嚓哢嚓哢嚓……


    他開啟的是連拍功能。


    突然,他愣了一下。


    他發現了一雙眼睛,一雙美麗的眼睛……熟悉的眼睛!


    她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張勝的腦門兒一下子出汗了,那幾個婦女已經進去了。他拿著照相機觀察四周,緊張思索著。他看見了那輛豐田陸地巡洋艦,也看見了兩個人耳朵上的微型耳麥。這倆笨蛋!肯定不是cia或者伊拉克前政府的情報官員,因為笨蛋到了使用網絡上到處可買到的民用竊聽器的地步!他們是誰?!張勝來不及思考這些了,轉身就往剛才走過的路上快步返迴。


    他要去關閉剛剛設置的激光定位係統。


    那個激光定位係統已經開啟,信號傳輸到空中。而從航母上起飛的兩架f/a-18大黃蜂戰鬥轟炸機已經攜帶了激光製導炸彈,在迅速逼近這裏!幾分鍾以後,這個古老建築連同那些孤兒,都要化為灰燼!


    這裏麵還……她來這裏幹什麽?!


    張勝在去孤兒院以前,已經檢查的背景。他知道這個女人真的很簡單,簡單得如同一張白紙。加上她的敏感身份,所以不可能有任何西方情報機關敢招募她—招募一個阿拉伯公主搞情報?瘋了嗎?出事如何向世界交代?何況她在法國長大,除了會說阿拉伯語以外,對中東一無所知!


    那就說明這個傻乎乎的阿拉伯公主,杞人憂天,自己跑到這裏來調查孤兒被虐待的情況了!


    張勝滿頭是汗,找到了偽裝成石頭的激光定位係統。他撿起來,快速跑離這個孤兒院。f/a-18大黃蜂的雙機編隊已經開始俯衝,在天空當中顯現出來銀灰色的機身。張勝快步跑著,對著遠處的一片廢墟甩出去這塊石頭。


    石頭被他拋出去幾十米,張勝此刻也掉頭就跑。


    f/a-18大黃蜂戰鬥機雙機編隊唿嘯而過,扔下兩顆激光製導炸彈。炸彈打開小翅膀,在地麵激光定位係統的引導下撲向大地……


    “轟!”“轟!”


    兩聲劇烈的爆炸,震耳欲聾。張勝被身後巨大的衝擊波彈了起來,他撲倒在地麵上抱住腦袋。衝擊波卷著砂石從頭頂掠過,張勝抱緊腦袋被彈起來往前滑了好幾米。爆炸過後,塵土還在飛揚,張勝抬起頭,鼻子都被磨出了血。


    那輛豐田陸地巡洋艦上的倆笨蛋下車就拔出手槍往孤兒院裏麵衝。


    張勝苦笑一下,想都不要想,死定了。


    孤兒院對麵的建築物廢墟裏麵,狙擊手開槍了。這是反美武裝的狙擊手,而且是薩達姆敢死隊經過訓練的狙擊手。


    兩聲槍響,這倆顯然的笨蛋保鏢橫屍台階上。


    張勝吐出嘴裏的塵土,看著孤兒院—顯然出不來了。


    7


    劇烈的爆炸讓孤兒院的地麵都在顫抖,這讓被震倒撿了一條命,ak47的7.62毫米子彈擦著她的頭頂過去。所有的人都被震倒了,連天花板上的塵土都紛紛落下。對麵的反美武裝分子手裏瞄的ak47變成了朝天射擊,嗒嗒嗒嗒噴出一條火舌。


    子彈掃射進她安詳華貴的家,掃射進她的臥室,驚恐尖叫著:“媽媽—”


    但是媽媽沒有迴答,迴答她的是炮彈……


    窗外轟地爆炸了,花園化為烏有。玻璃一下子碎了,趴在床底下哭著高喊:“媽媽—”


    咣當!門被撞開了,侍衛法哈裏叔叔衝進來:—”


    “媽媽—在床底下哭喊著。


    法哈裏叔叔二話沒說,掀翻了床驚恐地看著身體粗壯的法哈裏叔叔,他渾身都是血。法哈裏叔叔抱:“跟我走!掙紮著:“我不,我要媽媽—”


    “你媽媽死了!”法哈裏叔叔高喊,“你父親讓我來保護你!”


    “不,我要媽媽—”


    法哈裏叔叔右手提著m16a2自動步槍,左手抱著穿著睡衣跑下樓去。整個宮殿都在燃燒,外麵的城市也在燃燒。換上傳統禮服的親王臉色發白,左臂受傷,一個侍衛在給他包紮。親王右手提著一把鍍金的史密斯?維森左輪手槍,這是來訪外國元首送給他的禮物。


    “爸爸—哭喊著,“我要媽媽—”


    親王看,眼淚慢慢滑落:“法哈裏。”


    “在!”法哈裏叔叔迴答。


    “走,帶她離開。”親王淡淡地說,“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帶她離開科威特。”


    “殿下!”法哈裏叔叔著急地說,“我是你的侍衛長!我不能走!”


    “這是我的命令!”親王怒吼,“帶她……帶我的女兒離開……我要戰死在這裏!”


    “殿下!”法哈裏叔叔跪下了哭著說,“讓別人走吧,我陪著您……”


    “不,你最聰明。”親王苦笑一下,“帶她走,遠離戰爭……這裏將不複存在……法哈裏,這是我給你的命令,難道你要違反嗎?”


    法哈裏叔叔流著眼淚:“殿下!殿下!”


    “去,帶她最後看一眼她的母親。”親王看著哭喊著的露出一絲柔情和內疚,“生在王室,是她最大的不幸……薩達姆不會讓她活下來的,帶她走……”


    “殿下……”法哈裏叔叔泣不成聲。


    “我命令你!”親王突然怒吼。


    法哈裏叔叔立即起身:“是,殿下!”含著眼淚抱公主轉身往後麵走去,幾個侍衛守護著一點燭火。王妃臉上蓋著薄紗,已經停止了唿吸。第一次掃射的子彈就打在她的心髒,她沒有痛苦地死去了。


    “媽媽—哭喊著要下去,法哈裏叔叔慢慢鬆開她哭著跑過去,撲在王妃的身上:“媽媽—”


    媽媽美麗的容顏沒有血色,好像睡著了一樣把自己的臉貼在媽媽的臉上,昔日溫暖的臉蛋冰涼無比哭喊著:“媽媽—媽媽—媽媽,我……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可是媽媽沒有睜開眼……


    法哈裏叔叔咬住牙,一把抱起來,提著自動步槍就往外跑。外麵已經是槍林彈雨,到處都在打仗,空中交叉著曳光彈的彈道,爆炸美麗如同煙花……但是哭著喊著,距離自己的家越來越遠……


    “讓我們戰死在這裏!”親王站起來舉起手槍,“科威特萬歲!”


    “科威特萬歲!”侍衛們舉起自己的步槍高喊……


    t72坦克撞開了宮殿的大門,沒有反坦克武器的侍衛們被坦克同軸機槍無情獵殺。親王站在台階上,一排機槍子彈把他攔腰折斷……


    “媽媽—”哭喊著,這是她對自己的家最後的迴憶……


    而現在臥倒在這個孤兒院的地板上。所有的痛楚一下子浮現出來,她驚恐地尖叫著:“媽媽—”


    兩個反美武裝分子抓著她的長發把她拽起來,準備射殺她。反美武裝頭目卻高喊:“不!留著她,還有用!她是最好的人質!”


    “媽媽—被兩個武裝分子拖著,拖向後麵的黑屋子。她哭著喊著,仿佛在一瞬間迴到了那個八歲的夜晚……


    8


    “該死的!你是怎麽搞的?!”


    代號“蝮蛇”的行動主管在衛星電話裏麵爆罵。


    張勝叼著萬寶路,冷冷看著200米的孤兒院。那是以前的一個龐大清真寺建築,因為戰爭破落了。根據cia的秘密情報,那裏被反美武裝占據成為巴格達地區的大本營。他們借助孤兒院做掩護,索要西方國家食物和藥品援助,沒有救助孤兒,反而充實了反美武裝分子的後勤倉庫。那裏確實有一百多個孤兒,但是都已經皮包骨頭,在死亡邊緣掙紮著。張勝執行這個任務並沒有負罪感,因為駐伊拉克美軍當局顯然騰不出手來救援這些要餓死的孤兒,那需要大量的醫護人員。兩顆激光製導炸彈也許對這些孤兒是好事,可以結束他們悲慘的命運。


    但是…,這個笨女人……


    張勝聽著蝮蛇在電話那段咆哮,臉上沒有表情。等到蝮蛇喊完了,他說:“蝮蛇,任務我會完成—我會搗毀那個清真寺!”


    “你他媽的拿什麽搗毀?!你以為要海軍協助一次跟你去妓院叫個雞一樣簡單嗎?!”


    “這你別管。”張勝站在廢墟裏麵,看著清真寺:“我來做這件事情,讓麻雀協助我。”


    “你居然要調度我?!”


    “你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張勝怒了,“坐在蘭利的辦公室裏麵,動動嘴皮子就讓我們這些人去出生入死?!聽著—要麽你按照我說的做,要麽你他媽的就等著我迴到美國,給你車裏扔一顆黃磷彈!你自己選擇,通話結束。完畢。”


    張勝掛了衛星電話,看著清真寺,在緊張思索著。


    片刻,電話又響了。張勝拿起來:“麻雀?”


    麻雀在那邊笑著:“你把蝮蛇怎麽樣了?他把自己的電腦都砸了,在那邊還在到處亂砸。完了讓我跟你聯係,說你有新的任務。”


    張勝淡淡一笑:“我給他吃了狗屎。”


    “真有你的,說吧—需要我做什麽?”麻雀問。


    “給我那個據點的最準確情報,接駁五角大樓的間諜衛星,傳輸到我這裏。”張勝說,“我要24小時不間斷的監控,包括對外通信……越詳細越好,甚至是他們上廁所用什麽手紙我都要知道!”


    “那你不用偵察了,他們肯定用的是美國老太太們資助的嬰兒手紙!”麻雀笑著說。


    “我沒有開玩笑,麻雀。”張勝說,“我要打進去,殲滅他們。”


    “你?一個人?”


    張勝看著龐大的清真寺,片刻:“或許……有個無辜的女人在裏麵,我不希望她死。她是一個善良的人,跟我們不一樣。”


    “你的阿拉伯新情人?”


    “不是。”張勝說,“我和她也是一麵之緣,但是我知道—她是好人。”


    “好的,響尾蛇。我馬上去做,你需要什麽隨時聯係我。通話結束,完畢。”


    “完畢。”張勝掛了電話,看著清真寺長出一口氣:“世界上很多傻乎乎的笨蛋,你就是其中之一。”


    他抽了一口煙,苦笑:“現在,我也算一個了。”


    9


    但是一個孩子抬起了自己的頭,可憐巴巴地用最後的力氣看著她。


    “那是誰?!她在幹什麽?!”隨著一聲怒喝驚恐地收起相機抬頭。兩個留著大胡子的槍手衝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撕掉了她的麵紗和長袍。裏麵一身西方女性的牛仔服露出來的真實麵目暴露無疑。


    竊聽器啪嗒掉在地下,被衝過來的槍手踩碎了。


    反美武裝意識到了危險。


    但是她已經被兩個槍手拉到了大廳裏麵,一個獨眼龍站在台上冷酷地看著她被推到中間,在槍手和那些女人圍成的圈子裏麵恐懼地看著四周,用阿拉伯語說:“我是阿拉伯人……”


    “這是她的相機。”一個槍手把間諜相機遞給獨眼龍。


    獨眼龍看看:“cia?”


    “知道我們怎麽對待間諜的嗎?”


    獨眼龍仔細地看著她,片刻獰笑起來:?科威特親王的女兒?”


    “知道我是誰嗎?”獨眼龍一瘸一拐地走下來。


    “伊拉克軍事情報局上校,伊巴拉!”獨眼龍麵露兇光。


    “我知道你!”獨眼龍笑道,“法國國籍,美麗的阿拉伯王室遺孤!有愛心的科威特公主!上過法國時尚雜誌的封麵!”


    “不!”獨眼龍怒吼,“科威特是我們的省份!”


    “殺了她!”獨眼龍高喊。


    一個槍手舉起衝鋒槍拉開槍栓。


    轟……


    10


    “響尾蛇,你的情況可不太妙。”


    麻雀的聲音從耳麥裏麵傳來。其實不用他說,張勝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僅是不妙,而且是大為不妙。他看著麵前的筆記本電腦,間諜衛星的畫麵和各種技術手段得到的情報不斷傳輸過來。他精通阿拉伯語,所以很容易就能通過裏麵的人物對話分析出來武裝分子大概的人數和位置……還關押的位置……


    大概二百多名武裝分子和武裝分子同情者,一百多個孤兒,還有一。


    確實不是突擊營救的好地方,而且自己的單獨行動根本不可能成功。


    張勝皺著眉頭看著,咬住自己的嘴唇。賓館房間裏麵已經天色黃昏,餘暉灑落進來,張勝的臉上一半是金黃一半是黑暗。他看著清真寺的平麵圖和衛星偵察畫麵,放下自己的紅藍兩色水筆。


    沒可能的。


    “響尾蛇,我看還是通知駐巴格達美軍司令部吧。”麻雀說,“你無法實施營救……別說蝮蛇,就是眼睛王蛇也不會同意派遣sot分隊前去協助你。他們對營救人質不感冒,何況出現任何隊員傷亡都會暴露cia在巴格達有活動……”


    “等到軍隊下了戰鬥決心都死了十個來迴了。”張勝說,“她不是美國人,司令部要和法國政府聯絡……這幫官僚會有扯不清的混賬公文,扯皮的時間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三角洲突擊隊進去也就是給她收屍……如果還有屍體的話。”


    “那你打算怎麽做?”麻雀問。


    張勝想了想:“麻雀,我可以信任你嗎?”


    “當然!”麻雀爽快地說,“咱們是好哥們兒!”


    張勝低沉地說:“我告訴你我的銀行賬戶和密碼,你幫我提一筆錢出來。”


    “你瘋了?”麻雀驚訝地說,“你別告訴我,我難說會不會拿你的錢去拉斯維加斯了!”


    “聽著,我信任你!”張勝說。


    麻雀沉默片刻,聲音有些顫抖:“響尾蛇,謝謝你的信任。但是你要錢幹什麽呢?你在巴格達也沒有銀行可以提取現金。”


    “我不需要現金。”張勝說,“你是電腦專家,對嗎?”


    “當然,再也沒有比我更厲害的黑客!”麻雀自信地說。


    “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賬號,你以隱蔽的方式轉賬進去。”張勝說,“要不引起任何調查機構的注意,也包括cia—明白嗎?”


    “收到。”麻雀說,“我們通話結束後,我會進入國家安全局的終端刪除我們的談話錄音。他們找不到任何線索,你相信我好了。”


    “好。”張勝說,“現在,我要你幫我再查一個資料。”


    “說。”


    “在巴格達的所有私人軍事承包商。”張勝低沉地說,“所有的!無論是ao(非洲戰略資源公司)的還是黑水的,無論是公司的還是單幹的!所有的私人軍事承包商,把他們最詳細的情報傳輸給我!我要進行綜合分析,找到合適的人!”


    “我明白了!”麻雀迴答,“五分鍾內,在你的電腦上麵。”


    張勝點燃一根萬寶路,資料在緊張傳輸,你這個善良的笨蛋女人……他苦笑一下,看著這些傳輸來的情報資料。他在電腦上輸入三個選擇標準:


    第一,獨立帶隊作戰,經驗豐富;


    第二,思維超越常規,經常不聽命行事;


    第三,信譽指數高,沒有不良吞款記錄。


    敲擊迴車,電腦在緊張選擇。幾秒鍾以後,跳出來三張照片和相關資料。分別是瑞典人arvidssonmagnus,美國黑水公司軍事承包商,帶隊在巴格達負責訓練政府保鏢和伊拉克政府新軍隊;以色列人armani(顯然是化名),以色列izo公司軍事承包商,帶隊在巴格達負責訓練伊拉克警察……


    第三個人,是一張黃皮膚黑頭發的麵孔,很冷峻的樣子……


    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禿鷲”……


    歐洲ao軍事承包商,前法國外籍兵團2rep中遠程偵察搜索隊軍士,法國陸軍第五特別突擊隊員,在非洲維和期間當了逃兵……再往前,居然是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特戰隊員,狙擊手,在二級士官的軍銜被開除軍籍……顯然,這是個不容於東方和西方任何一種意識形態正規軍的不按命令行事的軍事專家。


    禿鷲小隊來自歐洲ao公司,他們的任務是保護歐洲某國石油財團駐巴格達公司總部……


    cia資料庫的戰鬥指數標準,禿鷲是最高的,信譽也是最高的……當然,也是最貴的。


    張勝點開了他的資料,找到了他的聯係方式。他的衛星電話肯定是保密的,但是誰讓這是cia呢?


    張勝撥通了禿鷲的衛星電話。


    嘟嘟幾聲之後,那邊有個嘶啞的粗獷男聲接了電話,用法語沉穩地問:“喂?你是誰?怎麽知道我的電話?”


    “禿鷲。”張勝吐出一口煙用法語迴答,“我是響尾蛇,我在巴格達有生意要跟你談。”


    11


    剃著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傳統的“和尚頭”的蔡曉春坐在張勝的麵前。他穿著黑色t恤衫和三沙迷彩褲,套著黑鷹公司出產的戰術背心,斜挎一把自己戰術改裝過的中國造56-1衝鋒槍,眼神裏麵露出的是兇狠和狡詐,注視著麵前的華裔年輕人。


    這是在巴格達美軍控製區司令部旁邊的一家中國飯店,居然是中國人開的。兩個在國內從事it行業的年輕人不遠萬裏,跑到戰後的巴格達淘金,曆盡千辛萬苦開了這個飯店。吃膩了美軍口糧的大兵們把這裏的生意搞得紅紅火火,兩個中國小老板也發了一筆小財。


    張勝喝了一口碧螺春。在這裏這個茶可是五美元一杯,貴得要死。他還穿著便裝,隻是沒穿攝影背心,p228手槍插在腋下的槍套。他的脖子上都是飽滿的肌肉,襯衫露出來的兩塊胸肌也是咄咄逼人,便裝也露出來一股殺氣。


    蔡曉春注視著他,知道這是個練家子。他緩緩地用英語問:“whoareyou?(你是誰?)”


    “i’vealreadytoldyou,iamrattle.(我說了,我是響尾蛇。)”張勝冷峻的臉上沒有笑容,“iknowyou.mrcaioraka:vulture,formerpettyofficersecondssincsf.thensergent-chefof2emeregimentetrangerdedischarged,twice.nowyouareworkingforao.(我知道你是禿鷲,你的本名是蔡曉春,前csf特戰隊員,二級士官。前法國外籍兵團2rep狙擊手軍士,陸軍特別突擊隊員。兩次兵役你都沒有服完,現在在ao混。)”


    蔡曉春看著他:“mss(ministryofstatesecurity,特指中國國家安全部)?”


    “no.”


    “cia?”


    “no.”


    “mi6?”


    張勝搖頭:“idoworkfornobody,i’mafreeman.(我現在是以個人身份跟你談生意,不代表任何國家和機關。)”


    “free?(談生意?)”蔡曉春冷冷笑了一下,“idon’tworkforfree.(你該去跟ao談,我不接私活。)”


    “forthreemilliondors.(三百萬美元。)”張勝麵不改色。


    蔡曉春的眼皮跳了一下。


    “oneaction,thirtyminutes.(一次行動,隻需要半個小時。)”張勝淡淡地說,“threemilliondors,easymoney.(三百萬美元幹幹淨淨,轉入你指定的賬戶。)”


    蔡曉春喝了一口綠觀音,這個更貴,要十五美元。


    “so?(怎麽樣?)”張勝問。


    蔡曉春放下茶杯,俯下身子:ehere.(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張勝俯下身子,隔著桌子湊過去。


    蔡曉春的左手在桌子下麵哢嚓一聲打開了沙漠之鷹手槍的保險,抵住了張勝的小腹冷冷地用普通話說:“一個中國臉孔的陌生人,在巴格達出現!法語和英語都很流利,聽不出任何破綻,自稱‘響尾蛇’,要為一次半個小時的行動付我三百萬美元!顯然這是一個陷阱—告訴我,你是誰?!不然我要你現在就攔腰折斷!”


    張勝沒有任何害怕,他的臉距離蔡曉春很近,淡淡一笑也換了普通話:“我是響尾蛇,是個單幹戶!”


    蔡曉春聽到了什麽聲音,低頭看看桌子,又看張勝。


    張勝在桌子下麵的手握著一顆黃磷手雷:“這是一顆黃磷手雷,隻要你開槍—這個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灰燼!按照你的軍事常識,該知道黃磷手雷的爆炸半徑是十五米!”


    蔡曉春麵不改色,看著他。


    飯店裏麵在其餘桌子坐著的禿鷲小隊雇傭兵紛紛起身,拿起自己的武器上膛對準張勝。來自中國的小老板臉色發白,不知道這兩個爺爺怎麽了,縮在櫃台下麵動都不敢動。伊拉克的局勢很亂,所以大量的機構甚至軍隊都雇用了為數眾多的雇傭兵,而且美軍駐伊拉克當局還規定—這些雇傭兵不受伊拉克法律製約,有權在認為適當的時候進行自衛。這個“自衛”的含義就很深了,誰知道是不是自衛?所以雇傭兵其實是在伊拉克大地上法外的一群,軍法管製不了他們,當地法律也管製不了他們—真正的無法無天。


    如果雇傭兵在這裏爆發戰鬥,小老板除了自認倒黴,沒別的辦法。


    響尾蛇和禿鷲一個手持上膛的沙漠之鷹手槍,一個小拇指套在黃磷手雷的拉環上。


    都是麵色冷峻,虎視眈眈。


    周圍的雇傭兵手裏的各種武器對準了響尾蛇的腦袋,隨時準備擊發。


    張勝和蔡曉春就那麽對峙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


    蔡曉春看著不畏死的張勝,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高喊:“ilikethisguy!(我喜歡這個人!)”


    張勝也露出微笑,小拇指還在拉環裏麵,但是沒剛才那麽緊張了。


    周圍的雇傭兵聽到老大這樣說,都慢慢放下了武器。


    蔡曉春把桌子下麵的沙漠之鷹手槍拿出來關上保險放在桌上一頓,用普通話高喊:“拿酒來!二鍋頭!我要跟這個小子喝酒!”


    小老板急忙爬出來,跑去拿酒。


    張勝也慢慢把黃磷手雷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小拇指慢慢縮出了拉環。


    兩個人都麵對麵爽朗地笑著,好像是很久沒見麵的故交一樣。二鍋頭頓在桌子上,蔡曉春拿牙咬開蓋,倒滿了兩杯,用漢語說:


    “響尾蛇!好小子,我喜歡你!”


    “為什麽現在不再懷疑我是你們國家安全部的呢?”張勝笑著接過一杯白酒。


    “因為你的普通話—你是美國人,abc(america-bornchinese,美國出生的中國人,但是華裔美國人是不喜歡這個稱唿的,帶有貶義)。”蔡曉春笑著說,“你以為沒有破綻,但是對於我這種大陸出來的人來說,破綻很明顯。”


    張勝笑了笑,看來自己要加強漢語學習了。


    “喝了這杯酒,再說要我幹什麽。”蔡曉春拿起白酒。


    張勝也拿起來,兩人碰杯。蔡曉春眼睛都不眨,一飲而盡。張勝也一飲而盡,但是二鍋頭……那是酒精……他被辣得張嘴哈了一口氣,實在是忍不住了。


    蔡曉春哈哈大笑,雇傭兵們也哈哈大笑。


    張勝抬起眼,擦去辣出來的眼淚,也笑了。


    12


    被禿鷲小隊當作巴格達臨時駐地的半地下室裏麵,居然懸掛著一麵鮮紅的中國陸軍軍旗。張勝進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蔡曉春笑笑掀起自己t恤衫的左邊袖口,露出自己左臂上的文身—一道閃電纏繞一把利劍,上麵還有一行英文“china”。蔡曉春淡淡地說:“每個從軍者都不會忘記自己硬漢夢開始的地方,我也一樣。”


    張勝把自己的襯衫掀起來,露出左臂上的文身—rangers。


    蔡曉春眼睛亮了一下,笑:“看來我們倆真的有些地方很像,說說吧—到底是什麽活值三百萬美元?”


    張勝把背囊放在彈藥箱壘成的桌子上打開,取出筆記本電腦。蔡曉春眼睛愣了一下,知道這是價值不菲的gobookmax膝上型筆記本電腦,itronix公司剛剛出品的。這款電腦就是為了這次戰爭開發的,政府訂單要4500美元,因此在美軍當中也是少量的特種部隊和精銳部隊才有裝備。


    這種膝上電腦並不比ibm的thinkpad寬,但是更厚、更重。這種電腦采用特殊的防震裝置,而且可以防水、防水蒸氣、擋風。它的外殼由特殊的類固醇材料製成,非常堅固,即使從高處掉下時也不會損傷機器。另外,鍵盤也都是防塵、防水的。


    塗成沙漠迷彩色的筆記本電腦當然屬於cia,張勝笑了一下:“見笑,現在我給你做一下簡報。”


    蔡曉春等雇傭兵目不暇接地看著張勝接駁上美國五角大樓的間諜衛星,實時圖像立即傳輸過來,可以看見清真寺的人在走動。清真寺的平麵圖、立體圖、三維模型全部一覽無遺,麻雀還把各種情報進行了綜合分析,做了一張用於營救人質的立體三維作戰地圖。張勝點擊鍵盤,跳出的照片和資料。


    “這個女人,是我要的。”張勝看著蔡曉春說,“她關押在這個位置。整個清真寺大概有二百多名反美武裝分子……”


    “這些是什麽?”蔡曉春指著院子地麵的那些骷髏模樣的東西,“死人嗎?他們為什麽不處理掉?這會引發瘟疫的。”


    “孤兒……還活著。”張勝低沉地說,“反美武裝組織拿他們做幌子,欺騙國際社會的援助。”


    “這得有一百多孩子……”蔡曉春的喉結蠕動一下,“喪盡天良……我們要去救的人,是cia的間諜嗎?”


    “不是。”張勝說,“她是個孤兒院的教師……”


    蔡曉春看的資料:“科威特公主?你為科威特王室服務?”


    “不是。”


    蔡曉春看張勝:“你……自己出了三百萬?!”


    張勝看著蔡曉春:“是的。”


    “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


    “那你為什麽?”


    張勝笑了一下:“很多事情,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我不希望她死掉,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不該進地獄。”


    蔡曉春看著張勝,點點頭:“這個活我接了。”


    “給我一個指定的賬戶,馬上轉一半定金給你。”張勝說。


    蔡曉春點點頭,拿出一張紙寫下賬戶遞給他。張勝拿起來,拿出衛星電話用密語告訴麻雀。隨即他迴頭:“十分鍾之內搞定,一百五十萬美元,洗幹淨的。”


    蔡曉春點點頭:“peoples,wegotjobtodo!100,000boxeach!(兄弟們—組織起來,我們有活要幹了!事成之後,每個人十萬美元現金入賬!)”


    雇傭兵們精神起來,嗷嗷叫著收拾自己的武器裝備。


    “好了,我們出發吧。”蔡曉春拿起自己的武器起身,“到地方找好前進出發地,根據現場情況擬訂作戰方案。”


    “不用等十分鍾查賬嗎?”張勝問。


    “你以壯士待我,我豈能以小人看你?”蔡曉春笑著說了一句文縐縐的漢語,“更何況你是遊騎兵!我們是一樣的人,犯不上!”


    十幾個雇傭兵已經收拾停當,都在看著蔡曉春。


    “還有一個問題……”張勝猶豫著。


    “說。”蔡曉春問。


    “能賣給我一把長槍嗎?”張勝不好意思地問,“ak就可以……我知道你們的武器都是校對好的,保養也很好。我實在不敢去街頭買武器,不可靠。”


    蔡曉春納悶兒,看看牆根擦拭好的各種長槍:“為什麽你不選擇m4呢?那不是遊騎兵擅長使用的嗎?”


    “m4比較貴。”張勝臉紅了一下,“我沒那麽多錢了……”


    蔡曉春看著他,片刻走到牆根抄起來一把m4a1卡賓槍甩給張勝大聲說:“好漢子,為了一個一麵之緣的女人,拚光了身家去救她!不枉我們認識一場,這把槍—送你了!”


    13


    天近黃昏,兩輛白色的豐田陸地巡洋艦和兩輛豐田皮卡開出綠區,高速掠過巴格達街頭,掀起一片煙塵。車內都加裝了凱夫拉內襯,而且v8發動機的馬力是絕對強勁的。豐田皮卡後麵加裝了防彈鋼板,還分別有一挺14.5毫米的德什卡大口徑車載機槍,全套披掛的機槍手都是虎視眈眈。雇傭兵在伊拉克一向是招搖過市,是當地的一霸,因為可以不遵守任何法律法規,加上美軍當局的偏袒,是絕對的有恃無恐。


    四輛車組成的車隊卷著煙塵開過美軍的崗哨,卻沒有徑直開往清真寺,而是在市區開始兜圈子。


    蔡曉春在第一輛車上,跟張勝坐在後排,一起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現場傳輸畫麵。雇傭兵可是沒有準備與衛星接駁的現場傳輸設備的,但是這次行動卻有五角大樓的間諜衛星全程支持技術監控,顯然是一步登天了。


    麻雀在電腦前忙活著,不斷通報前方路況和行人情況。他根據美軍巴格達總部的資料匯總標識出安全的行車路線,這樣一方麵掩蓋真實目的,另外一方麵也是避開可能存在的反美武裝據點和遊擊隊,避免中途發生戰鬥延誤整個行動。


    一次行動十萬美元現金,還是洗幹淨的(不用繳稅),每個雇傭兵的勁頭都是鼓得足足的。更何況禿鷲小隊是ao有名的好戰小隊,總是在最危險的地方衝殺。既然都是玩命,為了十萬美元的半小時作戰行動,還是絕對值得的……或者說是超值了。


    在距離清真寺大概兩公裏的僻靜廢墟,他們陸續跳下車展開警戒線。蔡曉春跟張勝下車,跟著雇傭兵們快速跑進廢墟裏麵。這個城市到處都是廢墟,也到處都是無人區。蔡曉春拿起望遠鏡,觀察清真寺的整個環境。他看著平麵圖,所有的清真寺都是朝向麥加方向的,不是正南正北的建築走向。這是個“口”字形狀結構的傳統清真寺,中間是院子,大門朝向西南,正對一個帶噴泉的廣場;東南方向是個已經是廢墟的學校,黑夜當中黑壓壓一片;東北方向是一片炸爛的建築,這是以前的一個軍營……


    禿鷲小隊和響尾蛇現在在清真寺的東北,也就是軍營裏麵。


    麻雀的音頻接到了禿鷲小隊的無線電頻道。張勝對著耳麥說:“麻雀,這是禿鷲。他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完畢。”


    “麻雀收到。”麻雀迴答,“禿鷲,告訴我需要什麽。完畢。”


    “現在有多少人在活動,他們各自的位置,外圍警戒的狙擊手小組在哪裏,他們的人數和準確位置。”蔡曉春說,“人質關押的地方有多少人守衛,有沒有武裝分子混在孤兒那裏。完畢。”


    “等等禿鷲……一步一步來。”麻雀迴答,“現在裏麵大概有一百五十人到二百人是活動的……院子裏麵是孤兒,他們看起來不願意靠近這些孤兒……外圍的狙擊手小組在學校廢墟裏麵,我給你們傳輸他們的準確位置,一共有四人兩組狙擊手……完畢。”


    張勝看著電腦上的傳輸畫麵:“我們要等他們就寢才能動手,根據情報……他們在兩側的房間內睡覺。那時候裏麵大概有十到十五人的哨兵還是活動的,其餘的人都在睡覺。”


    蔡曉春看著地圖在想著什麽。


    張勝看看他。


    蔡曉春也看看他:“這些孩子……我們怎麽辦?”


    張勝也在思索。


    “我們沒能力帶走他們……帶走了也活不下去。”蔡曉春的聲音很嘶啞。


    張勝眼睛一亮:“我有個辦法……”


    蔡曉春看他,張勝笑笑:“我交給麻雀處理。”


    “你讓遠在美國本土的技術支援來救這些孩子們?”蔡曉春苦笑。


    “信息時代,禿鷲。”張勝淡淡一笑,“總之,交給我就是了。”


    蔡曉春點點頭,開始布置作戰方案。他指著衛星畫麵兩側的房屋:“軍士長。”


    一個粗壯的黑人漢子低沉迴答:“禿鷲。”


    這是麥克?阿賈克斯士長,津巴布韋人,羅得西亞特種空勤團出身,今年已經47歲。他是禿鷲小隊裏麵年齡最長的雇傭兵,也是經驗最豐富的廝殺好漢,每個人都對他很敬畏,包括禿鷲也對他很客氣。


    “fnmag。”蔡曉春點著兩側,“兩挺分成兩個火力小組,你負責外圍火力支援。在這兩個位置,使用穿甲彈給我清除他們—注意,不要掃射到院子裏麵。開火信號就是宣禮塔上的煙霧彈,明白嗎?”


    “收到,禿鷲。”軍士長點點頭,轉身去準備了。


    “漢斯考克。”蔡曉春點著狙擊手的位置。


    “在,頭兒。”


    手持m40a3狙擊步槍的漢斯考克低聲說。


    “你的小組,去解決掉他們。”蔡曉春說,“潛行—一點動靜都不能出,現在就去。當我的命令下達,割喉,然後占據製高點,掩護其餘小組。”


    “明白。”


    來自美國海軍陸戰隊武裝偵察連(forcerecon)的狙擊手漢斯考克點點頭,轉身去了。除了攜帶這支改進型的usmc專用狙擊步槍,他還背著一把加裝m203榴彈發射器的m16a2自動步槍以及全套彈藥。對於這種貨色來說,這點重量可真的不算什麽。


    “喬,帕特。”蔡曉春說。


    “在,禿鷲。”兩個前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第42突擊隊的患難搭檔蹲過來。他們一起在sbs共患難,到了ao也是生死兄弟。


    “你們跟著我,第一控製組。”蔡曉春說,“從這裏攀登上去。去準備攀登工具和lbt的沙漠吉利服,選擇你們合適的武器。”


    “是,禿鷲。”二人轉身離去。


    “營救人質小組……”蔡曉春看自己的隊員。


    “我帶。”張勝低聲說。


    蔡曉春看著張勝:“你?”


    “對……”張勝說,“你知道我懂法語,我也懂阿拉伯語。我有作戰經驗,禿鷲。”


    蔡曉春笑笑:“我倒是相信你的膽識—丹,墨菲!”


    “到,頭兒。”兩個粗壯的雇傭兵蹲過來。


    “你們兩個跟隨他—你們是一起出來的,都是他媽的美帝國主義!”蔡曉春笑笑,“自己親近一下吧。”


    “響尾蛇,遊騎兵75團三營b連。”張勝低聲說。


    “丹?戴利,綠色貝雷帽第五大隊一營二連中士,專長爆破、阿拉伯語,以及輕武器使用。”丹迴答,“認識你很高興,響尾蛇。”


    “r?墨菲,第十山地師,專長爆破偵察和通信。”墨菲迴答。


    “你們從水渠進去。”蔡曉春指點著衛星畫麵,“摸掉裏麵的哨兵,然後在孩子們周圍布置紅外燈標,標識機槍射界—我不想誤傷孩子們。”


    “明白,禿鷲。”張勝迴答。


    “然後我和你會合。”蔡曉春對張勝說,“我們各帶一人,掃關押房間周圍的走廊和沐浴室,擴大安全區。丹,準備v40,我們要清除掉機槍不能掃射的死角,還不能炸塌房屋造成誤傷孤兒。”


    “明白,頭兒。”丹點點頭,轉身去皮卡那準備彈藥。v40mini-grenade(v40迷你手榴彈),最佳殺傷半徑18米,最大殺傷半徑30米,全重130克。裝藥量少,破片重量輕,就最大限度避免了炸穿牆壁殺傷孤兒的可能。


    “劉易斯?”蔡曉春說。


    “在,禿鷲。”嘴裏嚼著口香糖的劉易斯迴答。


    “你帶第二控製組,從我們對角攀登。跟我一起掃蕩高牆上的敵人,然後滑降進入院子—你一定要最大程度上確保孤兒安全,他們……不會亂跑的,沒有力氣了。所以危險來自兩側房間,明白嗎?”


    “收到,禿鷲。”劉易斯迴答,這個來自美國海豹突擊隊的大個子拿起自己的m4a1卡賓槍:“我一定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小約翰?”蔡曉春迴頭。


    “到,頭兒。”一個年輕的卡賓槍手蹲過來。


    “你不是一直想當狙擊手嗎?”蔡曉春笑道,“去換一把sr—25,你的機會來了—你帶一個觀察手,跟劉易斯那邊上去。當我們滑降下去,提供火力支援—你是內圍狙擊手。”


    “是,頭兒!”年輕的小約翰激動得眼睛冒光。他是美軍82空降師出來的,在這裏最年輕,隻有23歲,槍法很好心態也穩定,但是在這裏輪不到他當狙擊手。他迴頭去招唿自己的搭檔,準備去當狙擊手。


    sr—25狙擊步槍是由美國奈特軍械公司生產,尤金?斯通納設計,從m16衍生而來,因此,它與m16步槍有近60%的零部件可以互換,隻是口徑改為7.62毫米。他的交戰距離比外圍狙擊手近,隻有幾十米左右,所以禿鷲給他選擇了這種射速較快的半自動狙擊步槍。


    蔡曉春布置完畢,看看自己的手表:“其餘的人擔任接應,當我們控製以後,正麵打進去—我們還有時間準備。”


    古老的清真寺沉浸在黑夜當中,仿佛不知道這個城市所遭受的苦難。


    也不知道即將爆發的一場戰爭……雇傭兵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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