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任何人脫離權力的中心久了,心態都會發生改變。


    這種改變也大多是朝著平和、安穩去轉變。


    現在的何後,更像是一個普通女人,一個思念兒子,照顧孫子的普通婦女。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喜歡權力,為了權力可以不擇手段,將敵對女子毒死的狠人。


    寂靜的院落之中,幾盞燈在風中搖曳。


    劉彥靠在樹旁,一邊喝著酒,一邊和何後聊著天。


    “我說你一個掌控世間巔峰權力的周王,竟然跑到我這裏來喝悶酒。”


    “老娘是欠你們劉家的嗎?”


    何後仰頭灌了一口,抱怨道。


    “別說這種話,太見外了。”


    “你也是我劉家的媳婦,我都可以叫你一聲嬸嬸。”


    劉彥偏頭看向這個已經染上歲月痕跡的中年婦女,調侃了一句。


    “放屁!”


    “劉宏那廝可不喜歡老娘。”


    何後大大咧咧的樣子,倒像是返璞歸真,又變成了那個屠戶之女。


    或許自由自在久了,她又變迴了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少了許多虛名帶來的約束,多了幾分豁達與爽朗。


    “我宏哥那是不喜歡你?”


    “別看你現在皺紋什麽都齊全了,但就算是現在,也是一個美人。”


    “我宏哥隻是怕你趁他不注意給他毒死。”


    “畢竟,嬸嬸你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有的是手段。”


    劉彥笑嗬嗬打趣了一句。


    “喝酒也堵不住你那碎嘴。”


    “看來劉宏喜歡你是有原因的,你們老劉家的人,嘴巴都挺碎。”


    何後臉色一黑,罵罵咧咧的樣子,十足的一個家庭婦女模樣。


    “...”


    麵對何後的地圖炮,劉彥也隻是悻悻的聳了聳肩。


    仰頭飲下酒液,天上的繁星已經裝點在了黑色的幕布之上,在如墨般的畫板上匯成一條璀璨的銀河。


    時有流星劃過,好似一個個消逝在這條血腥帝路旁的故人。


    “看來,你是快要走到這一步了?”


    “所以,你今天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因為這事?”


    何後看著劉彥的神色,頗覺好笑的問道。


    “如果我說...有那麽一刻,我想當大漢忠良,匡君輔國,你信嗎?”


    劉彥抬頭看著繁星點點,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


    聞言,何後的一雙美眸中露出些許的追憶。


    良久,她才開口說道:“我在宮裏住了十多年,見過很多一步步走向權力中心的人。”


    仰頭喝了一口,然後再次徐徐開口。


    “就連我也是從一個屠戶之家走出來的。”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樣的,但從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當上皇後。”


    “所以,沒有人是從一開始就能夠算到有這麽一天。”


    “人啊,都是一點點的被逼到自己不想走到的這一步的。”


    “劉彥,天下是你一點點平定下來的,說你是從零開始,開辟一個新的朝代也不為過。”


    “何必拘泥於大漢是坐皇帝,終究還是姓劉不是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能夠成為夫妻不是沒有原因的。


    宏哥就是這個想法,而何後也同樣如此。


    其實劉彥自己在有一段時間,也曾覺得,如果宏哥能夠活著,有自己的幫助,能夠成為一個中興之主。


    為此,他還特意給他弄了個活力四射。


    就是怕他把自己玩死了。


    可惜,活力四射解不了毒。


    “當個好皇帝,比什麽都重要的。”


    “史書隻會記住一個皇帝的功與過。”


    “當功績足夠大時,他的惡,也不會掩蓋住功的光輝。”


    “秦始皇,你應該知道的,世人都傳頌他是暴君,但他卻統一了天下,讓四分五裂的國家成為一個整體。”


    “劉宏那家夥跟我說過,他的偶像就是那個秦始皇和孝武皇帝。”


    “他說你是老天給他的衛、霍和王、蒙。”


    何後看向劉彥的側臉,笑著說道。


    “所以?”


    劉彥偏頭與她對視。


    “所以,如果你登基了,最好把他那該死的諡號給改了。”


    何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顯然,靈這個諡號實在是有點差,屬於那種臭名昭著、罄竹難書的惡諡。


    “當然。”


    “其實先帝沒那麽差。”


    “當時的朝局如此,換誰來也沒辦法。”


    劉彥笑了笑,點頭說道。


    這個他倒沒有說謊,漢末的朝局問題,可不像是明末那樣一家獨大。


    一個朝廷之中,三股勢力就如同三足鼎立一樣,稍微打破平衡就會致使朝局崩潰。


    或許也隻有那些曆史上鼎鼎大名的千古一帝才有機會。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一個寡居的太後,你在這裏待的太晚終究會有些流言蜚語。”


    何後從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怕什麽,清者自清。”


    “滾!”


    “誒,好嘞。”


    劉彥灰溜溜的離開了何府,心情也是好了許多。


    曆史不是電影,無法看迴放與重播。


    或許老曹在篡漢之時,也會有些心理上的不適吧。


    離開何府之後,劉彥沒有立即迴到王府,而是走到了何府旁邊的劉府。


    對於劉協,劉彥其實沒有限製他的自由。


    本身他就沒有奉天子以討不臣的戰略方向,所以對於天子,他更多的是保護而非限製。


    叮叮當當——


    “唿,類似我了。”


    剛走到院外,就聽到裏麵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


    走近一看才發現,劉協正拿著一個小錘子做木工。


    自行車?


    “陛下。”


    劉彥緩步走到劉協身邊,輕聲的喚了一句。


    “周王?”


    “這麽晚了,周王怎麽想到來我這?”


    劉協有些驚訝,旋即笑著問道。


    我?


    劉彥不禁對劉協的智商點了個讚。


    曆史上這麽多傀儡,其實劉協應該算是傀儡之中的南波萬了。


    “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下。”


    “這自行車...陛下還真給造出來了。”


    劉彥隨口解釋了一下後,將話題岔開,想要給劉協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


    “嗬嗬,周王將圖紙給我之後,我就一直想要見識一下。”


    “這才剛剛打造出來。”


    “等以後,我閑來無事,就騎著這東西遊曆天下。”


    “對了,我和華神醫學了一手醫術,華神醫說我這方麵很有天賦。”


    劉協輕笑一聲,若有深意的說道。


    “陛下天資聰穎,自是學什麽都快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退了,早些休息。”


    劉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就不打算繼續逗留。


    “皇叔。”


    “大漢會在你手中達到新的巔峰嗎?”


    劉協看著劉彥離去的背影,開口問了一句。


    “會。”


    劉彥沒有迴頭,僅僅是迴了一句。


    聽到劉彥的迴答,劉協釋然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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