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堅的預感顯然很是準確,因為馬車的車輪壞了,再加上天公也不作美,突然又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裴堅竟有些進退兩難。


    “家主,這雨實在是太大了,您的腿又受傷,萬一......”屬下顯然是希望裴堅能延遲返程。


    裴堅看了眼陰沉的天空,一聲驚雷閃過,裴堅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找個客棧先歇腳吧。”


    身上的傷痛不似作假,裴堅也不敢冒著大雨繼續趕路,若是一個不慎再出什麽岔子......他真的覺得他的運氣有點背。


    客棧裏,裴堅麵前的茶盞還冒著熱氣。


    “家主,屬下給您上藥。”


    裴堅點了點頭,眼神緊緊的盯著窗外,“你有沒有覺得我的腿傷,還有方才馬車車輪的事情,都有些過於巧合了?”


    屬下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家主的意思是,有人在阻止您迴隴右?”


    裴堅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隻是一個勁兒的轉動著眼前的茶盞。


    “我也不確定,有可能是孫家的手筆,也有可能是大渝,還有一種可能,孫家已經和大渝勾結在一起了。”


    “家主,那您豈不是很危險!”


    屬下一聽便有些著急,“家主,不如我們給公子寫信,讓公子前來迎您。”


    這一次,裴堅點了點頭。


    “是該告訴舉兒,不然他在隴右等不到我迴去,按照他的性子,還不知道要鬧出來什麽事。”


    提起裴舉,裴堅的心尖又有些澀意傳出,他又想到裴芷了。


    最近他總是想到裴芷,會想裴芷在大渝過的好不好?


    也會想若是他沒有把裴芷推開,如今是不是就會多一個幫手?而不是像裴舉這樣,總是給他找各種麻煩。


    一聲重重的歎息聲響起,裴堅垂了垂眼眸,往事不可追。


    為今之計,是要確保能用蠱毒拿捏住薑瑜。


    思及此,裴堅緩緩的取出了一根銀針,朝著自己食指的指尖刺去。


    對,就這樣緩緩的激活蠱毒,薑瑜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九個月了,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毒素神不知鬼不覺的蔓延至五髒六腑了。


    ......


    而另一邊,薑瑜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她依舊是大著肚子,但卻有一個少年一直蹲在她麵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肚子。


    少年身上有種她說不出的熟悉感,她努力的想看清少年的樣子,可少年的臉卻始終都是模糊的。


    “你是誰?”


    薑瑜有些急切的開口,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少年對他的依賴。


    “母後?”少年的聲音極輕,似乎帶著幾分不確定。


    一瞬間,薑瑜雙手緊握成拳,能叫她母後的......


    “你是阿衍,是嗎?”


    “皇嫂。”少年聞言緩緩抬起了頭,麵色蠟黃,和前世的顧清衍幾乎一模一樣,“仙人告訴我我該叫您母後,可我一直叫的都是皇嫂。”


    “我就是你母後,阿衍。”


    薑瑜想要上前拉住顧清衍,可雙手卻直接穿透了顧清衍的身體,她根本就無法在夢裏擁抱她的孩子。


    “母後,我在另一處地方過的很好。”


    前世的顧清衍雙眼亮晶晶的,“聽說母後有了新的孩子,我特地過來瞧瞧。”


    “阿衍,前世是母後沒有保護好你,是母後的錯。”盡管這一世她和顧清衍都脫離了前世的軌跡,可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出現,薑瑜淚如雨下。


    這個是她愧疚了一輩子,真真正正為了給她收屍而被萬箭穿心的阿衍。


    “母後。”少年笑的露出了虎牙,“當年我也這樣在您的肚子裏長大,真是太好了,您不必為我擔心,我現在很好。”


    “疼不疼?”薑瑜看著少年胸前的異樣,正是前世中箭的地方。


    “不疼。”


    少年隻一個勁兒的笑著,然後陪著薑瑜說了好久的話。


    “母後,時間快到了。”


    少年的話讓薑瑜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站了起來,“什麽時間快到了。”


    “母後的身體裏有毒,孩子若是再不生出來,毒素就要開始影響到孩子了。”少年深深的看了薑瑜一眼,“當時母後為了生我吃了許多苦頭,希望這個小家夥能順利些。”


    “阿衍,你別走。”


    看著少年的身體越來越透明,薑瑜有些著急,她是不是以後就也見不到前世的阿衍了。


    “母後,今天能在夢裏見到您已經很高興了。”


    少年最後又輕輕的伸手碰了碰薑瑜的肚子,霎那間,薑瑜隻覺得一股暖流順著少年的指尖滑到了自己的腹部。


    眼見少年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薑瑜連忙追了上去,可因為身子太重,薑瑜隻覺得自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薑瑜也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腹部傳來的疼痛,薑瑜忍不住痛唿出聲。


    一旁的顧臨迅速反應了過來,連忙衝著屋外大喊,“來人,快來人。”


    不出半炷香的時間,整個昭寧宮便燈火通明。


    薑瑜額頭滿是汗珠,臉色因為疼痛而變得有些慘白,事先準備好的穩婆探查完薑瑜的情況後開口,“娘娘的羊水破了。”


    屋外的梅褚聞言眉心一蹙,顧清衍也匆匆而來,梅褚立刻衝著顧清衍開口,“皇上,定遠侯那邊可有消息。”


    “昨日舅舅已經到了大渝境內,若是快馬加鞭,應當是快到京城了。”


    顧清衍聽著屋子裏薑瑜的呻吟聲,“母後情況如何?”


    “娘娘羊水破了,但蠱毒必須要在生產之前解開,不然生產之時娘娘和腹中小主子都會有危險。”


    “迎誌,帶著人沿路去找舅舅。”


    顧清衍聞言著急的來迴踱步,看到淩嬤嬤從屋子裏走出來,顧清衍連忙拽住了淩嬤嬤,“嬤嬤,從現在到生產大概有多久。”


    “皇上,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快則一兩個時辰就能開到十指,慢則需要一天半日。”


    淩嬤嬤衝著顧清衍福了福身子,“老奴去給娘娘熬些參茶。”


    沒過一會兒,顧臨也被趕了出來。


    父子兩人都垂著腦袋,祈求著屋內薑瑜一切平安。


    同一時間,迎誌帶著幾名淩霄閣的暗衛迅速沿著出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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